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在,待得来日哪怕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报这一仇!
“我们也不想与‘妖瞳’过不去,只是想找影冢大人,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众位平日不找大人,此时来,不是乘人之危,太小人了么?”
“少罗嗦,平时谁会主动去送死。”
总算有人大胆承认了,雪野心里冷笑不已。她再三盘算脱身之计,可眼角不自觉的扫视周遭,已经有所察觉:她的退路其实已经被悄悄封死,这些没脸没皮的畜生,忌惮她的武力而想先行将她骗走,可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若真的让雪野走了,以她快意恩仇的性格,他们以后只怕都不好过。
赌了!
即使真的不敌,也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雪野面上浮现冷笑,左手挽弓,右手拿箭,双臂紧绷,冷道:“如果谁不怕死,就来试试我的箭吧!”
灌木里细碎的声音果然突然间水止云停。“妖瞳”百步穿杨的盛名之下,毕竟没有人可以不顾忌。
“兄弟们,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有人蓦然惊叫而出,“此时若是退缩了,影冢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得对,大家上。”
雪野本来想若有转圜的机会倒还可以全身而退,可他们如此说,雪野无从反驳,心里大叫不妙,弓箭虽利,可终归不能以一敌百。
陡然,一声清亮的颤音响起,比那纤细的阳光更加明亮,比那无情的光阴更加不可追溯,它在所有人的眼眸中亮起,一去无回。
雪野出手。
精准。但在没有武力支持之下的这一箭,显得华而不实,仅仅将一人钉死在树桩之上。
“原来!我说,怎么与传说中的‘妖瞳’不大一样呢。兄弟们,不用怕,大伙儿并肩子上,她奈何不了我们。”一人看出了端倪,胆子也大了起来,吆喝一声,这一声喊得直如春雷,雪野听得既悲且愤,眼见不断涌来的人,只得机械地重复攒射的动作,可随后几箭,都没有第一箭要一箭立威的决心,纷纷被人挡掉。
“哟,我还说好好玩玩,居然这么不经事。”已经有人欺近了雪野与影冢,一脚踩在影冢脸上,影冢意识模糊之下欲要抬手将他推开,可却连如此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完成。那人哈哈大笑,似乎还踩得不过瘾,脚下来回逡巡着,弯腰便要去拾修罗刀。
“住手!”雪野大声呵斥,可这一声不仅没有使人住手,反倒使自己暴露于更多人的注目之下,有一人回头,一脚将雪野踢飞了去,在树桩上撞得两撞,才自树上滑落。嘴角有咸腥的液体流下,雪野也顾不上擦拭。
在身体落地的一刹那,所有的耻辱、愤怒、不屑充斥着心胸。
她似乎听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了风冲过巨大洞窟般悠长的轰鸣声,从胸中一直冲到头颅。风猛烈起来,她亦从混沌中脱胎而出,天和地的界限在眼前明晰,如同利剑脱鞘,撕裂了云朵,撕裂了天地的罅隙,亦撕裂了她体内的束缚。
“杂碎!”雪野再次抬手,箭矢就像亿万星辰落于地面,汇聚成一条光影流动的河流,夜空里拖拽出明亮的轨迹。将方才触碰到修罗刀的手一斩为二,断肢飞出两丈来高,血液飞溅而出,如同漫天落花。
那人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翼而飞,直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脸颊,才意识到痛楚,惊呼一声,踉跄两步,撞上三人,倒地毙命。
“天呐……”人群中有人低声回应着雪野那一箭的凌厉气势,大喊饶命。
雪野眼中光芒泠然肃然,又似夹杂癫狂之态,眸子中的红色在不知不觉中更深,在月色掩映下更显诡异。
“快……快逃命吧!”
“杂碎。”雪野嘴角挤出轻蔑的嘲讽,漠视着尘土飞扬的喧嚣,在刀光剑影中冷笑,缓缓从地上拣起那些人想要而拿不去的修罗刀,刀上寒光里折射着雪野深红的眼眸,雪野将弓丢在一边,挥刀。
刀动,刀锋上的森森寒气亦让周围不断降温,一时间几抱粗的树木拦腰而断,树木枝叶纷纷下落,鸟兽疯狂逃窜,不少因惊恐而失去了方向,没有被刀锋上的寒气冻住,反倒一头撞死在树上。慌不择路的人群更是如同笼中待宰的羔羊,当此之时惟有奋力奔跑,可雪野手下不停,刀风纵横,不少奔跑中的人突然发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极度惶恐中下看,方始察觉自己的腰部居然被刀气所划断!
没有一个人逃脱!
雪野在痴狂中完成了厮杀,望着影冢的那一刻突然所有的幸福与忧伤都涌上心头,这种心境也如她的痴狂般,来的终将去,去的不回头,她无法再体验第二次。
雪野呆呆地看着荒野上遍地的血红,灵台逐渐恢复了清明,似是不相信自己在猛然间着魔般挥刀厮杀,这种杀气与战斗力令她自己都觉得后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妖瞳”的力量么?
看到影冢被人侮辱,一时愤怒,竟然冲破了梭罗的封印!雪野已经不知是喜是忧,只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瞳孔中的红色渐渐淡去,恢复成原有的颜色,顿时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蓦地一弯腰,竟然呕出一口黑血来,在看到乾涅痕率人来之后安下了心,终于沉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额……受漫画影响大,跳跃有点强。。。
秋阴不散霜飞晚
“咦?真是祸害遗千年,你总算是没事了,不枉我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名贵药材!”
影冢才睁开眼,床头坐的居然是冥王。那家伙居然心情很好地调侃自己。影冢心里叹了口气,人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怎么就交上这种朋友?影冢想骂他两句,奈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在榻上任凭医者摆布,不由看着冥王苦笑。
“不过,我还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头脑发热自己跑去送死。”冥王似是知道影冢心里所想一般,笑得越发得意,“要不是那丫头,估计你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冥界的曾经了。”
影冢的记忆到被刺了那一刀就戛然而止了,对于后面的事他一无所知,听冥王如此口气,知道他说的定是雪野。是雪野救了自己?她不是能力被封印了么?影冢没心情与冥王调侃,声不高,但语气坚定如往昔:“你说雪野?她怎么了?”
“她的情况未见得比你好,至今似乎还昏迷着。”冥王见他神色关切,怕真将他惹火了引发伤势,也收起玩笑的心思,为难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影冢一仰身,就要坐起。哎呀呀,这冥王在人前英明神武,到了自己面前,果然没有一点一界之王的样子!
“看,伤口又裂了吧?哎,你还拿不拿自己当回事啊?人家好不容易救你回来,若知道你是死在床上的,不鞭你的尸才有鬼。”冥王随手戳了戳影冢的伤口,本来才愈合的伤口又有血渗出来,影冢忍了一头冷汗才没有哼出来。冥王话虽然说得恶毒,可见影冢坐得艰难,还是扶了他一把,又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影冢白了他一眼,这一眼即使是冥王也难以承受,只得道:“我也不过听乾涅痕说,他到的时候只看见你们两个人,周围荒野里十数人没有一个活口,雪野手里还提着你的修罗刀,呕了口血也昏死过去。想来是她情急之下为了救你突破了封印才打败了那帮人。”
“这么说,她是强行突破封印了?”影冢剑眉一皱。
“影冢啊影冢,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什么?”
“看你那一脸苦瓜样。想当年多少红粉佳人对你投怀送抱你都弃若敝屣,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降住你的人了吧?”冥王像是要报复影冢那日打自己的一拳般,可话锋又一转,“你脸色已经很白了,再皱着眉我看了都想去撞墙,你就不能往好了想?比如,雪野一直苦恼的封印终于解除了,再比如,雪野肯为你突破极限,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恭喜老弟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抱得美人归!”
“我、要、见、雪、野。”影冢却不理会他这些,一字一顿道。
“她由残月照料着,现在状态已经比较稳定,你无须担心。再说,你这个样子,雪野见了,不是又要为你担心?”冥王按下影冢,影冢此时全身乏力,居然被冥王只手轻松制住,心里隐约不快,只好道:“好,依你,我暂时不见她。”
“就是,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嘛。”冥王见影冢稳定下来,才满意地笑着离开。
之后的十来天影冢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冥王、落羽与熠焰轮番拜访,起初影冢对三人关切心领,可三人天天来,问来问去也无非是伤好点没,吃过药没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绝口不提冥界最新的动态,甚至连影冢要去看雪野也被乾涅痕拦着,还说什么望大人保重身体以后为冥王效力统领北陆等等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过去。如此这般影冢终于不胜其烦,放出话来再敢阻拦着一律手下不留情,终于震住了这些天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一干人等,乐得颠地去看雪野。
“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还没醒?”影冢一听残月的话勃然大怒,难怪这些天他们一直阻着自己了,这也算是好?若是冥王在这里,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大人息怒。”残月理解影冢的心情,其实她自己心里有何尝好受?“实不是伤的问题。”
“怎么说?”
“雪野体内气息充盈,虽然那时突破极限又体力透支使身体受到重创,可还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无,更不到致命的田地。”
“那她为何……?”
“因为她不想醒。”残月郑重道,“据大人所知,是否有什么事,令雪野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或许是吧。当日梭罗叛出冥界,又封印雪野的能力,于雪野对梭罗的感情来说,可能的确很难接受。何况,梭罗平日也许教给雪野的一些东西与梭罗这次的行为反差太大,雪野还没有学会如何去接受,迫切地想找个方式逃避吧?”
“也许正是如此,这并不是药力所能解决的问题,还请大人多多操劳了。”残月恭谨一拜。
“我理会得。”影冢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多礼,坐在雪野床边,看她睡得安静如孩童,此时心里亦是一片安宁,如何能将她与那些杀伐联系起来呢?想着她居然能为自己而突破梭罗的封印,脸上不禁泛起了恬静的笑意。轻轻拍着雪野的脸庞,道:“雪野,起床啦。”仿佛雪野不过是睡着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醒来。影冢叫得几声雪野毫无反应,不由暗笑自己的傻气,看着女子消瘦的脸庞,只觉纵使箭上千年的精魂万里的悲风,她却也会为微微一言而心乱。若撇开武力,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可命运的丝线却将他们牵引到了一起,要他们一起承担天冥两界的浩劫。
自己不是没有过女人,可其他女人不过满足自己的需要,为何偏偏这个小姑娘举手投足都牵扯着自己的心思呢?自己当真也是着了魔吧!
影冢伤一痊愈,自冥王而下,开始绝口不提他养伤期间的那些什么拜访阻拦,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雪野,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抱歉,我没能找到楚辰。”
“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梭罗是可能回心转意的。”
影冢也知道自己这样看上去挺傻,可他相信雪野能听到他的说话,一闲下来就去与雪野说话。
果然,在提到梭罗这个名字的时候,雪野的轻微地动了一下。
“喂,我们在为找回梭罗而努力,你整天睡着算什么?”影冢终于不耐烦,一把掀起雪野盖着的被子,将她打横抱起,风风火火地直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