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尽收眼底,人若蝼蚁,自然而然从心里流露出俯仰天地,惟我独尊的气魄。
雪野看得情绪高涨,影冢释怀一笑,出言提醒道:“小心点儿,这里这么高,掉下去就不好办了。”
雪野诡异一笑,双腿夹紧鸟身,身体侧倾,一个倒悬,单凭双脚的力量勾在鸟身上,身体像是一律青烟,随风摇摆。
“喂,你还变本加厉了!”影冢低声呵斥,雪野犹自笑得张扬调皮,影冢吹了一口哨音,身下的鸟得令,一个俯冲,刷地飞到雪野所乘的鸟之下,影冢二话不说一把将雪野捞了起来,拎回自己所乘的翼鸟背上。
“喂,别自作主张啊。”雪野嚷着,影冢忽然将她从鸟背上放了下来,单手踢着她的脚腕。身体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悬空,雪野这回吓得不轻,qi书+奇书…齐书脸上的笑马上挂不住了,但才不想开口求影冢,跟影冢耗在半空。
经雪野这个一闹,影冢也玩心忽起,竟然半晌都不放手,两只鸟颉颃而飞,雪野却觉得半点都好玩不起来,想弯腰回了鸟背,但鸟背上坐的是影冢,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只觉得满腹委屈牢骚之时,影冢才又将她抱了上来,不待她坐定,就贴近她脸颊:“你便这要强么?”
雪野见惯了他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自然不觉得新鲜,笑声嘟囔道:“你便只会这么欺负人么?”
“我可没欺负你哟,不过是让你也体验体验我的担心罢了。”
靠,又被将了一军。
雪野回过头,白他一眼:“小肚鸡肠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勉强还能更上~
第 59 章
“那不是落羽么?”
雪野眼见,跨坐在鸟背上,跳跃欲下的姿势又让影冢胆战心惊了一番。雪野微察影冢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竟然比起眼前的严峻事态来,对影冢的关注程度更甚。
“唉,没救了。”雪野摸着自己额头,轻叹一声,对自己揶揄一笑,从前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何时看过别人脸色,如今却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白白担心和欢喜,其间心态当真妙不可言。
“怎么了?”声音再小,坐在边上的影冢还是能听见,凑过来问。
“影冢。”雪野低下头,咧嘴笑得得意,雪野的头发遮覆了半张脸,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引得影冢担心地凑过来,雪野甜甜一笑,声音明澈爽朗,“我想,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你了。”
雪野料想影冢八成会从鸟背上直接栽下去,然后她再来上演一段美女救熊的桥段。结果影冢却只是唔了一声,随手理了理雪野被风吹乱的发丝。直到雪野忍不住抬头看他的时候,英俊的脸上才浮现出笑颜:“我可是早就吃定你了。既是不可能,我也要就将它变为可能。”
你大爷的!
为何他说起这么猥琐的话,神态之间也是那么潇洒和霸气淋漓?
雪野恼自己。
两人潜伏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雪野心有隐忧:“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现在还轮不到我们上场。”
雪野高兴了:“如果巫族人不买你的账,我是不是可以狠狠扁那些人?”
这丫头果然古灵精怪,聪明得令人又爱又恨:“今天给你这个机会,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作壁上观偷得清闲呢?”
雪野顿住了:“影冢,你说真的?”
影冢回眸,挑眉一笑:“你又怕了?”
“不是这个,我是想问,巫族的人当有胆忤逆你?”不能不忆起当初自己与亢邪族决战的时日,此生第一次,在战场上挥斥方遒,浴血重生。那时,只是一味想要证明自己而已,从未想过诸如战斗的意义之类,也不去想这些镇压所带来的后果——所幸这些问题,有四位武神思考就足够了。
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实是不甘心输给他。
“看来,梭罗告诉你的,关于冥界大局的东西还太少嘛,改天空了好好调教调教你。”
“喂,得意个什么,是你管制不好你的下属,不要乱扯理由敷衍我啊。”雪野一边与影冢斗嘴,思绪却半点没有止息,猛然一跃而起,“我想起来了,那日乐翔气势汹汹地来,一幅兴师问罪的姿态,你却未辩驳分毫……难道说……冥界各个部族,并非唯武神之命是从?”
“简而言之,武神的使命只是维系冥界上下间的平衡,还大家一个能够安静生活的环境而已,并非真正的裁夺者。”
“这些事情师父可从未与我说起过。”
“他不希望将你卷进来。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雪野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说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这种事情,就算我能明白,我也不会原谅他的,简直就是拿我的命运当棋子摆布!下次遇见他,一定要讨回公道。”
“你待如何?”
“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啊,才不告诉你!”雪野下巴扬向落羽出现的方向,“你们武神,都是这么喜欢乱来的么?”
影冢面无表情,目视一切。
滔天巨浪泛起,在白炽的日光下灼人眼球,以席卷天下之势汹涌而来,宛然有吞噬世间一切的悲壮豪迈。被卷积的人群散乱混杂,百川归海一般同一方向流去。影冢和雪野一眼就捕捉到了在水的源头的那两人的身影。
落羽屹立在山巅之上,睥睨洪流的奔涌,将无数人的挣扎漠视。
尘舞亭亭而立,忽一弯腰,将手中卷轴交给落羽。
雪野看得不明不白:“那我们还来干嘛?”
影冢并不回答她的话,待得落羽将卷轴拿回受伤,影冢闪身而出:“落羽,适可而止了。”
什么?!竟然是……
雪野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彻头彻尾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怎么她就一直以为,影冢是为了担心落羽来巫族的,不想看到的却已经是落羽的收尾工作,完全没有自己和影冢出场的机会。
影冢也不解释什么,只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他若是连这么点事情也解决不了,也不配做武神。”
落羽冷笑:“看来,你对这帮人,还是在故念旧情嘛。以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只存在于传说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没有再下手。
雪野回头看影冢,影冢却只是苦笑:“你也会这么挖苦人了。什么旧情?只是不想再拉更多人陪葬罢了。”
“雪野,不用看了,他不会否认的。从前手上沾满的血腥,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影冢风神如玉,神色平静:“所以,这次,就当是赎罪吧。”
他,究竟做过什么事情,被称为修罗?
除了梭罗曾经言语提及的他们并肩作战的经历,雪野对影冢的从前不甚了解。
“既然这个交到了你手上,我想我也该走了。”
“尘舞……”在落羽之前,影冢叫住了她。
风中摇曳的衣裙,娇弱的身躯停顿了片刻,并未回头,而是以更加坚定的脚步前行。
“你去哪?”落羽不阻拦她,只是轻声发问,不知为何,在此刻雪野的心中,落羽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温和,而是自成一种不怒自威的气魄,令雪野也觉得心头一紧。尘舞自然也不例外|Qī|shu|ωang|,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
“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家乡,我真正的栖身之所。就算是背叛,我也不会离弃。”
“可是若是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影冢还想说得委婉些,可落羽的话语已经落地有声。影冢不得已,只好眼神示意落羽,落羽只作不见。
尘舞回头,风将乱发拂在脸上,笑容里三分凄凉七分惊艳:“我已经有准备了。”说完,别有深意地从三人面前逐扫过,转身,离开。背影决然。
他手下怨灵无数,却敌不过女子一个哀怨的眼神。
僵立当场,进退不能,无言以对。
“喂。”雪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住尘舞的脉门,将她硬拉住。
“你赢了,总可以放过我了吧?”尘舞的笑容讽刺之意十足。
雪野不以为意,傲然笑道:“或许在之前我是赢了,而且从未与你争过什么。我不喜欢与人争风吃醋,但这并不代表在这里眼看着你的胜利,我就会无动于衷地拱手让人。”
“你什么意思?”
“活人永远也比不过死人。你若是死在这里,影冢会在以后不断痛恨自己利用过你,以为你是为他而死。你在影冢心中就会永不磨灭,我才不要在他心中有人比我的分量更重!”振振有辞的言辞,令在一旁的落羽也吃了一惊。
“落羽。”雪野抓着尘舞的手毫不放松,不叫影冢,而是叫落羽。
“什么?”损友就是如落羽这般,有影冢的好戏看,落羽自然乐意奉陪。
被当众揭穿的窘迫,尘舞呼喊:“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无权干涉我。”
可雪野毕竟是雪野,看都不看尘舞,自顾对落羽说道:“拜托你负责尘舞的安全。我和影冢就先去结界入口了,你和楚辰的事情处理完后便来接应我们吧。”
这丫头!吩咐起落羽来倒也干脆利落,该说她什么好?
影冢不知道尘舞这般做究竟是良心发现,还是别有居心,但是他不否认,如果尘舞真的丧命于此,自己或许在以后的漫长时光中,时时想起这个女子以及对她的歉意,有了这些,怎么可能还全心全意地去与雪野执手偕老?该说,雪野还真是目光如炬?
第 60 章
那一刻风云变色。
脚下大地震动,雪野和影冢屹立在山巅,几乎站立不稳,两人无法,只得以身体适应大地的摇晃幅度,身在其中,简直觉得天崩地坼、乾坤倒转!
“小心!”影冢眼疾手快,看到雪野所踩的岩石塌陷,一把将踩空的雪野拽了上来。
雪野擦着额头上的汗,呼呼出气:“这是怎么了?”
“你看前面。”
周围大大小小的岩块落入湖泊,湖泊中心出现巨大的深蓝色漩涡,雪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地崩山摧,看得惊心动魄,红色的眸子里兴奋与恐惧交叠,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退后。”
惊涛拍岸,掩住了白炽的阳光。
惊天动地的震动声和水声从湖泊传来,漩涡的中央有什么东西突起,尖顶,黑瓦。不多时在水中浮现出它的全貌。
一座古堡,墙壁已经失去了光泽,黄黑交叉的色泽,上面还有迷离的水汽,水流从门窗吐出。
与漩涡的消失相反,城堡的上空开始有乌云卷积,每一缕风,似乎都为它带来新的乌云,黑色越来越深,不多时已经覆盖了真个城堡的上空,原本和暖的阳光已经失去了照耀的能力,低沉的气压和晦暗的色泽充斥着这个世界。
“这是……?”面对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雪野不解,看向影冢。
“怨灵的集结吧,三百年前圣战遗留下来的,终于,要有个了解了。”影冢语气平稳,但心里不能不说有所隐忧。
“那就表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害怕么?”影冢不知道为何脱口问道,雪野愕然看他一眼,而后傲然摇头。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只是,就算害怕,也没有退路了,还不如一鼓作气地走下去。
身后厮杀声起,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战士银亮的铠甲宛如银白的巨浪,在眼前浩浩荡荡地冲撞。
影冢沉声在雪野耳边说道:“进去吧。”
两人才到城堡门口,生满铁锈的门栏发出糁人的刺耳声响,缓缓升起。
“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一样。”雪野抬脚,有风从城堡里面吹来,吹乱她的散发。风,冷得刺骨,雪野打了个寒战。
“冷?”影冢跟她贴身站着,自然感觉得到她轻微的战栗,正要解了衣服予她,雪野笑着推辞道:“你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