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这一动,欧阳忽然就变得很强硬,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停在一旁的车上拉。
副驾驶位的门被拉开,他一把将她塞进去,然后自己也上了车。韩笑试着打开车门,可是他冷着脸上了锁,韩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终于放弃了一切动作,两人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他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她则转头看着窗外,这黑夜静谧的气息,一点点弥散在两人之间。
也许是沉默太难熬,欧阳忽然拉了离合,踩下油门,韩笑被吓了一跳,身子剧烈的向前掼去,好不容易坐稳了,白着脸孔看他一眼,不得不系好了安全带。
“你要带我去哪?”她冷静下来,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失态,平静的问他。
“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他深邃的眼神凝望着前方路灯下的路面,郁郁的波澜不惊,却荡漾着不安的气息。
他开得不算快,韩笑问:“你想说什么?”
“你爱他吗?”他突兀的反问,声音生硬。
韩笑叹了口气:“这重要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份安宁。”
“你不会快乐的。”他很笃定。
“是吗?可是我现在很幸福,有一个出色的男人向我求婚,他能给我所有想要的一切……”
“你不会幸福的!”他突然狠狠的打断她,“因为我不幸福,所以你也不会得到幸福。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我很不开心,所以我知道你也不会开心。”
很无厘头的说法。韩笑想笑:“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不开心?”
“因为我爱你。”很快很简单的五个字,他突然的说出来,又似乎蕴藏了太多隐忍的情绪,让这五个字变得干涩而艰难。
韩笑突然愣住了,内心一阵阵纠结的情绪盘桓心中,她努力的告诫自己,不要相信这种甜言蜜语,反复的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可是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开心过,更不会幸福,过去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累……”她转过脸来看着他,那目光带着淡淡的讽刺,“欧阳,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就借着今晚,把一切说清楚吧。
“我在爸爸的遗物里看到当初他领养你的证明了。我知道你不是爸爸的小孩,我们也不是亲生兄妹,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那么丑陋。也许当初你和爸爸之间有过什么协议,又或者你恨他,你要针对天瑜,报复韩家,我都能接受,可是我没法忽略爸爸的死。其实我在心中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你一直还在提防着我,你要对天瑜下手前,什么事都瞒着我,不告诉我,还把我拉出去看日出,让我相信你,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笑话,你一直觉得我很可笑吧?被你耍得团团转了,还总是一副天真的相信你,我也觉得我可笑……那么现在呢?难道你还要我再相信你一次?”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早已在心中重复了多遍,非常的熟练。
欧阳转过脸来,眸子里有淡淡的伤感,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过了很久,他才说:“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肯放过我。”
她不明白,带着几分怅然,叹息:“够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帐,如今大家分道扬镳,各过各的,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干涉我?就算我们之间有千万种关系,但那,一定不是爱。”
她说得果断而决绝,欧阳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猛的一颤,车身明显的晃了一下。其实她心里也憋屈得难过,说出这些,明明该很过瘾的,应该有一种报复的快意的,可是只觉得那浓浓的伤感沁入了肺腑,慢慢的在血液皮肤中蔓延开,几乎将她淹没。
过了一会,欧阳把手伸进西装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因为顶端镶嵌的宝石太多夺目,她一眼就认出那款型,是“鸽子蛋”!
他淡淡的冲她笑了笑:“我说过要帮你重镶一颗的,可是你已经戴上了别人的戒指。”
她想起那一晚在别墅里,意乱情迷之时,他浓得发腻的声音说:“这款式太老了,我让人再帮你镶一个。”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的去镶了这样一枚戒指。依旧是众星拱月的设计,在中间那颗炫目的宝石周围,密密匝匝的围了一圈细细的碎钻,因为独特的粉色,在夜晚显得比她手上那颗十克拉钻石更加夺目。
她说不出话来。只见欧阳摇下车窗,寒冷的夜风呼啦一声灌进来,扬起他们彼此的发。他的手在空中一扬,黑暗里似乎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她“啊”的惊呼出声,再看他手心时,那枚“鸽子蛋”已经不见了!
他竟然就这样把那枚造价不菲的“鸽子蛋”扔了!
她不知自己在为那戒指惋惜,还是那一幕太过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欧阳却只是淡淡的笑:“看来我又白费心机了。既然想留的都留不住了,那还留着它碍眼做什么?”
话落,欧阳猛踩了一脚油门,原本不急不徐行驶的车子突然一个加速,笔直冲了出去,那一瞬间的变化让她心惊胆战!
表盘上的指针由100码跳到了120,再到150!因为车速太快,敞开的窗子里,卷来狂风乱舞,他的头发都被吹得一根根竖了起来。那侧脸却是冰冷坚毅的,薄唇冷削,紧抿着,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僵硬的线条。
韩笑的心中忽然一痛,压抑着心底的害怕,在几乎漂浮起来的车上小声劝他:“欧阳,你不要这样。”
话一出口,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仿佛是满心的辛酸涌了上来。
欧阳不答话,只是狠狠的盯着前方蜿蜒的车道,道路两旁的路灯飞快的掠过车前窗,在他脸上划下一道道光影,显得狰狞而诡异,车身已经开始发出不正常的嗡鸣,表盘上的数字还在飞快的跳跃着,没有减速,反而跳到了170!
韩笑愈加觉得不对,大喊:“欧阳!”
他突然转过脸来,表情阴阳怪气的:“我想过了……与其让你嫁给别人,不如我们俩就这样死在一起!”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在这种高速行驶的状况下,片刻的分神都是致命的!他做这种危险的事,就已经预料到了后果,几乎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只见前方一束刺眼的光芒直射了过来,在聚光闪烁之间,仿佛是一辆正停在缓冲带的车子!
那强烈的光芒一直射到两人的眼中,将他们的脸都照得雪亮,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韩笑竟然本能的转过头去,看了欧阳一眼,他的脸在那种猝然的光芒中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嘴角却隐约有笑意!那是一种解脱的欣慰!
韩笑闭了闭眼,没想到这会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即使最后那一刻,印在她脑海里的,竟然也是欧阳的脸。
可是事情却不像她想象得那样发展。欧阳并没有完全放弃,而是拼了全力将方向盘向右打到底,因为她坐在右边的副驾驶座,因为这样可以让她受到最轻微的伤害!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黑夜,将寂静的夜撕开了一道口子,韩笑在这强烈的撞击和震荡中慢慢的闭上眼,有什么热热的,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血,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痛。
彻骨的冰凉席卷全身,她挣扎着再次睁开眼睛,朦胧的烟气笼罩着她的全身,她想动一下,可是丝毫动不了一分,撞击瞬间弹出来的气囊将两人挤压在很小很小的空间里,欧阳的肩膀抵着她的,那一滴一滴的浓郁血气,仿佛就是从他身上蔓延过来。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挣扎着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抓住。那触手的冰凉让她愈加害怕,她艰难的摇晃着他,叫着他的名字:“欧阳……欧阳……”
她在绝望中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灭顶的灾难,她等不到一句回音,渐渐的自己的意识也模糊下去,没想到他们的恩怨竟然是这样了结的,没想到她一心想要报复的人,却这样轻易的倒在了自己身边。
原来,要他死,真的很容易。到了性命攸关的最后一刻,他还是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她渐渐垂下去的手突然被人回握住,那力气虽然微不足道,却立时令她清醒了过来。因为她能感受到,那人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握住她。
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助,带着微微的哽咽:“你……为什么……”
他闭着眼睛,可是嘴角微微上扬,也许是笑吧,额角上渗透下来的血线蜿蜒。
“我还是不忍心带走你……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你怕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再传入她耳中,那么虚无,那么无力。那一刻,眼泪滂沱,即使在之后的昏迷中,也没有止住,脑海中反复盘旋的,只有他的这一句话:我不忍心带走你,因为你会怕黑。那一刻,仿佛成了永恒。
*
耳畔是重复的“滴,滴,滴……”的声音,那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仿佛仍不断充斥着韩笑的耳朵。她猛的睁了下眼睛,眼前是满目的白,她戴着氧气罩,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那样子让人感到心疼。
“你醒了?”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竟然是霍志谦。
她眨了下眼睛,又慢慢的阖上了眼皮,仿佛是疲倦。不过片刻,又蓦地睁开,睁得很大很大,紧紧盯着霍志谦,嘴巴一张一合,在氧气罩下,只看见吞吐的白色云雾,却听不清楚声音,她越是急,越是发不出声音,霍志谦眼里的神色渐渐疑惑,问她:“你想说什么?”
赶来的医生替她拿掉了氧气罩,她立刻问:“欧阳呢?”
出口才发现这声音并没有自己想象得清楚,沙沙的仿佛打了砂纸,更加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可是在场的人一定听懂了,尤其是霍志谦,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颜色,因为连日来守在医院,干净的面庞下面也生出一些胡茬,这与他平日的形象不大相符。
可这一切在韩笑的眼中却变了另一层意思,她记得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欧阳为了保护她,把方向盘极力的向右打,才使她受到的伤害减轻到最低。在昏迷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也好,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让她跟欧阳之间的爱与恨,还有那些不清不楚的感情,劝都化作云烟吧。可是她却没有死,醒来看见洁白的天花板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没有死,那么欧阳呢?欧阳呢?他们为什么露出这样难以启齿的表情,难道欧阳他……?
韩笑很想坐起来,撑了好几次,手臂都用不上力气,医生来按住她,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可是连说话都困难,肺腔里一阵撕扯,霍志谦终于开口,声音冷冷清清的:“他没事,只是伤得比你重,现在还没醒来。”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们真是幸运,关键时刻将方向盘向右打,只是撞到了隔离带,并不算严重。”
她奋力的挣扎终于停了下来,溢着水汽的眼睛显得很平静。医生重新为她扣上氧气罩,又做了一些详细的检查,然后纷纷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霍志谦和她两人,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出身,那眼神复杂而幽深,仿佛要将她看穿,令她有些心惊。
她明白自己在被他送回家后,又在深夜坐在欧阳的车上,和欧阳一起发生车祸,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她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在经历过生死一刻,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她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质问。
果然,霍志谦一脸冰凉,带着讽刺的笑叹:“一起共赴生死,真是让人动容啊。”
韩笑闭了闭眼睛,对此她没什么可辩解的,而且现在也没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