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倒好,为了救你,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前几天才醒过来,下班身却完全没了知觉,苏恒说,他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这下你满意了?”
宋谨言……难怪这么久了,他居然连找我的没有找过,难怪我走的时候,顾遥他总是欲言又止,提了几次宋谨言却什么都没有说。难怪前一段时间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你说什么?”心中虽然隐隐有些感觉,我却不愿意相信她的话,心中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在听到宋谨言下半身瘫痪时皆消失不见,唯有心慌,几乎是上前抓住宋慎行的衣领,又一次问:“你刚刚说什么?”
宋慎行一把推开我,我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春末的地板还有些凉,这一跌,跌得肚子隐隐有些发疼,我却无暇去管这个。
“你不是走了吗?我哥拿命救你,你醒来后却一声不吭的离开,韩烟,我见过没心没肺的,却没见过你这么没心没肺的,真不知道我哥看上你哪一点,你配不上他!”宋慎行说完,转身离开。
“你给我说清楚,宋谨言怎么会受伤?”顾不上腹部的隐隐疼痛,我抓住宋慎行的衣袖。韩家的变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除去刚刚恢复记忆时一时接受不了宋谨言所做的时,嘴上说不想再见到他,但那都是在明白他平安无事的份上,如今一听到他出事,什么也顾不得了,这时,我才总算明白为何苏恒当初即便是以为一刀杀了苏老庄主,也要护着一刀离开。
宋慎行转过身,唇角弯起,似笑非笑:“怎么会受伤?到底是你命大还是我哥倒霉?从你回来后,他就护你护得跟什么似的,你知道你回京的这半个月我派出了多少人去杀你吗?派出去的人皆有去无回,都被他在暗中解决,他竟然为了你跟我这个亲妹妹对着干,好不容易把他支到永州才有机会对你下手,偏偏他又在最后关头赶了回来,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房梁榻在他身上,你被他牢牢护在身下什么事都没有,他却被房顶上榻下来的房梁压断了脊椎。”
“……”我被宋慎行的话怔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说,是宋谨言从火海中救了我,他那时候不明明应该还在永州吗?当初醒来的时候,见到顾遥,便以为是顾遥救了我,如今看来,竟不是么?
“你只知道恨他害了你爹,你可知道我们的家人又是死在谁的手上?”她笑得凄然,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她再没了往日的端庄贤淑,用手背胡乱摸着眼角的泪:“即便是知道我爹我娘皆死于你母亲手上,为了你,他还是决定放弃仇恨,呵~~~他到了最后关头居然想毁了那些证据放过你们,凭什么放过你们?如果不是你娘,我也不用被卖到揽月坊去卖,如果不是你娘,我也不会颠沛流离那么多年,到头了,终于能报仇,他却想要放弃这一切带你离开。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为他做过什么?你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与拖累,让他处处束手束脚。他用自己为你挡去一切换来的是什么?你不过就一直恨当初他扳倒了韩太师,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想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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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了好些日子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顾不得撑上雨伞,就这样往皇上的凌云宫走去。
宋慎行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没心情去听了,尽管与宋慎行向来不对盘,却也知道这一次她说的句句属实,宋慎行向来喜欢他哥哥;讨厌我与宋谨言亲近,如果不是宋谨言真的出了事情,她是决计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宋谨言曾经为了我做过一些什么,决计不会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
宋谨言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怎么能有事?这个时候,什么仇什么恨都已不重要,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阿爹明知道宋谨言做了什么,却还是将我交给宋谨言,才明白为什么阿爹自己没有用朱雀令,只让在紧要关头用他来保我跟宋谨言的命。
什么时候才是紧要关头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去见宋谨言,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后悔终生。
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怕是在我身上待不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洒了一盆狗血。。。氮素,相信我,太师不会真残哒,我是亲妈。
呃,话说大家觉得韩烟这就原谅男主会不会太快了?(基友就跟俺提过这一点)
但是蠢作者觉得吧,人本来就这样,活着的时候各种恨各种怨各种想不开,一旦面临生死,那些仇恨怨怼也就无关紧要了,韩烟毕竟心里还是有宋谨言的,也明白是他救了自己,还有韩太师在出事前一晚跟她说的话,都想起来了,也意识到韩太师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呃,如果亲们没有看出这个隐情,可能是蠢作者笔力不到位,写得太隐晦了。゜(>д<)゜。)。
所以,如果宋谨言能好好活着,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可能会一辈子都不再想见他,只有宋谨言有危险了,她才会放下一切。
☆、不是时候
到得凌云宫,上次在樊若寺见过的那公公已守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心下一沉。
“阿烟,快跟我说说,宋太傅他最喜欢什么?”
“阿烟,宋太傅今天又训我了,你说他是不是真觉得我很笨?”
“啧啧,把太傅的名字写得这么丑的也只有你了。”
“阿烟,据说太傅去你家提亲了?”
小时候进宫,因皇上的关系,见到太子爷的时间也比较多,唯一的玩伴便是当初的太子爷,如今的皇上。从前那个同我一般大的却只知道跟在我身后太傅长太傅短的少年,终究是变了,变得深沉,我早该想到,为什么他会突然去荆州找我。宋慎行去找我,只怕也是皇上默许甚至授意的吧。
“宋夫人,皇上等您许久了!”公公笑眯眯的领着我进了去。
书房中的龙涎香绕,皇上抬起眼,淡淡扫了一下,带我进来的那公公便弯着身退下了。
“阿烟可是想起来朱雀令在何处了?”他搁下笔,手撑着下巴,笑问。
“我要出宫!”想必他将我带到宫中来,也是为了这一天,我来求他放我出宫的这一天。
“现在么?恐怕还不是时候。”他摊了摊手,面上的笑让人忍不住想揍上两拳。
“你不是要朱雀令吗?放我出宫,我便将朱雀令给你。”
他眸色明显亮了亮,问道:“你真知道朱雀令在哪里?”
“你不是早确定了吗?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亲自去荆州将我带回宫软禁。”我本就不是会隐忍的性子,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事到如今,我也懒得跟他讲这些虚礼。
“把朱雀令交给我,我放你回去见他。”他似也不在意我雨中的讽刺,淡然说到。
“先放我出宫,如果我见不到活的宋谨言,你也别想拿到朱雀令了。”权臣于帝王来说向来都是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皇帝对宋谨言的打压先前不操心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相信宋谨言会有办法带我离开这个地方,便也就安安心心呆在他身边不多想不多问了,如今宋谨言变成这样,皇帝若是想要除去他,不管明着还是暗着,都是轻而易举,以前,总是他护着我,现在,也该由我来护着他了。皇帝既然能着手打压宋谨言,我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念着儿时的情谊放过我们,朱雀令现在是我手上唯一的筹码。
“罢了,我让江公公送你出宫。”他轻笑着拍了拍手,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心眼倒是多了不少。”
“我不是心眼多了,而是以前太缺心眼。”太缺心眼,所以才会被宋慎行的几句话就蒙蔽了双眼,没有看清阿爹把朱雀令留给我的用意。太缺心眼才没有看清这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皇帝的心思,没看透当年宋慎行所说所做的到底是谁的意思,想要我死的,除了宋慎行还有当初的太子爷_如今的皇帝。宋慎行想让我死,也许是为了宋谨言能更好,也许是为了给宋家报仇,而眼前这位想要我死,却是为了打击一手扶持他的宋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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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旧未停,抬眼望天,天空中尽是雾蒙蒙的一片,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刚踏进家门,便见到宋谨言穿着一身随意青色长衫,坐在木质轮椅上,头发随意的披散下来,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他面色苍白,神情淡漠。刚想进去,便见得阿瑶从房中出来,脚步不禁顿住了,阿瑶一手撑着素伞,一手将衣服搭在他肩上,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宋谨言点了点头,淡漠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我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默默退出去。原来,没有我在,他还是可以很好,突然觉得或许宋慎行说得对,没有我他就没有了牵绊,也许会过得更好。
“烟儿?”宋谨言的声线似有些颤抖,打断了我的思绪,抬眼便见他手滚着木质轮子便要往这边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见得阿瑶面色明显比刚刚白了几分,对我点了点头以示招呼后缓步走了出去。
见得宋谨言如今移动都如此费力,心募的一紧,慌忙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他伸出手,面上笑意轻松,似如释重负一般。
此时此刻,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蹲下身,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依旧很暖,许多的话绕道唇边最终都变成了四个字:“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他抬手将我贴在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我为什么会离开,然而,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跑,没有问我这几个月去哪儿了,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仅仅一句回来就好,仿佛不管我去哪里,不管我走了多久,他都会在家一直等着我一般,仿佛只要我回头,他都会在我身后。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暖!
“对不起!”鼻尖猛然一酸。
“别再离开了,好吗?”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在眼脸处轻轻摩挲,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只是,朱雀令的用处……我还要弄清楚,这是现在唯一跟皇上谈条件的筹码,我必须弄清楚后才能让他发挥最大的作用。
“再等我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就回来。”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换我护他平安。
他的手微微顿了顿,眼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受伤,随后又像是揾怒,最后又变作委屈,许久,才闷闷道:“我知道你是想再回宫,就因为我这样了,你不再相信我能护得了你吗?”
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我见过他无赖,见过他冷漠,也见过他落寞,见过他欢喜,也见过他惊慌失措,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道:“我信,只是有些东西,我必须回宫去弄清楚,相信我,我和孩子都会平安回来的。”
他定定看着我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罢了,那你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锦绣宫的慧妃。”
“慧妃?”这个人,貌似在我脑中一点印象也无,怎么宋谨言却……
“想什么呢,她是我的义妹,且同静和长公主交好,你若去找她,有什么事,她自会帮你。”宋谨言眼底这才有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