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视线随他落在丛花掩盖的里头,衣料窸窣逐渐清晰,一簇天蓝从花草间窜出,对着两人呵呵傻笑。
“紫云。”她惊呼,“你怎么躲在这里面。”
紫云一身衣裳被灌木划破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头发凌乱,脏兮兮的泥土分布不均的沾在精致的脸上,浑身狼狈不堪,任谁看了,也不会猜到是堂堂一国公主。
冷允狐疑的视线递来,她扶起她,说“我先送她回去,下次再谈。”
他一声轻“嗯”,目送两人离去,远远地对着她们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替她清理干净,她不知又从哪里沾了一身的泥土回来,对于她这种类似孩的行径,她也一笑而过,琦安见她在小依这玩得欢,也顺了她们的意,让她在琉璃宫住了下来,因此,时不时会从里面传出这样一段对话。
“紫云,这个不能吃的。”
“我饿了。”
“紫云,这个不可以玩,会砸到脚。”
“啊,痛痛。”
“小依,不会觉得很困扰吗?”琦安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紫云,凝视她问道,眼眸带着忧愁与几分不忍。
她笑笑,“刚开始会一点,不过习惯了也挺好的,有她在,日也不会那么无趣。”
“最近睿轩很久没过来了?……”虽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以她的手段她又怎会不知他有多久没来这琉璃宫。
这一生,有你足以 第一百一十章
静谧在流淌,这段日被紫云的事纠缠着,她都忘了细数日,此时算算也有一个礼拜了吧,“嗯…可能在忙吧。”
“小依……”琦安眼里掠过担忧,须臾,她道,“听喜公公说,他近日得了风寒,身虚着,可又不准太医查看。”
“风寒?”她惊讶地看向琦安,
见她颔首确认,心自责连连,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亲自煲了药汤,她本想亲自送去,可紫云却在这时出了事,不知在哪摔了一跤,大哭不止,鲜血染红了衣裙,吓得她连忙放下手的药碗,待发现伤口不深时,才舒了一口气,“没事,不哭不哭,包扎一下就好了。”
“呜呜,痛痛。”
小禄为难地看着主,这药要是再不送去就凉了,“主…”
“小禄,你帮我送过去吧。”
寂静的夜,时间流逝的似乎特别缓慢,安抚紫云睡下,小依便一直踱步在院,等着小禄的归来,照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才是。
“小姐。”翠儿替她披上外袍,柔声提醒,“夜深了,别着凉了。”
“我没事,你先去歇着吧,我再等等。”
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刺耳,小依眼露惊喜,翠儿也笑开了,“一定是小禄回来了。”
大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两人欣喜的眼神骤然凝固,喜公公看着还未歇息的两人,似乎并不惊讶,即行礼道,“姑娘吉祥。”
“喜公公,怎会是你过来,小禄呢?”心徒生不好的预感,只见喜来年迈的身微微一顿,“小禄犯了不敬之罪,被杖三十,老奴自作主张让他在偏房里养伤,可能赶不及回来侍候姑娘。”
“杖责三十?”小依无法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喜公公,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是去送碗药汤,怎么会被杖责三十,不敬之罪?以小禄的谨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的,姑娘,老奴过来通报一声,这夜深了,还望姑娘保重身,早些歇息。”
她平复下心的震惊与不安,屈身道,“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多多关照一下小禄。小依在这里先谢谢您。”
“姑娘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他。”他行礼告退,转身离去,越过门槛,一声低叹,小禄是他调教出来,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品性与规矩,可偏偏无奈成了主撒气的对象。
“小姐。”翠儿担心地看向她,迷蒙的星点仿佛透过她洒落在阴暗的地面上,虚幻得似乎随时会消失而去。
“我没事,先回去歇息吧。”明明是轻松的话语,却隐着满满的惆怅。
整夜无眠,她起身杵在窗前,落在半空的视线朦胧而遥远,如雾的微光,悄悄洒落在天际,驱逐黑暗坠落于天边,清新夹带着淡淡的清凉,卷成如雾的微风。她漫步在御花园,,遗留的露珠扑着清凉迎面而来,为她带来了一分清醒,早早便有宫人起身扫尽落凋花,再青春的岁月也会有过去的一天,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如此反反复复,不知何时是头,深宫内院,莫不是如此,旧人伤,新人笑,一日一日数落花,一年一年笑惆怅。
耳畔偶尔飘来宫女们的低声窃语,许是心思本不在,她也没去在意,但在听到那两个整夜思索的名字时,还是不由停下空荡的步伐,侧耳倾听。
“皇上最近夜夜去殷雅殿,柔妃娘娘可被宠上天了。”
“你想找死啊,这话也能乱说,说起来,柔妃娘娘得宠也是好事,至少比时不时折腾人的容妃娘娘要好上许多。”
“可是,最近容妃娘娘似乎安份了很多,颐华宫的宫女们也没有见什么风声出来。”
“那是你孤陋寡闻,前两天,颐华宫死了一个宫女你都不知道。”
“什么?这是真的?”
“你可别到处乱说,你想想,以娘娘善妒的性,皇上这些个天的表现还不得让她发疯。现在宫里最安静的除了清妃娘娘也就那位身份不明的姑娘了。”
“你是说琉璃宫的那位?”
“嘘,你可别在皇上面前提到她?”
“怎么了?她前段时间可是很受宠。怎么现在……”
“这主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下人的能揣测,只知道,现在那位已经成了皇上身份的禁言了,昨儿个晚上,小禄公公还为此被罚了呢。”
“……”
“唉,咱们也别做啥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好好干到出宫的年龄就回家养老吧,这后宫也不是咱们能呆的,前两天还呼风唤雨,说不准明天就得人头落地。”
她茫然地向前走着,一夜未眠的憔悴毫无掩饰,白皙得过分的脸庞看不出一丝血色,空洞的眼底剩余一片迷蒙的云雾,仿若被人抽走了灵魂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翠儿一早起来不见小姐的人影,急得命人到处寻找,却发现正主儿一步一移地跨过门槛,越过她向寝室去走,一屋的人呆愣地看着她,而她,视若未见,清凉的身影仿若雨夜的一沉浮,随时会翻身倒海。
翠儿几步上前扶住她,触到她空洞的眼神,不由一惊。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她虚软地瘫倒在翠儿的身上。
“我恨你,即使你死了,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不要……不要…不要…”
床上的人儿满头冷汗频频直冒,嘴里呢喃不清,深陷梦折磨不已。
御医静心把脉,时而摇头,时而叹气,半晌就是不吱一声,气得琦安直咬牙,“老头,你倒是说句话,摇头做甚?这人要是治不好,你这下辈也否想好过。”
“公主,你就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这位姑娘脉象并无大碍……。”
“无大碍?都晕睡了一天了,还无大碍,你会不会看病啊?”
这一生,有你足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大碍?都晕睡了一天了,还无大碍,你会不会看病啊?”
“这才是老夫摇头的原因,脉象平稳,并无其他症状,只是,却深陷梦魇无法醒转,这老夫也无法解释,只能为她开点安神定心之药过来。”
“你,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的大夫,把药煎好立刻送来。”琦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凝视小依苍白的面颊,空旷的寝室内荡起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习太医几许无奈地退下,背起药箱往外走去,边走还频频念道,“难怪这么多年还嫁不出去。”
“你是谁?”小依质问坐在她对面的女,两张熟悉的面颊却洋溢着不一样的神采,她的忧伤,她的不解与愤懑。
她不懂,为什么又重复了这个梦,这个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停止的梦为何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眼前的女,与她太过相似,对着她,仿佛看着镜的自己,唯一的不同,便是小依面颊上紫色的蝴蝶胎记。
“你忘记了吗?”温婉的声音仿佛从远的尽头传来,带着满满的忧伤与一丝责怪。
“忘记?我忘记什么了?”
她心一震,表面仍做镇定,冷声道,这真的是一场梦吗?为何竟真实的令她心颤。
她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缓缓地,绽放出一朵惊艳的绝美笑容,纤长的玉指撩动琴弦,清灵的音律久久回荡,“遗兮,念兮,终忆之。”
小依睁开迷蒙的眼,对着华纹绣路的顶账,久久无言。
“小姐,您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撑着身坐起身,“我怎么了?”嘶哑破烂的嗓音带着厚厚的混音,像是生锈的磁铁滋滋摩擦的声响,难以置信这竟会是她的声音。
“您都晕迷了三天了,可把公主跟翠儿吓死了。”
三天?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冷大人也来看过您,不过那时您还在昏迷,他呆了一会就走了。”
她抿嘴不语,点头示意她知道,望着珠帘后的楠木门,有着犹豫,几个张合,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无力地挥了挥手,又重新躺下。
翠儿看着她似乎忽然间又憔悴了几分的侧脸,静默转身的霎那,酸涩涌上眼眶,润红了她的眼,她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皇上在她昏迷的这几天一次也没来过,可她又怎么舍得告诉她,伤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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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允”小依听着脚步声,头也不回。
熟悉的闲散嘲笑声传来,“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成林妹妹了?”
“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见她面容严肃,不像说笑,想起那天未完的话,“关于璞毅的?”虽是疑问也是肯定。
“我从霓霜那知道了个消息,魏炳临死前曾跟许光的义玄少接触过,而大人一家出事的前几天,魏炳曾经单独求见过他。”
“你觉得他们三人有关系。”
她摇头,“应该是魏炳与玄少有关系,或者是有什么计划吧……”
“章知道些什么,所以被灭口了。”
苍白的面颊扬起一抹淡笑,“你也是这么猜的。”
“书上不都这么写?”
她笑笑不置可否,“大人为人正直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
见她变相的同意了自己的看法,冷允也难得正经地说了句,“说吧,要我做什么?”
“帮我查一下玄少。”
略一沉吟,他颔首,“可以,我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去查,不过,这事有人会比我做的更好。”
她一怔,将视线重新移到了窗外,漫雨飘洒的天空,点滴坠落间也弥漫着惆怅。
见她没了下,看着她更是单薄的身,他默声离去。
她又何尝不知,有人能比冷允查得更彻底,可是,心底有着不甘在作祟。
“冷大人。”
冷允好奇地回头看向出声的人,见是柔妃的丫鬟月儿,眼底掠过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傲慢又闲散地慵懒,他问。
“月儿姑娘找在下有事?”
冷云本就俊俏,加上个性懒散不羁,又不拘小节,在宫也颇受人喜爱,见他一口一个月儿姑娘唤得亲切,月儿也难得地赧了脸。
“冷大人,我家主有请。”她屈身福了一礼,属于少女的曼妙身材紧贴着宫服带着惬意的美感,可惜,在她看不到的视线,他的眼里是不屑的。
“嗯?你家娘娘,那在下可不能怠慢了,有劳月儿姑娘带路吧。”
心生疑,可他还是佯装若无其事,一路自顾地跟她叨起了闲话。
“娘娘还真是看得起在下,还特意派人请来宫殿里喝茶。”不见规矩的问候,有着只是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