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秋水一线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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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秋水一线天涯-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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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湛手指缓慢地抬起,锁链轻响,他伸指比了比手腕,“这里,在这个位置,划了很深的一刀,他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血滴在花盆里,那么大一个花盆,黑色的土壤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然后他用血混着墨水作画,画你。我告诉你,他的那些画全部藏在书架的暗格里,有机会你自己去看一眼。

隔天,小师妹,就是现在的星冥至尊夏寂,问他这土壤怎么突然变了,他居然眼也不抬地说,是他故意换成了红壤,红壤营养成分更高,更丰富,花更容易养活。是不是很可怕?若不是心神不属,他不会连我走近了,偷窥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光线明灭间,林宸瞳仁墨黑,眸光若暗流涌动。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恨凤玄,恨不能抽他的筋,喝他的血。我对他之间若出了什么误会,你不乐见其成,反而来帮他说话,向我解释。如果不是你心中有鬼,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喻湛透过那一扇小铁窗,视线落在虚空之中,似穿透了时间空间的阻隔,温柔地凝睇着谁,轻飘飘地说,“我若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是不是?”

林宸断言道,“不信。”他要杀凤玄,要杀自己,又伤了穹司,她不是该狠狠折磨他,出一口恶气吗?不知为何,现在却没了这份心思。她安慰自己,还有什么比穿琵琶骨更残酷的刑罚?

他不介意地一笑,“那,我换个说法。我希望你看牢了凤玄,别让他有机会拈花惹草,勾引我的女人。这个答案,你接受吗?”

“能被他勾引,轻易跑掉的,说明这个女人不是你的。”林宸冷哼一声,“我不会杀你,你放心,你的脑袋还可以在你脖子上多呆一阵子。我说话算数。”

他似笑非笑地说,“是啊,她的确不是我的。”浅浅的惆怅划过,“我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你的问题一问完,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难道还会留着我?如果你是觉得我死得太痛快了,难消你心头之恨,想留着我命慢慢折磨。那就当我没问。说吧,你还有什么要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活着唯一的心念不过是夺得长天町,为婳阶续命。这是他答应她的,也是他能为婳阶做的最后一件事。现下,他败了。他也没了重头再来的心力,死便死了罢。若是不死,留在这个人世间,他也不知道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就大发慈悲,临死之前做一次好人吧。

这人会有这么好心,这么好说话?

林宸神色不变,喻湛的一番话。她没有办法当做没有听到。心下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灼热得疼痛。凤玄待她从一开始就是真心?

痛过了,伤过了,接受了。若是推翻了这个结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下一次的伤害。

站得有些乏了,林宸在木椅上坐下,中指和食指圈起,无规律的轻击着桌面。“你除了用火烧我,还对我做了什么?比如服下某种产生幻境的药物。”

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觉罢了。但梦里,席飞尘的漠视,她无法不耿耿于怀。

“没有。”

“当真?”

喻湛嗤笑一声。“你死都要死了,我关心一个快死了的人的想法做什么,这不是白费功夫?”

也有道理,还真没有必要。林宸点点头,“街上的把我引到房里用迷药迷晕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的同伙?还是你用易容术假扮的?”

喻湛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女人?老实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就在护城河边,我刚好路过,巧得很,就像是算好了一样。我也想对你下手,但显然有人比我动作更快,手段更高明些。”

里头大有蹊跷。如果不是他,那么这个引她上钩,有着一张水漾的脸的女人是谁?也或者是男人。缩骨,易容,一个人可以完完全全变成没有一丝共同点的另外一个人。

很奇怪,喻湛的话,她本应半信半疑,或者一个字都不要信,现在竟是信了九分。

林宸严肃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谁拿走了我脖子上的玉坠?”

“怎么,遇到扒手了,首饰不见了?那我可不知道,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拿来有什么用。我就是要拿,也要拿你现在的小情人的额饰,那颗红宝石倒是有点价值。”喻湛漫不经心地说,说完,神色一肃,“玉坠,你指的是月魄?”

没有心思计较他说穹司是她小情人之类,林宸扶额,无奈地承认,“对,月魄被我弄丢了。”

喻湛沉默,“平常人拿不走,既然是祖传之物,以血脉传承,能拿走月魄的必定是你自己人,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脉。你想想,你还有什么亲戚活在这世上。”

林宸沉思一瞬,“你是说,月朵,是她?”

喻湛摇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血缘关系。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林宸起身,扬手一挥,柔和的淡光拂过,“铮——”去了他身上的铁链,“反正你逃不走,算是我付给你的报酬。”

“多谢。”喻湛说了这么多,气力不济,微笑着轻声说。

婆娑山。

初雪换了一身素雅的水色襦裙,面前摆着一整套紫砂茶具,墨色仅以一根银丝系在脑后,悠闲优雅地煮着茶。

白色的墙壁如同气球般鼓涨浮动,黑衣女子从墙壁间浮出,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一定目瞪口呆。初雪头也每抬,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轻声说,“拿到了?”

女子体型娇小,黑衣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强忍着怒气回道,“拿到了,给你。”一块温润的月牙形玉坠抛到她面前,初雪精准的抓住。

她举起手,对着光,反反复复的观察,摩挲,莞尔一笑,“好像是真的。”

“我的解药呢?你答应过,我为你办成这件事,你就把解药给我。”黑衣女子手伸到她眼前。

初雪从袖口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到桌上,“诺,这是一个月的量,省着点,你也可以吃两个月。”

“你——”黑衣女子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明明答应过我,你出尔反尔!”

初雪笑容灿烂,“我答应过给你解药,这不就是解药。怎么,你不要?不要我就可收回了。”初雪作势要取回,黑衣女子慌张地抢先一步,夺到怀里。

初雪眼中笑意更浓,“你乖乖听话,我一定不舍得让你不舒服。”

都怪她大意失算,居然落到这个卑鄙的女人手里,沦为她的工具。黑衣女子恨恨地瞪着她,“你就不怕我暗地里都做过什么全部告诉月涟宸吗?”

初雪提起茶壶,细腻的紫砂衬得她手指青葱般白皙,另一只手小心地按着壶盖,腰身微微倾斜,清润的茶水流入小巧的茶具中,清香四溢。

糜丽之气一扫而空,透出几分雅致的空灵之美。

她一边动作,一边说,“你去说呀?若是她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说,她是比较恨我呢,还是比较恨你?她恨不恨我,对于我影响不大,婆娑山和月昼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你呢?你说,你曾经的那些知己好友,啊,还有你心爱的男人,他会用怎么样的目光看待你?月涟宸待你不薄,你都能如此待她,我不防着你点,我晚上怎么睡得着觉。好了,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你已经打扰我煮茶了。”

“哼!”黑衣女子有气无处撒,只好愤然离去。

初雪眼尾余光扫过,见她穿墙而走,停下手中的动作,月魄盛于掌心,她以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其上繁复精致的花纹。

两百万年了吧。你被封印在离境深渊,不见天日,已经两百万年了吧……

你等我,等我集齐了月魄日魂,我就放你出来。

不管你有多恨我,不管你逃出生天的第一件事,是不是杀了我,我都要这么做。为我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

害得你亲手杀了最心爱的女人,害得你拘禁于黑暗数百万年,害得生灵涂炭三界颠覆,我对你犯下的罪孽,我对于整个天下犯下的罪孽,已经罪无可恕。

我罪无可恕,却不能不赎。

而这一次,我又不得不利用伤害了你唯一的女儿,那个对我一心信赖的孩子。我的罪孽,只会增不会减。(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山雨欲来

天光微露。

林宸一大早惦记着穹司的伤势,梳洗完毕后便赶来流风殿。

“殿……”当值的侍卫正欲行礼。

“嘘!”林宸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惊扰了穹司休息,放轻脚步踱入殿内。

“御医,我的手怎么样了?”

林宸手按在门上,听见房内传出的对话,心下一沉,止了手中的动作。

“祭祀大人,这……”御医忖度着穹司的神情,不知该如何表达,完美无缺的大祭祀居然废了一只左手,实在是可惜,天妒英才!

“无妨,你直说便是。”穹司靠坐在床榻上,淡淡地说。

“微臣先以针灸疗法治疗一个月,要看一个月后情形如何,才能下定论。可能您的左手日后无法再拿东西,祭祀大人要有心理准备。”御医斟酌着说。

不能再拿东西……

穹司的左手……废了。

林宸呼吸一窒,伫立在门外无法动弹。

“好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此事不必告知殿下。”

“是。”

脚步声向门口靠近,林宸身形一闪,纵身掠上屋檐。

等了好一会儿,见御医渐渐走远,平复下心中的酸涩,才扯了扯脸颊,使自己的笑容不至于太难看,才敢推开门。

“殿下。”穹司眼里涌出一抹欣喜的光芒,随即又神色淡淡的,手撑了几回想要起身,身子太软,试了几回都没成。

林宸三两步快走到他的床头,按住他的身子,脸上一沉。“你别动。”

穹司失笑,眼睛亮了亮,“殿下,这点伤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那且待当真如何了,没命了,才是碍事吗?愠怒地开口。“你这般不在意自己,再落下病根来,你让我如何自处?”

焦躁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恍惚间,又想到另一个人,也是如此的不珍惜自己。

林宸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塞回被子里。他的手又从里面伸出,攥住她纤细的手,“这几日,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先在这儿好好躺着吧。”

穹司目光柔和地凝着她,她这样关心的举动,让他无所适从,跟做梦似的,“让穹司住在宫里,殿下就不害怕闲言碎语吗?这般住下去。殿下恐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不必替我操心。我欠你的现下还没想到要如何还你。你的伤早一日痊愈,我欠你的便少一分。”他的手。她一定会寻到办法治好。

穹司眼中的热度化作光雾散去,紫眸毫无温度,“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自会放在心上。殿下若是没有要紧事要说,我累了,想要休息。”

话毕,也不看林宸脸色。径自闭上了眼。

林宸一愣,不知她说错了什么,惹着了他。

恰巧此时,隐在暗处的一人倏然现身,在林宸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林宸眼底一冷,眉间藏了几分寒意。

穹司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林宸拉不下脸和他说什么,也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待林宸走得远了,一卷墨色的烟雾从地底下钻出,如同小型的龙卷风,无声地升起,烟雾渐浓,凝成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形。

穹司已经睁开了眼,稳稳地坐了起来,紫罗兰沉郁的紫色眼眸隐隐泛着金光,嘴角的笑容不似平日温润清雅,反而透着几分邪气。

黑衣男子开口,“将军,扶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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