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似乎完全理解她的感受,自顾信手抚琴,没有理会怔怔发呆的阿珩。
好半响后,阿珩难受地说:“你和大哥可看真不愧是同命相怜的好朋友,外人把你们当绝代大英雄尊敬,自己家人却把你们当乱贼子来提防!”
少昊停住抚琴,想了想阿珩的话,笑起来,“其实,青阳比我更艰难。”他看了眼不解地阿珩,“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
祝融兵分两路,进攻轩辕的西边境,围住了潼耳关,轩辕挥一直谨记黄帝的嘱咐,固守城汇不出。
潼耳关易守难攻,只要轩辕挥死守城门不出,和祝融耗时间,祝融性子火爆,迟早犯错,等祝融犯错时,就是轩辕反攻时。
守城看着容易,可历朝历代,多进攻名将,却少守成型名将。守城打的是心理战,时间长了,远道而来的神农族固然着急,轩辕族也不好受。神农为了逼轩辕迎战,各种招数都用上。轩辕的士兵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面对神农的各种挑衅,恨不得冲出去和神农决一死战都好过做缩乌龟,轩辕挥却迟迟不肯迎战,他们渐渐有了怨气。
军中流言四起,说轩辕挥胆子太小,所以龟缩在城池里,如果换做大殿下青阳,肯定早就把祝融打得落花流水。
轩辕挥本就有些沉不住气,听到下属们议论,想起母亲对他的殷殷可是叮嘱,越发心乱。
临行时,母亲把他和九弟夷彭叫到一起。
“有些话,娘一直瞒着你们,现在你们都大了,也该告诉你们了。我和朝云峰上的那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不是我死就是她死,若是青阳继承王位,我们母子三个立即自尽是最好的选择。”
夷彭无奈地说:“娘,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大哥对我们很好。何必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很好?”母亲一巴掌扇到夷彭脸上,“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让你提防他?你再糊里糊涂下去,迟早死在他手里!他的毒蛇信子都吐到你脸上了,你居然还把他当好哥哥?如果你肯帮你三哥一点,青阳的势力何至于这么大?”
母亲似乎对弟弟完全失望了,目光殷殷的看着他,“挥儿,这次出征一定要胜利!这是我们母子熬了上千年才熬来的机会,只有生了,你才有机会让你父王重用你,一定要证明你的能力不输于青阳,一定要让父王明白你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他不知道怎么答复母亲,只能跪下磕头,“儿子一定会尽全力。”
对母亲的许诺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事关他们母子三个生死,他必须胜利,必须!
两个急于立功的下属看出了轩辕挥心思浮动,劝他开城迎战,“祝融远道而来,又僵持了这么久,早就人困马乏,我们却是以逸待劳,现在又正是士气最旺时,如果趁夜奇袭,必定能建奇功。”
轩辕挥在听到“必定能建奇功”时,脑袋一热,下定了决心,他现在需要用丰功伟绩来证明自己了。
他如集了各族将领,商量深夜偷袭祝融,各路将领全都同意,主管粮草押运的应龙却一再反对,轩辕挥完全听不进去,斥责应龙,“你一个小小妖族,有什么资格在我们神族大将前大言不惭?”
屋子内,所有的神族都哄笑起来,应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深夜,轩辕亲自率领神族精锐去偷袭祝融军队,几万人族大军守在外围准备围围剿溃逃的军队。
一切都如他们何料,祝融大军几乎没有任何提防,被他们一打就开始溃散逃跑。
轩辕挥看到有五色火焰标志的主人旗逃向北边,嗜好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祝融简直连防守的地方都没有。轩辕挥心下狂喜,突然想到如果能杀死祝融,中篇明日一早他的威名就会传遍整个大荒,想到轩辕青阳,想到父王,想到母亲……他兴奋下,忘记了最后有谨慎,召集所有的神族军队追杀祝融。
当他们追到平原时,突然之间,五色火焰分成了五朵火焰,环绕着飘开。轩辕挥冷笑,知道你擅长火攻,我自有准备。轩辕族的军队开始布调雨阵。
祝融笑坐在毕方鸟上摇头,每一个阵势除了借助神族灵力外,还要因地制宜,如今寒冬腊月,在这枯草连天的地方调雨?这明明是火阵的最佳地点。
神农族看似在慌乱地四处溃逃,实际都已到了各自的方位,祝融坐在阵眼,催动灵力,霎时间,整个草地都开始燃烧。
轩辕挥也命令众将士调雨,可他们的阵法因在了祝融的大阵中,此地的天灵地气又本适合火灵,不适合水灵,慢慢的,他们的雨越来越小,祝融的火却越来越大,两军相逢勇者胜!主将一慌,军心立散,士兵开始逃跑,整个阵法都散了。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可天上地下多有神农族的士兵把守,见一个杀一个。
轩辕挥发现自己陷入了大火包围中,驾驭坐骑想逃,祝融却用雷霆之火,将他从天空逼回道地上。
火光越来越盛,轩辕挥的坐骑惊怕,不再听从轩辕挥的命令,挣脱了轩辕挥的束缚逃跑了。
轩辕挥失去了坐骑,只能在火海里四处奔逃,用灵力隔绝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可这理神农族五百神兵联合布的火阵,又在火神祝融的全力操控下,轩辕挥的灵力根本阻挡不住。
他的灵力渐渐枯竟,身体被幽冥之火侵入,整个内腹都开始燃烧,身体从内而外发出红光,他惨叫着求饶。
祝融站在毕方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切,纵声大笑。
远处的应龙看到通天的火光时,已经明白大势不可挽回,立即命一队熟悉地形的妖族带领人族大军撤通。他和两千妖族士兵守在两座山峰前,靠着箭术掩护人族大军的撤通,又利用山谷中的河水,设置了小小地谁阵,阻挡着祝融的追杀。
一夜厮杀,天地变得焦黑一片,死伤惨重。
天明时分,潼耳关失守的消息传回轩辕城。
以轩辕挥为首的神族将士全军覆没,妖族死伤惨重,人族溃逃入深山中,可奇迹般的竟然没有一人死亡。
黄帝听到奏报,身子颤了颤,软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响后,才声音暗哑的下令:“立即处死临阵逃脱的应龙,所有逃兵都贬为奴隶,充军中苦役。”
青阳知道黄帝因为丧子之痛,急怒攻心, 不敢力劝,进言道:“应龙死不足惜,不过他目睹了整场大战,有最可靠的情报,不妨先把他押送回来,问清楚祝融那边的乱情后再处死他。”
黄帝无力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青阳全权处理。
青阳领命而出,对待待女朱萸吩咐:“你立即赶赴边境,跟随押解应龙的官员一起回来,仔细照顾应龙,不过一路上一定要尊重,千万不可怠慢。”
朱萸不解,“为何要如此?他不是快死了吗?”
青阳道:“祝融神呼高强,被尊为火神。应龙带领两千妖兵,就敢和祝融周旋,利用地势保全了人族将士,以至于妖族死伤惨重,可谓是仁智仁勇三全,是罕见的将才,父王现在急怒攻心,一时失察,等怒火平息后就会想到这点,肯定会重用他。”
正在说话,三妃彤鱼氏披头散发地从鸾辇上跳下,两只鞋子颜色都不一样,显然一听说消息,连梳洗都没顾上,就跑来求证。
她连跑连喊,“陛下,他们传假消息,他们传假消息……”看到青阳,她的眼睛立即直了,怒火熊熊燃烧,“你,肯定是你。是不是你的诡计?我早知道你肯定想害死他们,你要为云泽报仇,是你害死了挥儿……”她一边哭喊,一边扑上来打青阳,待女忙把她拖住。
朱萸的脸都白了,青阳却置若罔闻,恭敬地对彤鱼氏行了一礼,翩翩离去。
身后仍然是彤鱼氏凄厉的哭叫声,“挥儿不会有事,挥儿不会有事……”
这样的话语是多么熟悉
一千多年前,母亲脸上煞白地站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喃喃说:“云泽不会有事,云泽不会有事……”
母亲绝望地抓着他的手,像是在哀求他,求他告诉她“云泽不会有事。”
他多么想告诉母亲“云泽没有事”,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跪在母亲面前,重重地磕头,用力地磕头。
母亲的身子如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地滑倒,瘫坐在地上。
他把云泽最后残留的一截头骨放在了母亲面前。
母亲捧起头骨,把头骨搂在怀里,不哭也不动,只是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嘴唇一翕一合,听仔细了,母亲竟然哼唱着摇篮曲,“小兔子跳,小马儿跑,娘的小宝不疼……”
他记得云泽幼时十分怕疼,不管是磕了还是碰了都要哇哇大哭,母亲总是抱着他,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可是那么怕疼的云泽却被活活烧死了。
轩辕族全军覆没,一个王子战死的消息传到高辛,整个高辛的朝堂都乱了。
有的官员主张派兵支援轩辕族,否则神农打败了轩辕的话,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高辛;有的官员反对,说轩辕只是吃了一次败仗,高辛应该再观望观望;还有的官员建议应该给神农送去美女重礼,向神农示好,最后能和神农联姻。
阿珩正在城外教导妇女纺纱,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赶回五神山。
不敢去打扰百官朝会,只能在外面守候。
三身、季厘两个王子主张帮轩辕,共同抵御神农;宴龙、中容、黑齿等十几个王子主张不帮,各持已见,吵得不可开交。
俊帝让他们都安静,问少昊,“你怎么看?”
宴龙和中容都冷笑,少昊是轩辕的女婿,答案还用问?
少昊简单地答道:“儿臣的想法是按兵不动。”
俊帝道:“那就这样了,我也累了,散朝吧!”
看到少昊反对出兵,半夏拿眼偷瞅阿珩,阿珩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安静地站着僻静处。
少昊和季厘一起走出大殿,走着走着却停住了脚步,让季厘先离开。
他穿过重重廊柱,走到阿珩面前,主动牵起阿珩的手,“我们走走再回宫。”
半夏和待女们知趣地落在了后面。
少昊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嗯。”
“生气了吗?”
阿珩说:“本来我听到什么全军覆没,很害怕,一路跑了过来。可听到你说的话后反倒安心了。你肯定是认为轩辕并没有伤到元气,才如此笃定地不出兵,若轩辕真形势危急,你早急了。”
少昊轻声笑,笑声荡漾在风中,透着愉悦,“这仗只怕一时半会打不下去,高辛的确不必着急。”
少吴说到这里就不再说,看着阿珩,好似有意在考她。
阿珩不甘示弱,仔细想了一会后说道:“榆罔本身并不想打仗,派祝融出战只是无奈之举。祝融也不是真想打,只是为了争取军心和拉拢诸候,现在他已经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杀了轩辕族的一个王子,可谓功劳十分大,再打下去,就要深入轩辕腹地,将是苦战,祝融绝不想消耗自己的兵力,所以他肯定不会带兵深入,若有官员鼓动继续作战,祝融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榆罔一边。”
少昊点头,“不愧是青阳的妹妹,进步很快,要不了多久,你已经可以上战场领兵作战了。”
阿珩对少昊作揖,“那是因为我有名师,你每日里都和我谈论这些事情,只要不是块朽木,总该进步,不过……”
“不过什么?”
“我和三哥很少接触,几乎没什么印象,说实话,听到他死的消息,吃惊多于难过,可他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女子生的孩子,我父王只怕现在很伤心,祝融不会再打轩辕,我父王却不见得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