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我公主,刚才答应什么了?”九公主扬起眉。
孟苑无奈道:“静安。”
“这才对。”九公主托腮说道,“你说得对,他们自然不敢对我不敬,因为是公主,是天子的女儿,可心里又会怎么想呢?哎,其实我也是想太多,总要做到最好,却又不喜欢那些破规矩,生在皇家可真辛苦。”
怎么会辛苦呢?嫁了自己中意的人,公婆家也不敢不善待自己,驸马也不能纳妾,天时地利人和,九公主,您这真不是炫耀吗……
看孟苑表情变幻莫测,九公主也有些脸红,咳了一声道:“对了,三皇兄走之前托我交给你一件东西。”
孟苑好奇道:“是什么?”
九公主挥挥手,婢女拿来一幅卷轴,她一拍手,婢女便将卷轴打开,唰的一下,一位着凤冠霞帔的少女温婉柔和地端坐在画中,那栩栩如生的眉眼是如此熟悉,可不就是孟苑吗?
孟苑十分吃惊地看着,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九公主一笑,将画轴卷起来塞给她,低声说:“三皇兄的字跟画可是传世至宝,多少人做梦都想求一幅,可三皇兄从来不给他们。唯有你,他临走前连夜画的这幅画,让我交给你,告诉你,他回来就娶你。”
想起他送回来的信,再看看这幅画,孟苑整颗心都融化了,哎,这男人,若前世就这么好,他们也不用耽误了一辈子再走到一起了!
“多谢公主了……”孟苑抱着画轴,好像抱着最珍爱的宝贝。
九公主看着她,一时有些失神,忍不住将自己和苏寄尘拿来与她跟赵琛对比,这样一比,便觉得驸马对她不像三皇兄对孟苑,心里愈发不畅快。
后来又闲聊了一会,公主府的马车又将孟苑送了回去。
原以为不会轻易结束的一次拜访就这么简单结束,倒让孟苑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然而,她可以不紧张这些事,却不能不紧张前线的事。
有父亲这个便利条件,孟苑便可经常询问前线战事情况。
如赵琛走之前所说,他对穆旦很了解,有他的计策,再配上宁将军的虎狼之师,穆旦被打得连连败退。
若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半年,赵琛便可回京。
然而,她才刚刚安下心没多久,边境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周朝与穆旦交接的地方是石川,石川处于极北之地,冬日极为寒冷,本就让作战的将士们十分吃力,可好巧不巧,石川最近下起了雪,不要说是打仗的将士们,便是久居石川的百姓都冻死了许多。
这个噩耗传入京城时,整个朝廷都炸开了锅,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周大夫,即便他是二皇子党,但此刻关系到国家安危,必然是国家至上。
他上书皇上商议送援粮草的事,可从京城到穆旦行军数日,粮草到了也来不及了。
“我们只能靠自己。”
穆旦,监军营帐,赵琛看着手中的地图,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宁将军道:“王爷可有什么好计策?”
赵琛摇摇头说:“该是没有的。”
宁将军一窒,可赵琛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几年前离开石川时,本王料想到这里还会起战事,命人在石川一处建了几个窑洞,储藏了一些东西,也算稍有成效。”
宁将军眼前一亮,急切道:“王爷储藏了什么?在石川何处?我这就派人去找。”
赵琛看看他,淡淡说道:“不着急去找。”
“嗯?”
“先把内奸揪出来再说。”
大营内有内奸的事,好几日之后才传到京中,那时内奸已经被抓住,大军也解了燃眉之急。
赵琛的表现让皇上愈发觉得这个儿子是可塑之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断夸赞,那架势不免让人觉得,他搞不好会改立太子。
参与议事的太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威胁,下朝没多久,便约了徐太尉过府一叙。
冬去春来,雍雅苑里的柳树抽了条,花儿也卷起了花苞,眼瞧着京城又恢复了生机,赵琛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近这些日子,父亲已经不再透露战事的最新情况给她,她一个闺中女子,老打听这些也不太好,她唯一能得到赵琛消息的来源,便是他送回来的信,可他的信也停了月余了。
这一直没消息,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孟苑心里着急,去询问父亲,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孟苑不解道:“爹这是什么意思?”
孟丞相放下毛笔道:“跟你说一件事,今天早上,皇上下旨圈禁了太子。”
孟苑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孟丞相莫名一笑,“太子不顾军情,暗中谋害端王,险些让端王丧命。”
孟苑差点被这个消息给惊得晕了过去,而我们“险些丧命”的端王殿下呢?
石川,又将穆旦逼退数个城池的赵琛正在休息,身上哪里有什么伤口?
所谓的行刺,倒是真的有,只是他并没受伤,传回朝中的消息加重了说法。
而且,太子真的会那么蠢,做一些显而易见会落在他头上的坏事吗?贤王府里的赵殷又跟这件事有多大关系?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太子在军中有眼线这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
想到这些,赵琛表情就不怎么好看,星沉自打来了这而就没见他笑过。
前几日,太子的眼线已经被揪出来正法,如今马上就要立夏,石川仍然很冷,大家出门都得裹得严严实实,赵琛也不像在京城时那样精致干净,行军打仗不免要狼狈一些,现在他裹着大氅在那靠着看书,看上去跟在京城时之前变了许多,现在他身上棱角愈发锋利,若说之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现在便是清瘦凌峻,虽依旧温雅,却举手投足都带着杀伐决断之气。
“星沉,今儿什么日子了?”一直安静的他忽然开口问道。
星沉回禀道:“回王爷,今日立夏,比去年迟了些,是三月廿九。”
“都四月了。”赵琛皱眉道,“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什么时间不多了?
王爷,咱能不能别只把话说一半,搞得大家毛骨悚然!
赵琛的回答肯定是不能,因为他压根没再提过这个不多的时间到底是针对什么事。
直到中秋节那日,大军得胜归来,班师回朝,星沉才知道它指得是什么。
赵琛已经带着小队伍先行一步快马加鞭回京,所为的不是功绩,更不是什么阴谋,只是很简单的希望陪孟苑度过她及笄这一年的生辰。
八月十四,中秋节前一天,孟苑坐在相府里,看着眼前的饭菜,依旧是食不下咽。
时间过去了不到一年,她长高了一些,瘦了许多,看上去比刚过年时成熟了一些。
扶风见小姐又不好好吃饭,只好柔声劝慰:“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多少你都要吃一点呀,相爷让人传了信回来,让您不要等他了,皇上恐怕还要留他一会。”
孟苑索然无味道:“不必了,撤下吧,我有些累,先去歇着了。”
她起身往里间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丫鬟们的惊呼,她回眸望去,细细的珠串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撩开,那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身穿银色铠甲,削薄的唇坚韧地抿着,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倒映着她窈窕的身影,他竟是——赵琛!
☆、第33章
这个时候见到赵琛,简直像做梦一样。可他一身银甲,腰悬宝剑,那般真实地站在那,她又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梦了。
见孟苑久久不语,只是站在那发呆,赵琛走进里间,放下珠帘,弯唇一笑:“吓到了?”
也不知怎的,孟苑眼中就就蓄满了泪水,随时可能掉下来,赵琛都快一年没见到她了,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她哭?
顾不上丫鬟们还在外间,端王殿下直接上前环住了身姿单薄的孟苑,他高大英挺的身子可以套下两个她,她靠在他胸前的铠甲上,总算是破涕为笑了。
“哭什么,嫌我回来早了?那我再回去,和大军一起进城。”
赵琛作势要走,还没转过身就被孟苑紧紧抱住了腰,她贴在他身上,那手劲大的,都不像她这样的女子可以使出来的。
“你要是敢走,我就再不理你了。”孟苑咬牙切齿地说完,使劲推开他,背过了身。
扶风悄无声息地领着众丫鬟退到了远处,心里祈祷着相爷可要晚点回来,要不小姐和王爷又不能温存了。
屋里边,赵琛看了看自己的狼狈的模样,咳了一声说:“没想走,只是你既已知道我回来了,我便先去换身衣服,拾缀拾缀,免得……”
“你这样就很好。”孟苑还是转过了身,抿着唇说,“不过额头都是汗,是热吧?我帮你擦擦。”
带着少女馨香的丝帕流连在额间,他眼前便是她贴近的脸颊,她比他矮了许多,要很努力才能擦到他的额头,她认真的模样,让他不忍告诉她自己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
他只能说:“记不记得我给你的第一封信里写了什么。”
孟苑动作一顿,望进他的眼睛与他对视,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眼里蕴藏着非常浓烈的感情。
“今日是我的生辰,明天父亲要为我办及笄典礼,你何日来娶我?”她问着,语气淡淡,好像说着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可听在赵琛耳中,却是实实在在戳心窝子的事。
前世种种,似水无痕,愿今生不要再重蹈覆辙,愿他的心愿可以成真。
“等大军回朝,我与宁将军一起面圣,我便奏请父皇,迎你过门。”
赵琛许诺着,卸甲放到榻上,这样一来,孟苑便瞧见了他越发清减的身形。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孟苑拧眉道,“我回信时不是嘱咐过了,让你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怎么瘦成这样子。”
看她心疼自己的模样,赵琛会心的笑了,他的脸颊棱角越发清晰,比之过去温润如玉的模样,多了几份刚毅与凌厉。行军打仗几个月,这人是越瞧越让人心悦了,孟苑说着责备的话,语调都是相当温柔的,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害臊。
“只是看上去罢了。”赵琛拉着他坐到椅子上,柔声说,“石川冬天吃食单一,粮草也不多,总不能我在营帐里大鱼大肉,让将士们在外吃那些差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孟苑也懂得其中道理,可就是见不得他变得那么瘦,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堆,他不但不烦,听得好像还很高兴。
等她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探进他外衫里面,贴着中衣轻抚他的腹部,沉声道:“真不瘦。”
孟苑整个人都红成了熟透的苹果,这手感,当然知道不瘦了,可这样合适吗!
手下隔着中衣都能感觉到他腹部清晰有力的肌理线条,看来我们的端王殿下是真的没瘦多少,只是锻炼得越发……英武了。
“松开。”孟苑小小声说,“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你这话,倒像是我常说的。”
也对,“成何体统”、“不合礼数”之类得词向来是严肃克己的三殿下最常用的词,如今她也是常常挂在嘴边,这也算是……
“这也算是夫唱妇随了吧?”
他问着,却已肯定如此,直接低头在她羞怯的脸上亲了一下,那般发自内心的笑容,星沉是没瞧见,瞧见了肯定得迎风流泪,他家王爷不是不笑,只是对着他们这些大老粗笑不出来。
“你别闹了。”孟苑娇嗔了一句,将用过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