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色多呈淡紫褐色,缀有深紫褐色条纹,花梗直立,其叶片硕大而亮丽,呈椭圆形,叶片富有光泽,此兰乃是兰中盛品——报岁兰。
报岁兰,年年报岁,木轻婉为何会喜欢这种兰花?
莫非,她一直都在数着日子过活么?
当吴芷静看见那一片片的报岁兰时,心中竟然怅惘起来,无论何时何地,对于生命的渴望才是最最真实的反应。如若没有生的权利,又何来喜怒哀愁?
南宫澈见吴芷静驻足观赏报岁兰,便立于她身旁轻轻说道:“这墨兰是母妃从小最爱的兰花,这花虽是兰中盛品,但是,颜色却太过黯淡,我曾多次询问母妃为何喜欢种植这样的兰花,她却一直缄默不语。”
吴芷静闻言转眸看向南宫澈,她回复道:“你知道么?这墨兰还有另外一种称呼。”
南宫澈眸露惊诧,显然不知道墨兰还有另一种叫法,遂问道:“什么称呼?”
“墨兰,亦称为报岁兰。”
南宫澈垂下头,反复默念着:“报岁……报岁……”
眸中盛满心痛与难舍,母妃她从小身体就不好,莫不是她一直都数着日子过活的?可是,母妃她却从来不告诉他,只将最温柔与甜美的微笑留给他。他当真是太不孝顺了。
南宫澈身旁的腾仙鹤在听见报岁二字时,眸中露出深深的自责。吴芷静其实一直都不喜欢腾仙鹤,他为人古怪刁钻,医者父母心,而他却常常见死不救。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何腾仙鹤一定要救有缘人,他这是在隐射他自己,他与木轻婉相互爱慕却一生不能厮守,不仅不能厮守,还不能保住爱人的性命,这于他来说,当是人生最大的苦痛吧。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澈儿,我们进去吧,我们已经离开太久了,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要一直有人候在她身边与她说话才是,不然,她恐是有些难以醒来了。”
吴芷静听闻后便抬步朝内行去,不再为报岁兰而伤感。
进得主屋后,一阵清幽的檀香溢入鼻端,吴芷静初闻此檀香时还觉淡雅芬芳,可是,越是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窒闷,那檀香的味道浓烈起来,有时候浓到她都有些无法呼吸了。
南宫澈见状递了一张沾湿的手绢给吴芷静:“静儿,那檀香是为母妃提神所用,檀香可以刺激她的神经,让她的意志不再昏睡下去,香味可能有些刺鼻,你且用这个捂住一下,适应一会儿便好了。”
吴芷静结果沾湿的手绢儿捂住口鼻,缓缓朝床榻之上的人行去。此时的木轻婉与白日的她截然不同,除去金钗步摇,繁芜宫装,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女人,只是长得很是美丽而已,都说帝王的女人难当,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想到这里,吴芷静更加坚定了彻底与水无痕断绝联系的念头。水无痕的父皇虽然不待见他,但是,水无痕享有兵权,且聪慧过人,一旦他洗脱巫蛊之乱的罪名后,他父皇说不定会青睐于他,水无痕虽说他对皇位无甚兴趣,可是,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子为那把耀眼的龙椅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了那无上尊荣的权力,水无痕当真就不会动心么?如若他当了皇帝,女人自然是少不了的,繁衍皇嗣,是他永远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芷静甩了甩头不再思考水无痕的事,只将视线放在木轻婉的脸上,她的脸惨白一片,唇若白纸一般,整个人几进透明之色,看着十分的羸弱。她的眉头轻轻颦在一起,可见她睡得有多不安稳,她当是在焦心南宫澈的事吧,这个她拼死生下来的儿子。
他是她生命的源泉,是她生命的所有希望。
吴芷静坐在床边,用手握住木轻婉的手,当她握住她的手时,才发觉她的手竟如冰块般寒凉,一点热气都没有。
她心下一惊,迅速看向南宫澈,眸中带着担忧。
南宫澈却朝她点点头道:“莫要担心,师父探过脉的,虽然微薄,但是却还在跳动。”
吴芷静眼眶有些湿润,她虽然是个警察,但是,她通常面对的都是凶恶的犯人,所以,在逮捕犯人时她都不会手软,然而,当她看见南宫澈眸中刻意隐藏的伤痛与木轻婉那苍白的面容时,生离死别的场面即刻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把心酸的泪。
“你过来与我一起握住她的手吧,她定是很想听你说话的。”吴芷静说的话很轻很柔,此刻的她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南宫澈也侧坐于床榻上,用手握住木轻婉的手,轻声说道:“母妃,孩儿带着心爱的女子来看您了,您不是一直想看着孩儿成亲么?待您醒来,就为孩儿筹办婚事吧。”
“对啊,母妃,我和澈都等着您醒来呢。”
吴芷静浅浅的话语震得身旁的南宫澈僵直了身子,澈,多么温柔的称呼,明知是假的,明知是做戏,他却依旧甘之如饴。
俊眸微转,将视线定格在了吴芷静的脸庞之上,虽然她的脸上带着面具,但是,他却能透过面具看到她的真颜,从未想过,静儿竟是一个倾城绝代的女子,他知道她的身后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过,只是她在他的面前将自己隐藏得太深,让他根本无法帮助她。
有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的宽容,他为什么不能霸道一点呢?如果他能霸道一点,就会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然而,悲哀的是,他不愿看见她难过。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澈,在多跟母妃说说话嘛。”吴芷静忽而转过头,与南宫澈对视起来,南宫澈飘忽的神思即刻转回,他看着朝他微微泛起笑意的吴芷静,唇边一弯说道:“好。”
两人一直握住木轻婉的手,在她耳旁说着温馨的话语,吴芷静则是编撰了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说得完全跟亲身经历过一般,震得她身旁的南宫澈连连侧眸而望,眸中盛满惊诧。
吴芷静在看见南宫澈投来的目光时,总是淡然一笑,她不过是将灰姑娘的故事改了一下版本而已,讲故事,她从来都在行的。
两人一直守候在木轻婉身边,几个时辰以后,太阳已经升起,橙色的光束已经照亮大地,他们说得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可木轻婉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立于旁边的腾仙鹤都开始着急起来:“澈儿,再去拿点水过来。”
南宫澈闻言想要起身去拿水,结果,却在起身时被木轻婉紧握的手抠住了前进的步伐。
南宫澈停下动作回眸看向木轻婉,轻轻唤道:“母妃,您醒了么?”
木轻婉睫毛垂于眼下,一动不动。
南宫澈心下失望,准备再次欺身去拿水,然而,木轻婉的手劲大到让他根本就无法离开。吴芷静见状说道:“我去拿吧。”
她遂站起身,结果,她的手也被木轻婉握住了。吴芷静与南宫澈面面相觑,随后同时转头看向腾仙鹤。
腾仙鹤见状,说道:“我去拿水吧。”说罢转身朝小厨房行去,昨日的水已经凉透,方才已经吩咐厨房烧水了,而今拿来就可以用了。
吴芷静与南宫澈盯着腾仙鹤离去的身影,久久未能回转。
“澈儿……”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响起。
吴芷静与南宫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转眸对望一下,跟着再俯身看向床榻上的木轻婉。
二人发现木轻婉的眼并没有睁开,只是,眼角处似乎滑出了一地泪痕。
南宫澈迅速坐在床榻边俯身在木轻婉耳畔说道:“母妃,孩儿在这里。”
木轻婉苍白的唇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地说道:“澈儿……母妃……做了一个梦……”说完后就开始喘起气来。
南宫澈抬手去到木轻婉胸前想要为她顺气,结果,却发现,他的手竟是覆盖在了吴芷静的手背之上,因为吴芷静已经先于他一步为木轻婉舒缓顺气了。吴芷静的手背柔柔软软,温暖异常,让南宫澈的心里多了一份温暖。他朝吴芷静一笑便撤开了手,随后对着木轻婉说道:“母妃,您想说什么慢慢说,不急的,澈儿在听着呢。”
木轻婉眼睛依旧紧闭,但是她却再次开口说道:“梦见……你带了个姑娘回来……”
南宫澈点头道:“是的,带了个姑娘回来,做你的儿媳。”
木轻婉继续说道:“那个姑娘……是你的……心上人么?”
“是的,她是澈儿的心上人。”
木轻婉听后忽然开始摇头,眼角再次滑出泪水:“那天……那个姑娘么?可是……她不喜欢你……那你要怎么办?我可怜的……澈儿啊……咳咳……”
说话间再次喘起气来,连带着还咳嗽起来,眼泪簌簌流下,脸已涨得通红。
南宫澈为木轻婉拭去泪水,柔声安慰起来:“母妃,您莫要伤心,那天是孩儿乱说的,她……其实是爱着孩儿的。”
木轻婉闻言,死死地抓住南宫澈的手,没有焦距的眼眸缓缓打开,她的视线刚好对准了吴芷静,然而,却是不聚焦的,她,看不见吴芷静。
“真的?”木轻婉轻轻侧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害怕大一点声都会打碎她心中的梦想的水晶。
南宫澈将木轻婉的双手都放在吴芷静手中,将二人的手包裹在内,缓缓说道:“母妃,您能感受到么?这是她的手。”
木轻婉有些颤抖的手在吴芷静手背上辗转摩挲,轻轻问道:“丫头,是你么?”
出口的话语虽然轻柔,但是吴芷静却知道,她的语气中带着肯定,她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目盲之人的心果然是最亮的。
吴芷静俯下身在木轻婉身边回道:“母妃,是我。”
木轻婉的手在听见母妃二字时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嘴唇微张,抖索着重复着:“母妃……孩子……你在叫我么?”
吴芷静看着木轻婉,忽然间想起了现代的母亲,她的手与母亲的手一样,虽然柔弱,却是可以给孩子温暖的一双手,敢问世上,还有什么比母爱还要伟大的?
泪水蔓过眼眶,她真的很不想哭,然而,她周围的人总是让她有苦的冲动。她是变得多愁善感了么?
“是的,母妃,我在叫您,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母亲。”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了木轻婉的手背之上,那是吴芷静的泪。
木轻婉似乎被泪水灼热的温度给烫到了,她惊得浑身一哆嗦,竟然头一偏晕厥过去了。
吴芷静见状瞪大眼睛唤道:“母妃!”
南宫澈见状立即握住木轻婉的手把起脉来。
“怎样?她怎会忽然晕厥过去?”不是才刚醒来么?怎地又晕过去了?
南宫澈将木轻婉的手轻轻放于薄被之前,回道:“太过激动了,气血上涌,所以晕厥过去了。你不用担心,给她吃点药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吴芷静看着南宫澈沉稳的脸庞,略微担忧的面容,心底泛起丝丝酸意,他的母妃从来身体就不好,而他那个狠心的爹竟然还将他送去西玥当质子,木轻婉的心当是若凌迟般痛苦吧。南宫澈怎会有那么狠的一个爹?想到南宫澈的父皇,吴芷静不禁想起了水无痕的父皇,那个男人不也一样是很狠心的人么?巫蛊之乱时,水无痕不过十岁,他竟然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绝情到将那么小的孩子流放去北疆这么偏远的地方。帝王心,当真是冷不可言。
南宫澈见吴芷静沉默不语,遂问道:“你方才讲的那个故事叫什么?”
吴芷静思维还没有转换过来,她疑惑道:“什么故事?”
“就是那个王子和姑娘的故事。”南宫澈似乎对那个故事很感兴趣。
“哦。”吴芷静闻言方才恍然大悟道,“那个故事叫灰姑娘,本来是童话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