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可见了慕晨轩一愣,走过来施礼道:“殿下一大早被召到了宫里,特派我来接公子去大理寺。”
慕晨轩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踏着马镫上了马车。
到了大理寺监牢,随着咣当一声铁门响,慕晨轩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爹爹。只见他穿着囚衣,坐在监牢一角的床上,床侧还有一张木桌,再无旁物。房间虽然简陋,倒也还算干净。
慕氏看到慕晨轩怔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慕晨轩被看得如芒在背,手无意识的捏上了新衣的侧摆,他站在牢房门口踯躅了一下,方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慕氏身前,叫一声爹爹,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不料慕氏忽地站起身来,躲到了一边,语气生冷客套的说:“王夫请起,我这个犯人怎当得起王夫如此大礼。”
慕晨轩喉头哽住,半天方道:“爹爹这么说,让孩儿如何受的起,孩儿做错了什么,爹爹尽管责骂便是。”
慕氏嘿嘿冷笑两声,眼圈也自红了。他在牢中,狱卒对他礼遇有加,牢饭也精细,便知道是得了这个儿子的福。前两天狱卒说得了消息,可能马上他就可以回家了,听了狱卒的话,他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自从随常停之到了辽国,起初她待自己很好,谁知后来辽国的王子看上了她,非要嫁给她。辽王爱她是一员虎将,应允了婚事,还封了王。她也算不亏待自己,让王子做了平夫。
后来那辽国王子和他一样,也生了两个贵女,如今孩子们都大了,长女为他所生,但是世女的位子却一直空着。他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能保住在王府的地位,与那辽人的王子平起平坐,凭的就是暄王的关系。辽人一直想笼络暄王,当年他狠心舍下轩儿给暄王,为的不就是这么一条后路嘛。如今他年老珠黄,没了暄王这个后盾,他和两个女儿在辽国哪还有立锥之地。
慕晨轩见慕氏半天不语,膝行几步,又跪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襟叫了一声爹爹。
慕氏狠了狠心,冷冷的说道:“我的儿子不会贪图富贵,嫁给杀母仇人,以后别再喊我爹爹。”
慕晨轩脸色瞬间大变,哽咽道:“爹,我没有。”
“还说没有,暄王待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她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做王夫了,是吗?”
慕晨轩想说不是,可是想想自己这些天来,难道便没想过要嫁给心儿吗?就在昨晚,他竟然梦到与她洞房花烛,想到这里,他只觉脸上隐隐的发烫,只是低头不语。
慕氏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走吧,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日后你荣华富贵,是你的福气,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慕晨轩听了慕氏的话,刚忍住的眼泪又滚滚而下,泪眼婆娑中,见慕氏面冷似铁,料一时半会也难劝他回转心意,只好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皇上已经准了送爹爹回辽国,孩儿不孝,今生无法报答爹爹养育大恩,只盼。。。只盼爹爹能平安喜乐、安享天年。”
“瑄王若是死了,你以为我还回的去吗?你道世上的人都似你一般无情,她叫我妻主一声姨母,她若因你而死,我唯有拿命来还。”
慕晨轩料知爹爹定然会为他与李琮心的事情生气,却没有想过李琮暄这一层,他本就为李琮暄的事情,日夜不安,被慕氏这一责问,心里纷乱,道:“非是孩儿不救,实在是。。。实在是力所不及。”
慕氏听了,又是几声冷笑,淡然说:“我原也没指望你能抛下荣华富贵,那日在城门口,我看到你刺向那个女人的一剑,便知道你不过是在做戏,她不躲不闪,你竟然刺不死她。你为了那个女人,哪里还顾得我们的死活。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着背转身子,不再看他。
慕晨轩身体不过恢复了五六成,本就虚弱,如今听了慕氏的绝情的话,心痛之余,眼前阵阵发黑,又磕了几个头,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恍恍惚惚的走出了监牢。
一直候在监牢门口的董可见他面白如纸,心中一惊,待要搀扶,又觉不妥,心中暗暗后悔没有带个贴身的小厮来,不料他的身体竟然虚弱至此,看起来随时要跌倒一样。
董可内功高强,虽隔着两道铁门,也隐约听到刚才牢房之中的对话,心想:果然那老鬼不死心,还在打瑄王的主意,若不是殿下独宠你家公子,只怕你早就脑袋搬家,何容你现在还在这里作威作福。
慕晨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马车的。不知是否是天气太过闷热,马车走到半路,他心口的那团烦闷之气,不但没有稍减,反而越发的堵的慌。他闭目靠在软垫上,心知此前种种和李琮心的连理之念皆是妄想,只怕自己是活不长了。
正意乱心烦,迷迷糊糊听得外面几声喊叫,随着马声嘶鸣,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方站稳。
外面的呼喊声听起来很是怪异,慕晨轩心里一动,撩开车帘往车外一看,只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困住一个年青的公正在规劝,束手束脚的似乎不敢鲁莽。那年青的公子看起来瘦弱,可是状若疯狂,忽然便往外冲,那几个人竟然制他不住。
慕晨轩看着那公子的背影,心里怦怦的跳个不停,不知不觉走出了马车。董可欲上前阻拦,慕晨轩早已快步走到那公子面前。只见那人消瘦异常,显得一双无神的眼睛格外的大,虽然头发散乱,仍难掩清秀,果然是容景。
容景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喃喃的念着:“别动我的孩子。。。”,见到慕晨轩,忽然发出
一声尖利的喊叫。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慕晨轩却觉得脊背发寒。容景猛然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抠住慕晨轩的手臂,殷红的血丝顺着容景苍白削尖的手指流下,怪异而森冷。
“把瑄王还给我,你这个贱人。”容景空洞的眼睛在慕晨轩眼前无限放大。
慕晨轩见他将原本悉心保护的包裹夹在肋下,恐他伤到孩子,忍住头晕,勉强去扶住那小小的包裹。谁知容景更加狂乱了起来,猛地将包裹往回拽,青布散开,竟然掉出一只死猫来。
慕晨轩眼前一黑,混乱中听到董可在耳边叫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董可顾不得避嫌,抱着慕晨轩进了马车车篷之中,将他放在车座之上,待要下车,忽然心念一动,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只觉指端细腻清凉,真如摸着羊脂美玉一样。
她平日里从不敢直视他,如今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不觉看得呆了。看着他玉雕一样的容颜,无端的想起,他刚被主子抢回来时,被喂了药,两个人在大殿里**。那时候的主子也不避讳下人,好几次她就守在大殿之外,听那**的声音,偶尔间杂着他的压抑哀婉的呻吟,幻想着他呻吟出声时动人的样子,不是当时靠着墙,只怕身子早酥的站不住了。
董可猛的扑到慕晨轩身上,嘴贴到他柔软的唇上时,闻到男子的特有的气息,更加心神荡漾。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舌头撬开他的毫不设防的唇齿,四处扫荡,手几下便解开了他的腰带,摸到他胸前滑如丝缎的肌肤时,只觉神魂都飞到九天之外,心中感叹原来古人形容的冰肌玉肤都不是虚妄之词。
慕晨轩昏昏沉沉中,只觉重物压在身上,陌生的气味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口中湿腻,待睁开眼睛,脑中如电闪雷鸣,一片空白。
他推开董可,挥手便打她一巴掌,董可的脸登时肿了起来。她也躲闪,只是直直的看着慕晨轩,慕晨轩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衫大开,连衬裤也被褪了下来,当下象三伏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一片冰寒,顾不得再去教训董可,慌忙整理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不过打算连着更文,尽快完结,所以不会再拖了,希望亲们还能支持我。
50第四十九章
等慕晨轩整理好衣衫;董可才醒过神来;机灵灵出了一身的冷汗;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跪下求饶道: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公子饶过我这一次。”
轿中狭窄;她堪堪跪在慕晨轩脚边,被慕晨轩一脚踹在心口,饶是她内力高强;也觉心口气血翻腾;连滚带爬的出了轿;见下人们还按自己的吩咐;远远的在路边候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方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叫人抬了轿子回府。
董可一路忐忑回到府里,挨到天黑,得到了消息,李琮心在宫中留宴。她想了一下午,心想最多不过是一死,总不能坐以待毙,便趁黑混到了内院,进了慕晨轩的居室。
慕晨轩有些低热,晚饭也没吃,此时躺在卧榻上,心乱如麻,如何能安睡。乍见了董可闯入内室,他又惊又怒,被一个下人如此欺辱,他已经象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一下午拼命的擦洗身体,犹觉污秽不堪,轿中那一幕反复在眼前出现,怎么努力也甩不掉。
如今又见到董可鬼祟的样子,慕晨轩一口浊气堵在心口,原本苍白的脸上因怒气烧起两片红云,欲待发作,无奈身边跟着小厮,恐有闲言传出去,他强忍着厌憎,再不愿多看董可一眼,调转目光道:
“你来做什么?”
董可见慕晨轩并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向,便知道自己这一宝算是压得不错,慕晨轩果然顾忌名声,不愿张扬。暗中松了点气,她恭谨的行礼道:“殿下留宴宫中,有些要紧事,让我禀告公子。”
李琮心本来答应了他同去探望父亲,却临时爽约,慕晨轩一下午心烦不已,总担心出了什么事,如今听董可这么一说,只觉心中一紧。
等小厮们都退了出去,董可却迟迟不说话,半晌才听到慕晨轩淡淡的问:“殿下有什么话要交待?”
董可听不出慕晨轩话音当中的喜怒,偷眼打量慕晨轩,见他仍旧扭着头,如丝的黑发半遮着侧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苍白,在灯光下如笼罩了一层光晕,瓷器一样细腻,不由的怔楞了一下,强摄住自己的心神,谨慎的试探道:
“难道公子当真把心交给了四殿下?”
慕晨轩闻言,剑眉一扬,转而怒视着董可道:“董可,你想找死么?”
董可猛然跪在地上,原本游移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慕晨轩道:“小人只盼着公子好,为了公子,我百死不辞。”
她这番衷心的表白却只换来慕晨轩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滚字。
董可虽遭斥责,却似并不以为意,站起身来道:“难道公子真的不想知道殿下今日一整日流连宫中,所为何事吗?”
慕晨轩听她语气有异,一颗心不自禁的扑扑直跳,却仍不置一词。
董可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假意转身要走,忽听慕晨轩问道:“所为何事?”
她心中窃喜,却装出一副沉痛诚挚样子,又往前凑了几步说:
“公子被囚在王府,身边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我知道公子定然牵挂父亲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伸出三个手指来,见慕晨轩依然不看自己,不免有些悻悻的样子,复又收手站好,接着说道:
“董可不才,通风报信之事,相信天鸢朝中,也未必找的出第二个人来,若公子不嫌弃,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只求公子原谅我下午的糊涂之举,别再追究,从此我再不敢冒犯公子。”
慕晨轩听她这么说,直气得连指尖都在轻颤,只是那个囚字象一根针一样刺在心里,痛到连气也不能了。
他与她的家人有杀父之仇,他的恩人与她是死对头,他父亲的安危还握在她的手里,他现在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