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泪倾成海- 第20节

大半夜的，她想回自己的住所也没有办法。

蕲峄走在她前面，然而沈尧进屋的时候屋里却没开灯，黑洞洞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她不喜欢黑夜，或者说对黑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沿着墙壁就去摸开关，开关在右侧的墙壁里，她很熟悉。

“啊——”一双大手猝不及防从黑暗里伸出来搂住了自己的腰，沈尧一惊，反射性的尖声叫出来，然喉咙里的话又卡在半空，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屋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怎么了？想什么吓成这样？”耳边男人的声音低低传过来，带着些听不清楚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戏谑。屋里太黑，心脏一阵乱跳，沈尧只觉得恼，挣开他的手后把灯打开，脱了鞋往屋里走，“没想什么，被你吓的，你干什么不开灯啊。”

没听到回答，倒是浴室的关门声传过来，沈尧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给他拿换洗的衣服，起身的时候却有些头晕目眩，扶着沙发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记起蕲峄卧室里似乎准备有医药箱，沈尧送完衣服往卧室去找。蕲峄胃不怎么好，她曾经遇见过几回医生来他公寓给他诊治，上次还见他从里面拿创可贴，那个医药箱里，应该不止有治疗肠胃之类的药吧？

医药箱不难找，果然还是有一些治感冒的，沈尧看了一下说明书，合着水吃了几颗治头疼的。

衣柜里衣服琳琅满目，左侧一字排开的尽是蕲峄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右侧一片小小的角落才是她的领地，手指刚挑了一件白色睡裙，蕲峄推门进了来，看到她还流连在衣柜前轻笑了一下，“怎么？还等着我给你洗？”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沈尧不置一词。然而身。体下一刻被蕲峄猛地搂紧怀里，沈尧猝不及防，一脑袋撞进他的胸口，顿时有些眼冒金星。

平时也没见他怎么锻炼，肌肉怎么会这么结实。沈尧忍不住腹诽，妖孽吧……

“脸色这么白，生病了？”他问道。

床边的医药箱她还没关，应该是被他看到了才有此一问，沈尧有点敷衍，“嗯，有点感冒，我先去洗澡。”

“哦，好。”

　　　　　　　　　　　　　077明明是往日的样子

沈尧做了一个非常绵长的梦，小小的院子里载满了父亲喜爱的的花草，四季都有花开，满园飘香。下雨的时候，门口的青石板砖总是滑得让她栽跟头。父亲就会站在花草满园的院子中间笑，笑容爽朗又慈爱。她便不觉得丢人，满身泥土的扑到他怀里去。

然而那一扑却扑了空，她抱了满满的一腔冷空气，雨还在下，重重落在脸上身上让她冷得发抖，院门前那本该光滑细腻的青石板上已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才想起，即便是梦里，那个地方也再没有熟悉的痕迹，那个人，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痛得弯下了腰。

“沈尧，快醒醒……”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忽近忽远的实在听不清楚。

“乖，快醒醒……我现在必须送你去医院，你在发高烧。”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是在叫她的名字，沈尧想开口回应，然而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炙热疼痛；浑身上下却又觉得冷，仿佛梦境里的那场雨是真的。

耳边的声音又接着唤了几声，后来声响就消失了，可能是看她没有任何反应后放弃了，沈尧正开心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下一瞬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扶起来，有人揽着她在给她换衣服，动作很轻柔，很有耐心，一件件的穿戴完毕抱着她往外走。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蕲峄的脸，英。挺的轮廓，挺拔高傲的鼻梁，一张薄唇刻薄又讨厌，是他的样子，只是，那张脸明明是往日的样子，却又觉得哪里不同。仿佛突然之间多了很多丰富的情绪，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不过，今晚过后，她就不必再关心他的任何心情了。

沈尧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挣开眼帘看见白色的墙壁和手上还在打点滴的手时才知道昨晚不是做梦，她是真的被送到医院来了。

病房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她醒来的瞬间就已经站到她面前，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被看得尴尬，沈尧笑了笑开口：“能接杯水过来吗？”

他转身过去接水去了，沈尧愣愣看着，她只是随口一说，哪知他还真去了。

“给。”他把水递给她。

“谢谢。”沈尧接过道谢。

他没接话，病房顿时沉默得有些诡异，沈尧看着液体一点点经过透明的细管流进血液里，发呆了许久才想到话题开口：“那个……昨晚谢谢了。”

“你考虑好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沈尧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回答：“你要和我结婚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条件，她可以发誓她不是想要吵架，也不是想要和他作对，但是他的脸还是预料之中的黑了：“你不要惹我。”

“我没有惹你，蕲峄，这么久了，你玩够了吗？”

　　　　　　　　　　　　　078未说再见

和开始一样，结束也同样来得毫无预兆，其实也不算是没有预兆，只是方式……她原本想的结果是好聚好散的，人世间分分合合何其多，没必要弄得彼此尴尬，没想到最后却是撕破了脸，以后如果偶遇，就得当做不认识了吧？

蕲峄留下一句会派人给她送合约后便摔门离去，之后很久，沈尧怔怔看着紧紧闭合着的门，才勉强扯开一个浅淡的笑意。

在医院输了半天液，沈尧下午的时候便收拾了东西回家，在家里随意煮了些吃的，刚坐下没多久便有快递上门。地址很熟悉，沈尧拆开看，目光有些呆滞，半响反应过来自嘲的笑了笑，是他寄过来的，那张三年前的合约，右下角处已经有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蕲峄。

——他从来都不是拖拉的人，同一个问题问了她两次也许已经是极限。

沈尧端坐下来把合约摊开在茶几上仔细看了几遍，终于还是握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合约上白纸黑字，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像是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但他们所代表的，明明只是分离。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人总是要跳脱出来才能理智分析彼时的情境，三年来的所有都随着纸上的签名化为灰烬，那个她想要守护的人不在了，那些她曾经觉得难熬的时光在看着纸上他的签名时也变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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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先给我一杯水？谢谢。”

等到服务生答应着退出去，沈尧转过头和对面的男子说话，“陆总，您这么晚找我出来有事？”她刚签完字躺在沙发上发呆就接到陆非的电话，电话里他什么也不说，只让她出来，上司召唤，她怕有什么重要的事，随便打理了一下自己就出了来。

陆非闻言笑了一下，“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出来了？”

“呃……不是不是。”沈尧急忙摆手，一挥手差点碰掉服务生刚端过来的水杯，心里懊恼不已，话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她还想靠那点工资养家糊口呢。

“你别紧张哪，我又不会吃了你，”陆非道，“酒店今晚是周年庆，同事们都在酒店里庆祝，我不大喜欢这样的坏境，喝了几杯就偷溜出来了，酒喝了不少饭还没得吃，就想找你出来吃个饭而已，至于电话里跟你说的有事，……就是骗你的怕你不出来，你别生气啊。”

看了一眼对面男人略带促狭的眼神，沈尧无语，想说陆总不带这么玩儿的，但男人的神情又有着说不出来的诚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抿了抿唇表示自己没在意。酒店周年庆的事情她知道，上午还在医院吊针的时候就接到过米艳的电话，前几年的酒店她有参加，无非就是饭喝酒之类，很无聊的庆典，但又必不可少。

　　　　　　　　　　　　　079精致的男人

“你脸色不大好，生病了？”吃饭的空挡，陆非问道。

沈尧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看起来真有这么糟糕？都好几个人这样说我了。”

“差不多吧，还有谁这样说你？”他笑问。

“……一个朋友。”

他闻言忽然抬头看她一眼，不知怎地，沈尧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所幸他没有要开口细问的意思，却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你怎么知道？”沈尧莫不惊讶，她请假的时候对自己家里的事情是一句话也没透漏。她向来认为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透漏给别人知道。人生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告诉别人你的欢乐或痛苦，也不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些。

“呵呵，”他轻笑，手中的叉子往嘴里送东西，并没回答。

餐厅里很安静，大厅中央还有人在拉小提琴，音乐声舒缓优美。不远处有小声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过来，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市里一家风格优雅的西餐厅，以宁静的坏境出名，在市里有些不大不小的名气，如今那边这么吵……沈尧好奇，拉过旁边正好经过的服务生询问：“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吵？”

服务生是个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听到她问一脸兴奋的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诉说：“那边有人在求婚哪，九千九百九十几朵玫瑰花都快要铺到大厅里来了，好多人都在围着看呢！”

小姑娘说完看了一眼沈尧对面坐着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相貌和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子，不免多看了几眼才接着道，“姐姐和你男朋友也过去看看热闹吧！”

单身男女出一同出行大约都会遇到这样的尴尬，沈尧和陆非相视一眼，都无声的笑开，也足够默契的并未做无谓的解释。

服务生离去不久，不远处喧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大概那边求婚已经成功大家都散了。沈尧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吃得并不多，吃到最后只是假意咬着吸管喝饮料等着对面的男人吃完饭，餐厅的灯光以暗色为主，但并不影响她看清他俊逸的面容，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明显受到过良好的教养，难怪之前那个服务生会一直偷偷看他，沈尧无所畏惧的看着，没想到他会在下一刻突然抬起头来。

“你在看我。”他问。

“……”偷窥被人逮个正着，她似乎从小就不适合做坏事，每次都无一例外被人发现，沈尧躲闪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何况他话里也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美好的事物总是更能吸引人们的视线，阿弥陀佛，她只是顺应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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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看文快乐~~！】

　　　　　　　　　　　　　080美人如玉

吃了饭两个人出来，陆非提出到路边走走消食，反正已经出来了，沈尧只好舍命陪君子。

时间已接近夏末，但温度依旧不减，晚上有风，勉强称得上是凉风习习。

两人沿着马路边上走，谁都没有说话。沈尧无聊，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前后转合。此刻昏黄灯光星星点点温柔笼罩，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泛起一种朦胧的美丽。陆非低头静静的看她，内心忽然涌起一种想要一吻芳泽的冲动。她其实不算很漂亮的女子，但五官清秀，笑起来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菱唇勾起的弧度像是月牙儿，很是可爱。

斜里突然穿出一辆黑色轿车，沈尧本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耳边听到尖锐的刹车声时才愣愣抬起头来，眼前灯光刺眼，沈尧来不及躲避，下意识的闭紧双眼，完了完了，陆非刚刚离开去买东西，下一刻她就血溅当场……

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沈尧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稳稳抱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