莫樱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但顾虑着沈翊尘是皇帝面前红人不能发作,只得咬着牙强笑:“无妨,既是两情相悦,旁人总该祝福才是,更何况你我姐妹情深,做姐姐的也该照应着妹妹。此事本宫不便插手,只奉劝一句,妹妹最好不要太过张扬,否则让陛下得知就麻烦了。”
“香妃娘娘放心。”沈翊尘好整以暇地起身,温文尔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和妃子偷情的失措感,“只要娘娘不说出去,臣自有办法堵住攸攸众口,力保云妃娘娘清白。”
莫樱不屑轻哼:“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的。”
“这种言辞还真是微妙呢。”莫樱似有所感,鬼使神差四处环顾,沈翊尘生怕另外两人露出破绽,心念急转,不动声色挪着脚步靠她更近一些,“……丞相你这是做什么?”
他无辜地看着她:“娘娘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香味呢,是海棠沉香么?”
“不,本宫从不用那些俗气的香料。”
喜欢海棠沉香的俗人萧云镜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竖起了中指……
沈翊尘风姿清雅地微笑:“那就是娘娘与生俱来的芬芳气息了?恰与封号相得益彰。”
“花言巧语对本宫是没有用的,丞相大人。”莫樱眉梢微挑,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相比之下,本宫更在意某些人会不会给承风皇室抹黑。”
“姐姐,我不会的。”萧云镜怯怯应着,又故意脉脉含情瞥向沈翊尘,“我和丞相这段见不得光的恋情,也是时候结束了。”
沈翊尘默契回以忧郁温柔的王子目光。
“但愿如此。”莫樱没再多言,憋着一肚子火气,转身拂袖而去,连刚开始要商量的正事也没心思提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蠢女人这么胆大包天?连当朝宰相都勾搭上了,不知道东窗事发后将带来何种后果吗?!
想来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她当然不晓得,就在自己迈出紫燕阁大门的那一刻,白昏君就躺着从床底下划拉了出来,一跃而起掐住沈翊尘的脖子,然后被从天而降的程南暴力镇压了。
“别胡闹。”
“谁胡闹?你说谁胡闹!”白棋默跳着脚地抗议,“别以为朕躲在床下就看不到翊尘跟小镜子眉目传情!”
“那是剧情需要。”
“狡辩!”
“还不都是为了掩护你啊?”萧云镜白他一眼,“大半夜过来给我捣乱,差点露了馅,翊尘这叫忠君爱国勇于献身,你该感谢人家!”
沈翊尘:“不,没有那么夸张……”其实也有私心成分在里面。
程南淡定道:“所以接下来香妃会有所决断了吧?”
“你看人可真准。”萧云镜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凭借小公主残留的记忆和最近我与她交往的零星片段,可以基本确定,莫樱不会轻易饶过我——她是承风皇帝的死忠爱慕者,发现我这么玩火,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事态扼杀在萌芽中。”
白棋默表示茫然:“刚才你不都说要就此结束了吗?难道她不信?”
“……那种瞎话只有你会信吧?何况莫樱还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她会选择以自己的方式解决的。”
沈翊尘边系扣子边认同地点头,顺便背过身去示意萧云镜替自己绾上头发,后者取来木簪自他发间穿过,结果还没固定好就被白棋默抢走了,他无奈地看了白昏君一眼,终是决定先说正事:“香妃应该不会做君前告密这么愚蠢的事情,毕竟她还要顾及承风国尊严,目前我能想到的,都是极端办法。”
“我也是。”程南的想法如出一辙。
“别吓唬人啊……”白昏君这次反应倒是蛮快,“也就是说莫樱有可能会干掉小镜子?朕绝对不允许!”
萧云镜没好气扇他一巴掌:“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
正在此时,追魂索命般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我靠,今晚还有完没完?!
正当程南又要飞起一脚踹向白棋默的时候,某位公公标志性的嗓音已经传入殿内:“小镜子呦~快开门我知道你没睡!”
……好吧,是陌珏。
萧云镜迅速走出去把他扯了进来,双手叉腰杀气腾腾:“所以今晚是要开Party是么?”
“啥是趴体?”
“算了,忽略吧。”她无力地扭过头去,“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找他呗!”陌珏这才回过神来,愤怒拿手指着白棋默,“让我去沏茶,你却偷偷跑到这来了,而且翊尘和南南都在,什么意思?”他生气的并不是白棋默欺骗自己,而是深夜聚会竟然没叫他,害得他白白在宫里找了一大圈。
白棋默作势要咬他,见他忙不迭缩回去便气哼哼道:“还不是你成天啰啰嗦嗦,也不知道替朕分忧,朕只好自己想办法咯!”
“强词夺理!”
萧云镜换上和蔼可亲的神情,语重心长拍了拍陌珏的肩膀:“不要介意小陌子,只是巧合而已,你来了正好,赶紧把这家伙送回去吧!”
“朕不走!”白棋默手疾眼快回身抱住柱子,一面试图向上攀爬,“朕还要和小镜子共度良宵,你们谁都别拦着,违令者斩!”
“斩你个头啊斩!”陌珏不由分说拖住他的两条腿,用尽全力往下拉,“给我下来!回宫睡觉去!”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朕既然敢来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这么变态的台词是跟谁学的?用在这真的合适吗?!”
“你管得着么?哎呦朕的裤子!”
然后沈翊尘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局,再然后程老大严肃开口下了最后通牒,萧云镜看着这四个精力旺盛的男人你来我往,愈发感到不能理解,干脆自顾自上床休息去了。
“别忘了把殿门给我关好哟~顺便说一句,再不赶紧回去,天都要亮了。”……
事实上,若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挺美好的,有自己爱的人,也有坦诚以待的朋友,嬉笑怒骂,皆成故事。
当然,能把那些不安定因素清除掉就更完美了。
永福宫内。
两侧侍女都已被打发下去,莫樱独自坐在桌旁,望着面前摇曳的烛火,眸色幽沉,怒意尚未消散。
她想,也许承风皇帝格外不待见小公主是有原因的,那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人,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随时有坏事的危险。
她原本还想指望着对方从中协助,但根据最近的观察判断,萧云镜的存在除了制造隐患,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意义了。
倒不如靠她孤军奋战。
承风皇帝说过,必要时候,连萧云镜的性命也可以利落抹去,只要能对除掉建璋皇帝有用处。
索性一了百了吧,总比留着那个蠢货公主让建璋皇帝抓住把柄要好得多。
说不定果断一次反倒会有转机呢,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为了尽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承风国的后位,注定是属于她的。
挡路者不可轻饶。
莫樱那双冷艳妩媚的眼眸中,逐渐浸染了无边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纵火连天
萧云镜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她原本自认为智商比较起常人而言是非常有优势的,但却万万没想到,最后却在丝毫不讲套路的神经病对手面前摔跟头,譬如莫樱。
她隐隐猜到莫樱想干掉自己,毕竟有杀意的眼神瞒不住天生敏锐的盗贼,所以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寻常刺杀难不住她,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下毒暗害什么的,她拿鼻子一闻就能辨别出来。
大概是不会有其他问题了,她耗得起时间。
然而依旧失算了。
他妈的谁能猜到那个女人竟丧心病狂到直接放火烧房子啊?!还是在大半夜!
白棋默不去永福宫,莫樱自然有得是机会出门实施计划——这并不是指她亲自行动,而是指雇佣替罪羊。
紫燕阁地理位置偏僻,神不知鬼不觉放一把火,等其慢慢烧起来,从外殿燃到内室,反正萧云镜身边只有绯儿一个人在伺候着,到时候发现也晚了。
就算是21世纪的盗贼,毕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在睡觉的时候也能把一切都顾及到。
于是乎……萧某人遭遇了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场火灾。
热浪滚滚借助风势席卷寝宫,哔哔剥剥的爆裂声音从小到大,□□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次终于得到了完全证实。橙红的火焰肆意蔓延,直至火墙窜到一人多高,当床上的萧云镜睁开眼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在梦中回到了前世死前的场景了。
“我靠这怎么搞的?绯儿绯儿?你还活着吗!”
无人回应。
她扯过衣服拔腿朝殿外奔去,可没跑两步就被灼烧的气流逼回了原地。
都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只需疏忽这一次,就足够送了性命。
其实咬咬牙本是可以冲出去的,凭借她的身手,这样的难度顶多占到五成,然而就在关键时刻,四肢仿佛不听使唤了。
没有中毒,没有被催眠,她的身体机能都处于最佳状态,这点是可以肯定的,那种僵硬无措的感觉,来自最深处的内心——是她从不愿意承认和直面的,曾经关于死亡的记忆。
——“萧云镜!跑啊!跑出去!”
——“艹!你是组织里最小的一个,不救你救谁?!”
——“你是个女人!别他妈总逞强成么?人都要死了!”
——“我们必须留下复仇的后路!”……
在前世,总部里的那场大火几乎令盗贼组织全军覆没,她作为年龄最小也是唯一的女性,被同伴们拼死掩护着逃走,结果还是错过了命运的那一环,阴差阳错穿越到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萧云镜。
当初是谁在她耳边大喊一定要复仇的呢?她都快忘记了,终究是上辈子的事情,若无契机,没有人情愿把那不堪回首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
可是这一刻,回忆的片段却如噩梦般缠绕着她,让她连喘息的余地都失去。
萧云镜银牙暗咬,扶在桌旁的手指一根一根攥紧,她知道自己再不尽快逃出去就没机会了,但是双腿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她终于相信了,鬼附体这种灵异事件是真实存在的,而所谓源头,或许就来自不经意间动摇了的内心。
“见鬼……”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莫樱,日后万一再借尸还魂了,必定优先选择那个女人!
谁知阴森森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些微疑惑。
“诶,老八,难道这丫头看得见咱俩?”
“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黑一白两道瘦高身影瞬间出现在火海之中,一个笑嘻嘻一个面瘫脸,熟悉无比。
萧云镜登时惊得倒退一步:“七爷八爷?这就要把我带走了?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是认真的,毕竟是谁在这场景下碰到黑白无常,都难免吓得精神错乱吧?不过她还算淡定了,再怎么说之前也见过面,有点心理准备。
“别说疯话了成么?小丫头的神经病不能再好了。”白无常吊着嘴角看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严格来讲你还没死呢,我们俩来早了,等你死之后再执行任务。”
……这到底是谁的神经病更严重啊喂!
萧云镜真想掏出匕首一了百了,也算配合地府公务了。
黑无常面无表情扇了白无常一巴掌:“不要讲笑话,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