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雅蠛蝶- 第30节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自强一点就好了，不去守那个该死的见证就好，自己一个人带着华华开开心心的过，他恐怕就不会这么恨我了……”慕妈妈早已站在了宽大的落地窗前，她抱臂站着，瘦骨嶙峋的指箍在手腕上，颤颤巍巍。

“他不会恨你的！只要有天他能明白你的苦心，他不会恨的。”就像她不恨老张一样。

张安然趁她被转过身去时穿好了衣服，说完那些话，她朝着她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直立，又说：“伯母，我就先走了，一晚没回家，我爸爸肯定很担心，打扰你们了。”

“呵……看来我出马也没用，华华你和我回美国吧。”她雍容地转身，稍稍歪了下脖子说笑。张安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发现慕华已站在门口，他一动不动，面色暗沉，但很快，他就笑了说好。

他终于放弃了。

张安然稍稍舒了口气，可心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倒没由来地发慌了。

“张小姐，我送你出去。”一下子，语气也疏远了。他是生气了吗？还是……

他又朝她微微一笑，张安然狠敲了下自己的头，又暗骂自己没骨气，这样的结局不都是她希望的吗？她还在担心什么！

匆匆忙忙的出门，她一路上磕磕碰碰，浑身不自在。慕华送她出了门，只说了声再见，就关上了门。张安然在他家门口愣了半晌，才迅速地逃离。途中，她耳边环绕的都是自己心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又要走了……’

张安然回到家没多久又睡了，可这次睡得一点都不踏实，一直都在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有以前发生的事，又有一些虚假的，但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慕华。

最终，她被老张的敲门声给叫醒，他叫她起来吃饭。

饭菜都是张安然早上回来时买回来的菜做的，她最爱的番茄炒蛋和烤肉，还有一箱啤酒，可惜就差些烟和几把大伞，那都是她以前在路边摊美好的回忆。

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一直都在讲欣欣向荣的和谐社会如何的美好，最后主持人的语气很严肃，说某某路段出现重大车祸，伤多少，又死多少，张安然没想在意，有一口每一口地趴着碗里的饭，老张却说：“造孽啊，又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去机场的，最近旅游高峰期……”

张安然终于咬下了那块硬得不能再硬的肉，连忙调头看电视，才发现老张看的是地方新闻，去机场的！

这下她没法淡定了，立马放下碗给梁生打了个电话：“你和VIVI在一起吗？”

“她今天要回美国，我正准备去送她呢。”听闻梁生这么回她，张安然才稍稍放心了，他正准备去送，就是还没去，还没去，也就是说VIVI还没走！

可是，她这么担心干嘛！

“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就是问问，我先吃饭了啊。”张安然挂了电话，又心不在焉地吃起饭来，后来她嫌电视太吵，直接换台了。

动画片美少女战士的片头曲响起，张安然回忆儿时，她以前多希望小兔和夜礼服假面能早点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可作者真是后妈，末尾前还狠狠地虐了下她。

哎，要是人不这么别扭就好了~想爱就爱，不用想太多，那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张安然扪心自问，却徒添伤感，她放下碗转身回房，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梁生打来的。

“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

“你看新闻没有？VIVI不想我去送她，骗我说是8点的飞机，他们早走了，去机场的那条路出事了！我现在也打不通她的电话！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梁生急得舌头都打结了，他语速很快，电话这边的张安然全然能感到他的着急，可她的心也扑通扑通的乱跳！

“你别急别乱想啊，万一她只是不想接你的电话呢。”张安然在安慰梁生，也在安慰自己。

“我不管了，我要去现场看看，就这样，再——”

“你来我家楼下接我，我陪你一起去。”张安然冲口而出，但没后悔，而她此刻的心情，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只想去确认，确认这场事故中，没有他。

快到达事故现场时，车已经开不进机场路了，梁生建议俩人走路，张安然也认同。一路上都有人在议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真是可惜了。有的还说：挺惨的，真是太惨了！

而越是听着，张安然就越是着急，她干脆小跑起来，可车堵得太长了，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发想念他的脸。反正，她就是无法接受早上还将她抱在怀里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这些人，他们还在说，太惨！太惨！

到底是，惨到什么地步了？！

张安然已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小跑变为了狂奔，她不相信！不相信！

他各种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张安然已泪流满面，渐渐被泪水模糊的路灯依旧闪亮，它们像是来自天堂的萤光，让人感到害怕，而绵长的道路，她怎么也看不到头，但她还是不肯相信，他就这么离她而去了……

无力地蹲在地面，周围的人仍旧在说，好惨，好可惜，而她的勇气已被磨光，她宁愿相信，他是去了美国，再也不会回来。

“哭什么？”

张安然抬头，慕华捧着束粉色的玫瑰花站在跟前朝她微笑。她十分狼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像和家长走散了的小孩那般委屈。她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些人不是说他太惨了吗？怎么？

“呃……我等不急了，所以自己走过来了，不过你跑得可真慢啊。”他揉了揉鼻子，转过脸轻笑起来，他的嘴角扬得老高了，张安然坐在地面仰望着他，屏住呼吸，又生怕这都是她的臆想，稍微有什么动静，就烟消云散了。

“快起来吧！”慕华把张安然打横抱起，又顶了顶她的额头，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可下一秒，张安然却大哭起来，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又竭斯底里地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

“不会的，从今往后，我要你不管醒来还是睡着，第一个看到的，都是我！”说完，他吻住她的唇，换机场路一个清净，但周围车辆缓缓开启，有人按喇叭给他们庆祝，有人说：不惨了，不可惜了，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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