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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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 第2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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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悲泣,在叹诉无尽的哀伤。我心里头发烦,扬声道:“槿汐--”
    槿汐转手出来,为我披上一件外裳,道:“娘娘怎么起来了?”
    我扶住她的手,道:“许是肚子大了睡着难受,你扶我出去走走罢。”
    于是扶了槿汐的手,花宜和小连子跟在身后,一同出了未央宫。
    才过长廊,我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槿汐,今晚皇上是翻了谁的牌子?”
    小连子笑道:“说起来正奇怪呢,皇上今日翻的可是惠贵嫔的牌子,当真是奇闻了。”
    我一惊,不觉疑惑地扬起眉毛,道:“惠姐姐有日子没在皇上跟前了,怎么好端端的翻起她的牌子来了。”
    小连子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巴掌,低头道:“娘娘今日着惊,奴才只顾着叫人给娘娘煎安胎药浑忘了。听说今日惠贵嫔落了镯子,不想巧不巧掉在仪元殿前头那条路上了。惠贵嫔领人去寻时正好皇上下朝,便撞上了。”
    我凝神一想,今日去向皇后请安时,眉庄仿佛是用心打扮过了,双翅平展金凤钗,穿一袭肉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那颜色本就容易穿得俗气,然而穿在略略丰润的眉庄的身上,却格外饱满端庄,更添了一抹温婉艳光。
    我思量着道:“皇上对眉庄不能算是绝情,既如此遇上,自然不会冷待。”
    槿汐的手沉稳有力,扶在我手肘下,“太后喜欢宫里有大方识大体的嫔妃侍奉皇上,惠贵嫔又是一向最得太后心意的。”
    “姐姐绮年玉貌,若长此避居棠梨宫也实在不是个事情。”然而我心下微微疑惑,以眉庄的性子,她不肯的事情别人怎么逼迫都是无用的。何况她是缌的人,又是极力避着玄凌的,怎么会把镯子落在了仪元殿周遭呢,当真是机缘了。
    花宜伸手遥遥一指,“娘娘你瞧,是凤鸾春恩车呢,从棠梨宫那里出来,是惠贵嫔吧。”
    夜色沉沉中看得并不清楚,只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是听得极熟了。夜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四周静谧,水般月色柔和从墨色的天际滑落,风吹开耳边散发的细碎柔软的声音,各处宫苑隐约传来的更漏点滴,还有蝉鸣与蛙鸣起伏的鸣声,夹杂着凤鸾春恩车的辘辘轮声,格外清晰。
    次日晌午我便叫人收拾了礼物去棠梨宫,眉庄斜倚在西暖阁里,采月和白苓一边一个打着扇子,因着暑气未尽,她只穿了件家常的象牙色绣五彩菊花的抽纱单衣,系着同色的长裙。见我来了亦是懒懒的,笑道:“你自己坐吧。”又吩咐彩月,“去切了蜜瓜来。”
    我坐在她面前,叫花宜搁下了礼物道:“你这衣裳还是我走那年做的,这些看你未免也太简素了,我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来,裁制新衣是不错的。”
    眉庄一笑,耳上的米珠坠子便摇曳生光,“左也送右也送,你回来几个月,这棠梨宫里快被你送的东西塞满了。”
    我支着腰坐下,嬉笑道:“给你备好了还不成么?即便你要省事,也不能太缺了东西。”
    正说着却是李长来了,见我也在,赶忙鞠身行礼,向着眉庄赔笑道:“给惠主子请安。”说着指一指身后小内监手里的东西,笑道:“这是皇上叫赏娘娘的,请娘娘收着。”
    眉庄只瞥了一眼,叫采月收了,随手从手边的罐子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李长手中,笑吟吟道:“谢公公跑这一趟,这点子心意就当公公的茶钱吧。”
    李长笑眉笑眼道:“奴才怎么敢当。皇上说这些赏赐只当给娘娘解闷儿,也请娘娘今晚准备着,凤鸾春恩车会来棠梨宫接娘娘。”
    眉庄蔼然微笑,“请公公为本宫多谢皇上就是。”
    见李长出去,我满面是笑,道:“恭喜!”又问:“是时来运转呢,还是有人转了性子?”
    眉庄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只拨着吊兰的修长的叶片绕在手指上。她的手指修长而如瓷器一般莹白,在阳光下似镀了一层清泠泠的寒光,与深绿的叶片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她徐徐道:“算不得喜事,也不是坏事,更无关时运脾性。人总要活下去,日子也要过下去。”她的神情淡漠,始终望向辽阔的天际,仿佛有无限渴望与期许,亦有一抹难言的伤感,仿佛终年积在山巅的云雾,散布开去,然而终究,嘴角也只是凝着与她素日的端庄不甚符合的冷漠。
    我不明白眉庄如何想通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想通于她是好是坏。我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握住她的手,温然道:“你愿意怎么做,我总是陪着你的。”
    她微微一笑,恰如冰雪乍融,春光四溢,反握住我的手道:“嬛儿,明你在,我也能安心一点。”
    接下来的一月之中,眉庄频频被召幸,大有刚入宫时的气势,我也暗暗为她高兴。然而更喜之事亦接踵而来。
    这一日凉风初至,正好亦长日无事,玄凌便带着我与徐燕宜、胡蕴蓉、叶澜依和眉庄同在湖心水榭上看一色粉色纱衫的宫女们采莲蓬莲藕。其时湖中荷花凋谢大半,荷叶盈盈如盖,似撑开无数翠伞,宫女轻盈的衣衫飘拂如花,似亭亭荷花盛开其间,偶闻轻灵笑语之声,带着水波荡叠之间,格外悦耳。
    众人环坐水榭之中,我与徐婕妤身形日渐臃肿,自然不便近身服侍,于是隔了最远坐着,却是眉庄与胡蕴蓉坐在玄凌近侧。玄凌笑向胡昭仪道:“还是蕴蓉的鬼点子多,想着无荷花可赏了,便叫宫女穿上粉色衣衫如荷花一般,又叫采莲摘藕,添了一番情趣。”
    我浅浅微笑,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这样看着倒像是好花常开、好景常在了。”
    胡昭仪盈盈一笑,颇有得色;我与徐婕妤只是礼节性地微笑;叶澜依素来落落寡欢,人多时也不多言语,只自钦自酌,独得其乐;眉庄一味低头沉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别有一番沉静风韵。
    远远有歌女清唱的声音婉转而来,玄凌执杯倾听良久,淡淡道:“歌女的歌声自是不能与容儿相较了。”
    胡昭仪莞尔一笑,“皇上近日久不见安贵嫔了,现在想得厉害么?与其这歌声听得皇上食之无味,不如皇上去请了安贵嫔来吧,免得生起相思病来。”
    玄凌不觉失笑,“愈发胡说了。”
    我知晓玄凌心思,不由笑道:“天象虽说安贵嫔近来不祥,只是皇上要见也无不可。”
    胡昭仪撇一撇嘴,接口道:“不过听歌罢了,远远叫与歌女坐在一起,以免不祥之气沾染了皇上,且那歌声被水波一漾只会更好听了。”
    玄凌听得如斯,也便罢了,叫李长去传了陵容来远远歌唱。
    几曲清歌作罢,玄凌不觉神驰,悠然道:“果然是好嗓子,如今放眼宫中竟无人能及。”他思量片刻,方向李长道:“叫她来给朕倒杯酒吧。”
    须臾,却见安陵容甜笑满颊,翩翩而来,取了梅花银酒壶来为玄凌斟上美酒,道:“方才一路过来看湖上宫女如花,听闻是胡昭仪的心思。胡昭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也是皇上的表妹,自然最明白皇上的心意。”
    胡昭仪听了她的奉承,只是漠然一笑别过头去,并不接话。安陵容也不介意,只按着次序从胡昭仪起一一为每位嫔妃倒上紫莹莹的葡萄美酒,十分殷勤。因着我与徐婕妤怀着身孕,她倒也细心,叫人换了梅子汤来,又特意在我的碗里多搁了糖,笑道:“我记得姐姐不爱吃酸的,皇上还特意叮嘱过。”
    我亦微笑相对,沉静道:“安贵嫔记性最好,多年的旧事还记在心上。”
    她嫣然含笑,一派恭谨温顺,“姐姐的事,我敢不放在心上么。”说罢盈盈离去。
    她自被冷落以来,皇后又病着,更无人可依,此番应诏而来,不免更谨慎温顺,事事顺着玄凌和得宠嫔妃们的心意,小心翼翼地殷勤。
    待走到眉庄身前,正要斟酒,眉庄伸手拦住,雨过天青色的衣袖如张开的蝶翼翩然扬起。她转首望住玄凌,笑容羞涩而柔和,静静道:“臣妾有了身孕,实在不宜饮酒。”
    不过短短一句,她说得也不大声,陵容手微微一抖,险些把酒泼了出来。她很快掩饰住失态,笑道:“恭喜姐姐,妹妹一高兴连酒壶也握不稳了呢。”又笑对玄凌伏身下去,带着欢悦的语调,仿佛是自己有了身孕一般,道:“恭喜皇上!数月之内,这可是第三桩喜事了呢。”
    玄凌乍然听闻也是大喜过望,尽快拉起眉庄的手急切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眉庄只浅浅微笑着,矜持道:“昨日觉得身上不大爽快,传温太医来一瞧,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臣妾怀有皇嗣,自当万事小心,不敢再沾酒水了。”
    玄凌屈指一算,已是满面喜色,连连道:“不错,的确是两个月了。”
    我骤然听闻,既是意外又是惊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晓得向着她笑。徐婕妤贺了一贺,叶澜依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胡昭仪欠身笑了笑道:“恭喜惠贵嫔。”
    玄凌忙向身后的小内监道:“惠贵嫔有了身孕,还不把她的菜式换成和莞妃、婕妤一样的。”小内监忙点头哈腰去了。
    我笑吟吟望住玄凌道:“皇上可别高兴忘了,老规矩呢?”
    玄凌一拍额头,朗声大笑道:“是是是。多得嬛嬛提醒,朕可要高兴糊涂了。”说着便唤李长:“去传旨,晋惠贵嫔为从二品淑媛。”他拉住眉庄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去年夏天宫里的菊花就开了,起先还担心是妖异之兆,如今看原是主大喜的。嬛嬛、燕宜和眉儿都有了身孕,宫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喜事!”
    我见机道:“是呢。从前总说危月燕冲月不吉利,拘束了徐妹妹。如今瞧着徐妹妹解了禁足,不仅太后身子见好,连皇嗣也兴旺繁盛了。”
    玄凌只顾着高兴,一时也顾不上徐燕宜,听我如此一说,略有些不好意思,走近徐婕妤道:“幸好当日莞妃直谏,否则可真是伤了你的心了。”说着又含笑向我,轻声道:“若不是嬛嬛,朕如今可要后悔了。”
    徐婕妤面上微红,似晓霞弥漫,正要欠身谢我,我忙搀住她道:“妹妹身子也重,何苦拘这些礼数。”
    眉庄即刻道:“太后总赞臣妾贤德,其实真论起贴心贤惠来,臣妾总是不如莞妃。”
    玄凌眉梢眼角皆是泛着亮泽的笑意,“朕有你们三位贤德之妃,自然都是不相伯仲的。”
    胡昭仪掩口一笑,迎上前来,娇声道:“皇上好没良心,这样就把人家撇在一边了。”她撒娇地一偏头,珠簪上的薄金镶红玛瑙坠子滚得欢快而急促。
    其时湖上莲叶田田,胡昭仪一色桃红蹙金琵琶衣裙被湖面清凉湿润的风缠绵拂起,仿佛湖上一株出水红莲,艳而不妖,风姿绰约。玄凌正要说话,却见徐婕妤身边的一个红衣侍女越众而出,声线清亮,“昭仪娘娘娇艳动人,我家小主恬静温和,如开在湖中的红白并蒂莲花,自然都是极好的。皇上既爱惜白莲,自然也舍不得红莲,娘娘以为呢?”
    我微微愕然,本能地转过头去看,说话的正是服侍徐婕妤的宫女赤芍。徐婕妤身边的桔梗和黄芩是陪嫁进的,赤芍和竹茹出身宫女,在徐婕妤身边的分量自然不如桔梗与黄芩。我对赤芍的印象不过是个柳眉杏眼的女子,颇有颜色,却不想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话,且并无畏惧,目光朗朗划过玄凌。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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