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战场之上,受伤,几乎等同于死亡了,除去一些确实无关的皮外伤,没有多少人真正的能够扛过。
其后不久,伤病营中再次出现了这种情况,其实此时还不能完全算是是瘟疫,若是能够处理妥当,大部分人都能躲过去,可惜,再没有足够的军医的情况下,这件事情便被人忽略掉了,等到有人意识到不好的时候,疫病已经开始扩散了起来,很快的便有其他的士卒染病死去,让得大营中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刀剑加身夷然不惧的鲜卑汉子,面对着疫病这个无形杀手后,开始变得恐慌起来。
此时的步度根,痛恨的不只是守在雁门的吕布,还有那远在冀州的袁绍,若不是袁绍花言将其引诱来雁门,如何会让四万鲜卑男儿饮恨于此?每每想到此处,步度根便恨得牙根痒痒。
“大人,不能再呆在此处了,太可怕了,我们不能将这个恶魔带回部落,会让我们遭受灭顶之灾的。”前面战场上号角响亮,鲜卑勇士对着城头再一次发起了决死冲锋,步度根帐中,几个鲜卑部落的首领再也掩饰不中眼中的恐惧,对着步度根哀嚎叫道。
恶魔?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差的年代,瘟疫还真是一场灾难,他们有理由去惧怕,因为凡是与此沾染之人,没有人可以在这个可怕的病疫中存活下来。
“混账,你可知道我们在此已经进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你可知道这小小的雁门关下,躺着多少我们鲜卑人的骄傲?一日,再给我一日的时间,我一定要用吕布的人头,来祭奠我死去的兄弟。”步度根此时,是真的有些急红眼了,疫病的可怕他是知道的,只是面对着随时都可以攻打下来的雁门,他怎能咽下这一口气。
“诸位放心,此次派遣出去的,皆是已经身染疫病的士卒,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跟随我们回到家乡了,此战无论是胜是败,我们都必须要退兵了,我到是要看看,面对着这无形的疫病,他吕布怎么能够躲得过去。”咬着牙,步度根恨声说道
“咝……”帐中之人,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有料到,步度根竟然会狠毒至斯。让身染疫病的人战死在城下,吕布自然会安排人打扫战场,疫病便会随着这些人传播进入城中,任他百万之众,也不能抵得过这一场疫病,想必那时,这雁门城中,只怕是只剩下一座人间地狱了。诸人看向步度根的眼神顿时变了,不再仅仅是尊敬,还有着惧怕,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们谁也不敢想象,步度根竟然敢如此行事。
“大人既然有此想法,此时还是撤退吧,趁着如今攻城正甚,吕布肯定没有精力对我们追击,大人之策既已实施,雁门关对于我们便再无用处,留在此处,徒耗时日。”另外一个部落族长也是忍耐不住,在他心中,更多的是惧怕,对于疫病的惧怕,年过四十的他,经历的事情自然比起步度根要多上不少,草原之上,疫病可以说是灭族杀手,不知有着多少的部落,因为疫病而消失在历史之中。
“是啊大人,雁门已经不能再进,否则我们这些人谁也不能再回草原了。”营帐中,另外一个人也出声劝说道,对于草原,这些游牧民族有着深深的情结,若是不能得回,还不如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步度根终于是被说的有些摇摆了,说话也不再如之前那边刚愎:“战斗已经开始,便不再能够停下,更何况他们若是不能够战死在此处,你们中有人敢将他们带回吗?”
帐中诸人一阵沉默,他们不敢,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见无人答话,步度根再次出言说道:“我也知诸位回家心切,诸位且先去收拾行囊吧,待天黑之后,我们即可出发。”
城头上,冲杀在一起的两军虽然叫喊的厉害,战斗却没有想象中来的激烈,也许是鲜卑人后劲儿不足了吧,吕布如是的想着。攻上城头的敌军中虽然大部分都是伤兵,吕布却没有多想什么,心神中,反而露出浓浓的喜悦,如此这般,雁门城暂时是不用在担忧了。
“弟兄们杀啊,鲜卑人已经成了软脚虾了,我守敌攻,他们比起我们来说消耗更大,再加一把劲儿,将他们赶下城头。”城头上,一直在后督战的一个小校很快便抓住空隙,对着自己的手下高声叫喊了起来,士卒听到后也纷纷注意到这种情况,平日里嚣张无比的鲜卑人也有这个时候?想到这里,士气不由的为之一顿,随即飙涨起来,死死的将鲜卑人压制在了城头一角,看情况只要在加把力,便可将敌人全部赶下城去,顿时再次爆发出了骇人的战力。
“我们的名字叫做什么?”忽然间,一员小校向着面前的鲜卑人猛冲了上去,口中高声叫喊道。
“……”战场上,奋力杀敌的士卒忽然间没有反应过来,挥舞看向敌人的兵器却没有停歇。
就在所有人以为就这样沉默的时候,一个很是不确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那语气中,说不出的不肯定:“并州狼骑?”
有人转过头去看向出声之人,却愕然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开战后在雁门当地招募到的一个普通士卒,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一个新兵?一群老兵顿时脸色红郁了起来,安逸的太久了,将他们血脉中的野性也消磨了。
是啊,他们是谁?并州狼骑,那个让人提起,便会瑟瑟发抖的虎狼之师,他们怎么会被一个鲜卑人给战败?
“狼骑,狼骑……”沉寂的战场上,一声声响亮的呼号声接连响起,最后汇成一个声音,直冲霄汉。
曾几何时,他们战匈奴,曾几何时,他们战白马,曾几何时,他们战西凉。他们,有着自己的傲骨,他们,有着自己的信念,在这一刻,他们彻底回归:“狼骑,并州。”
城外大营,正在收拾行囊的鲜卑人纷纷被惊住,目光骇然的盯着远处的关隘,谁也没有想到,在接连奋战了两个月的时间后,敌军反而越战越勇了。
暗自叹息一声,鲜卑军中的首领纷纷加快了整顿速度,大军准备出发。
“嗡……嗡……”大地上,一阵轻微的颤抖声远远飘来,听在步度根耳中,犹如是一道炸雷响起,让他霍然间转头,脸色凝重的盯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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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战初定,援兵张辽
突入其来的震颤声,让得杀声震天的战场瞬间失色,生长在马背上的鲜卑勇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已经知晓有着大队的骑兵冲着此处奔来,援兵?显然是绝不可能的,想到此处,步度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妈的,袁绍小儿不是口口声声说能够拖住吕布援军的吗?”
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显得是那么苍白,遥远之处的天际,一抹黄色的光彩铺天盖地般滚滚涌来,即便是已经报了死志的鲜卑伤员,此时也面色惨白,那拼死的意志很快的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战争,在这一刻,已不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吕布一方,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士卒,却很快便感觉到,对面的鲜卑人不再是勇猛无前,在小校的带领下,喊杀着将城头上最后一点的敌人赶下城头。
“大人,撤吧,再不撤就走不了了。”步度根身边,十几个部落的首领跪倒在其身边,苦苦的哀求着。战争开始至今,他们谁也不曾好好休息过一日,怎能会是新到援兵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心中很是明白,战争持续到今日,他们的手下早已没有了争斗之心,与拼死守卫雁门的守军相比,他们始终缺少着一股信念,一股可以支撑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不溃退的信念,可惜,从古至今,这种信念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成过。
很远处,马蹄踢踏地面荡起的尘沙滚滚飞扬,本就已经接近傍晚的天空更见黑暗了,步度根愣愣的看着天际,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凸起,半边身子颤栗不止,额头之上,黑青的筋脉跳动着,双眼睚眦欲裂,面目显得狰狞不堪。
“撤,撤吧。”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步度根一身的气力,自牙缝中硬是挤着吐出。
“诺。”首领们接到命令,纷纷退着走了。
鲜卑的大军,并不是如同汉军一样,以行伍区分开来。就像中部鲜卑一样,他们平日里都在各自的部落中,只有在步度根召集之时,他们才会以部落为单位聚集起来,每一个部落的首领便是一个领军者,统一听命于步度根,在战场上劫掠到的物资,除去需要上交给步度根的份额,余下的便是他们自己的,用以贴补部落。自汉朝立国开始,便一直在劫掠与拜服之间晃动着,大汉王朝的年代史,不如说成是一部与塞外民族的战争史更为恰当。
“呜呜……”与进攻不同的另外一种号角声响了起来,战场上,声音所到之处,鲜卑的士卒只是留下了一小部分的士卒顽抗坚守,其他人便如同潮水般,纷纷开始了退却,很快的,战场之上的叫杀声渐渐小了小来,只有那远方状如奔雷的马蹄声,越传越大,越传越大……
“将军,是援兵,援兵到了,肯定是文员的援兵到了……”不知何时,吕布身边,田畴不知自何处钻了出来,激动的在吕布身边大声嚷嚷着。
“援兵?文远?”吕布只觉得自己的心神有些错乱了,脑海中留下的,仍旧是他正在与鲜卑士卒砍杀之中,此时的他,其实早已是累的没有多少精力了,只是凭着一股意念在支撑着。
“告诉文远,只许追击三十里立刻回返。”没有了战斗,没有了敌人,吕布终于渐渐清明了过来,也不去管为何此时早已被他送下去休息的田畴会在此处,硬撑着对其嘱咐一声,接着便脑袋一昏,晕着倒了下去。
“是将军!将军?将军?来人,快来人,快找医生来……”田畴也是激动不已,虽然他一直坚信张辽能够赶过来救援,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时间到底有多久,此时见到援兵已经赶来,让他怎么还能够镇定下来,只是刚刚应下吕布的话,便见到吕布忽然间就倒了下去,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一把将吕布接住,口中嘶吼着大声喊着,哪里还顾得上失态不失态。
“将军……”
“将军……呜呜……”
吕布刚一倒下,田畴无心他顾,城头上顿时混乱了起来,不少士卒奔跑着过来,胆小一些的士卒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城头上的混乱,城下诸人已经顾不上了,鲜卑部落中的士卒除去被留下阻敌的一部,其他的已经先行开拔,步度根手下副将连忙赶到其身边,下马拜道:“大人,敌人距此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还请大人上马。”
再次回首凝望了一眼雁门城头,步度根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舍,还有浓浓的愤恨,一转头,上马离开,那副将看的分明,随着马蹄跑动,一抹晶莹轰然坠落。
步度根心中恨极了袁绍,更多的却是无奈,这一次经久的战争,他第一次意识到,如今的汉朝,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让他们纵横劫掠的地方,再想及如今鲜卑四分五裂的现状,他心中,也是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不安,鲜卑的未来,到底身在何方?
带着疑惑,带着仇恨,带着对于大汉王朝沃土的眷恋,步度根走了,就如同他到来时一样突然,轰隆隆的马蹄启动,比之远处奔来的骑兵丝毫不慢,向着草原奔去,那里,有着他的族人,那里,才是他的家乡。
“驾,驾……”奔涌的骑兵渐渐近前,最前方,一杆大大的“张”字锦旗随风飘展,所有人都没有猜错,此时赶到的,正是吕布的援军,其手下的头号大将,张辽,张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