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零虽然在身份上是最强的吸血鬼猎人,在体质上毕竟还是吸血鬼。
“真是……麻烦死了。”肩胛本就是神经密集的区域,又被对吸血鬼武器砍中,嘴上虽然抱怨着,剧烈的疼痛还是催促着零伸手去解开了衣扣。
手上的动作忽然被修长的手指压住而停了下来,零微微诧异地抬头看向了玖兰枢。
玖兰枢仿佛在哄小孩般地笑了笑:“真是的,零你啊,动作都不协调了还不说,依靠我一点有这么难么?”
“呃……”零看着枢弯下腰为自己解开了衣扣,然后小心地避过了伤口脱下了外衣,又开始更加仔细地对待着贴身的衬衫,忽地说不出话来。
——从来都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面对危险和困境,痛了也好累了也好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对于这样活下来的自己,“依靠”这样的词汇是如此地陌生。
衬衫□涸的血液粘在了伤口上,枢皱了皱眉,揉了揉零的头发低声安慰:“忍一下。”
指风如刀般划过,准确地贴着皮肤将衬衫削了下来,那样迅速而谨慎的动作,零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伤口不大,却彻底地刺透了肩部,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刀刃是横着切进来的,又贴着冈上窝穿出了身体,并没有伤到骨骼和肌肉。
“还真是舍得下手啊!”看着这样残忍的对穿伤,枢眉头一皱,忍不住出言讽刺。
零还没来得及回答,枢已经并指在手腕处划了下去。
纯血缓缓溢了出来,沿着凝白的手腕滑落到零的肩上,仿佛血液也知道着主人的心意,又或者两人的血液早已经熟悉了彼此的味道,落入伤口的血液没有丝毫排斥的反应,反而有灵性般地迅速融入了零的身体。
虽然并不能完全平衡对吸血鬼武器造成的伤害,然而纯血却可以大幅度地提高吸血鬼的体能和恢复能力。枢的血液汇入不久,那恐怖的伤口便停止了流血,渐渐稳定下来。
清凛的血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鲜艳的红色迅速地染上了零银紫色的双眸。
他忽地抓住了玖兰枢的手臂。
枢一低头便对上了零妖异的红色瞳仁,于是失笑:“零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啊,只有身体才最坦率。”
随着拉扯的力道,顺从地将手臂送到了零的口边。
然而尖牙即将咬上皮肤的瞬间,他忽地又抽回了手。
对上零些微诧异的神色,枢笑笑,低下身轻轻吻上了零碟翼般颤动着的眼帘,又渐渐吻上薄唇。
“怎么能不惩罚一下呢,零你今天就这样跑出去我有多担心你知道么?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难道就想让他那样杀了你么?真是的,一会不看着你就不行……”
惩戒性质地重重咬了下零的唇,在舌尖满意地尝到了血液的香气的时候,枢的吻重又变得温柔。
微一用力将他压倒在床上,枢温柔的吻渐渐攀上了零的耳廓。
腾出一只手拨开颈间零落的发丝,枢的舌尖有些恶略地舔舐着耳后的肌肤,偏过头将颈部送到了零的嘴边。
对这恶趣味的吸血鬼毫无办法,零只能配合地伸出舌尖安慰地舔着颈部无暇的肌肤。
尖牙刺破血脉的瞬间,玖兰枢的环着零的后背的双手蓦地收紧,零可以感受到那几乎勒痛了骨头的力道。
“零,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看轻自己,不要再让我这样担心。”
枢的声音因为吻而变得有些模糊,却毫无阻碍地钻进了零的鼓膜。
零伸出手,用力地抱紧了枢的背。
——谁是谁的唯一?
——什么才是唯一?
——只要有你,我便可以安然地面对这个苍白得令人恐惧的世界。
一缕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黑主理事长的办公室里,体内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在那一瞬间重又昏迷过去。
“你醒了,一缕君?”黑主理事长好整以暇的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长沙发上蹙眉睁眼的一缕。
“为什么……在这里……”痛苦地压着眉心,一缕只记得玖兰李土冰冷腐败的手指覆上了额头,然后自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而现在,居然是在黑主学园?
——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放回来?
……不对,或许,是自己回来的?自己回来的……
“……零!”下一刻他想通了一切,然后他的身子触电般地弹了起来,“零呢?我……我又没有伤到他?!”
黑主灰阎怔了怔,忍不住问道:“你不记得自己被玖兰李土控制的这段时间中的事情么?”
——虽然足够强的猎人都听说过血之羁绊这回事,然而毕竟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在没有人使用过的禁术,具体的实现形式究竟怎样就算是当年被称为最强猎人的男人也并不清楚。
完全没有理会黑主灰阎的询问,一缕一把抓住了理事长的衣领厉声质问:“回答我,零怎么样了?!”
知道这少年有多担心自家兄长,黑主灰阎笑了笑,淡淡道:“零没事,稍微有一点失血,枢在照顾他。”
得到了零安全的消息,一缕终于舒了一口气,放开了理事长的衣领:“抱歉……”
然后他重重地倒回了身后的沙发,用手臂挡在了脸上,颓然地笑出了声:“果然是血之羁绊么?打从这次醒过来我就一直在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结果,我果然连保护零的资格都没有么,呵呵,真可笑……还说什么关心,我伤了他多少次,都快数不清了吧……”
“一缕君,你的长刀断了吧?”突兀的问话骤然打断了一缕的颓唐,他诧然抬头,看着正弯着腰仿佛在翻找什么东西的黑主灰阎。
“……嗯。”完全不了解这当年最强的猎人的行为模式,一缕只能应了一声说明自己听到了。
“啊找到了!”蓦地一声很没形象的欢呼打破了办公室中沉闷的气氛。
只见黑主灰阎手中宝贝般地抱着一个沾满尘土的陈旧包裹,看上去似乎是剑囊一类的东西,仔细辨认的话那样华贵的用料和精细的手工说明那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黑主的神色郑重起来,将手中的包裹递到了一缕面前。
“这是……”迟疑着伸出手接过包裹,然而指尖接触包裹的刹那他已经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那是怎样的强大魄动!纵然还在层层包裹中,那样凛冽的灵力已经在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一缕的手。
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手来,一缕拆开了剑囊。
囊中是一柄不染片尘的黑色长刀。
纯黑的刀柄和刀鞘,甚至连剑镡都是纯黑的,然而却有一道银线笔直地贯穿了整个剑身,如同一只森冷的眼睛在窥视着一切不洁与罪恶。
魄动变得更加强烈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刀鞘,仿佛长刀早已等不及想要挣脱刀鞘的束缚。
一缕不由自主地拔刀出鞘。
仿佛明珠骤然拂去了灰尘,凛冽的灵力激射而出,整间办公室的烛火在那一瞬间全部熄灭。
月光之下,细长的刀刃折射出凌厉的光芒。
依然是纯黑的剑身,刃口处是那一道刺目的银白。
烛火晃了晃再次燃起,黑主理事长看着一缕震惊的的表情笑了起来:“这把刀叫做黑介,天下刀剑系对吸血鬼武器无出其右。”
修长的手指压住了一缕的手,他从未见过黑主理事长如此郑重的神色。
“现在我将这柄黑介交给你,一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一瞬间他才真正了解到眼前的男人当年为什么被称为传说中最强的吸血鬼猎人。
那样几乎刺穿了骨髓压迫力。
然而他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
黑主终于又笑了起来:“好,那么,我拭目以待了。”
少年缓缓伸出双手,如同裂玉撕帛,他盯着黑主灰阎,坚定犹如誓言:“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和师傅成为最强的猎人,就算是血之羁绊也只能拜伏在我脚下!”
他如是说。
窗外的夜色中有飞鸟倏地嘶鸣而过,刹那间振翅迎风,直冲向九霄天际。
【十三】
天色阴沉,厚厚的云层积聚在天空中,低气压和凛冽的风说明暴雨不知何时便会倾盆而下。
黑主学园夜间部,寮长休息室。
枢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西洋棋子,忍不住气闷——这样的阴雨天零居然还要出任务,而且同行的居然还是锥生一缕,这样的事情严重破坏了他难得白天不用接触阳光的好心情。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枢回过神来,微微扬声:“进来。”
推门而入的如他所料正是一条拓麻。
“枢。”一如以往的,一条将手中的咖啡递到枢手上,笑着招呼。
——这样的习惯一直没有变啊。
一条讨厌阴雨天,尽管他同样无法接受阳光的强烈照射。在某种意义上,一条是个相当矛盾的人,就如他分明是身为吸血鬼的他却偏偏喜欢追求什么正义,分明是一条家的少主却因为友情这种东西执意代替自己杀死了一翁一样。
所以每个雨天他都喜欢来纠缠枢。枢心情好的时候两人就说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两人就一起沉默着看窗外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枢考虑问题的话他就三言两语的帮忙整理思路,有时甚至他仅仅是窝在枢房间的椅子上睡觉而已。
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后来的纵容忽略,直到刚离开零回到玖兰本宅那阵阴雨天时便会开始怀念某只聒噪的巨型苍蝇,枢才发现习惯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一世又一世孑然一身的轮回,早已经习惯了孤独的自己,在这一世,居然竟有着那么多的牵绊。
“呐,一条。”这样跑神的时候,枢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开了口,“你知道我的存在方式,你说,这样的我真的有感情么?我说我想保护优姬,想让零获得幸福,这些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不过是我自己的幻想?”
“枢,你在怀疑自己的存在么?”从来没有见过玖兰枢用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说话,一条惊了下,下意识地问道。
枢摇了摇头:“不,我知道我自己存在着,问题在于,这样的我,是仅仅存在着,还是真正的活着?”
一条皱了皱眉,存在和活着,这样的两个词,乍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他知道枢的意思——对于一个生命来说,那是完全不同的定义。
——以前的枢完全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因为那时候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而现在,他终于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了么?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笑了起来:“枢,如果你仅仅是存在而已的话,你会这样思考自己的生命么?”
看着枢瞬间的语塞,一条笑笑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生命是属于你的,你才会思考它的存在方式不是么?”
“……”枢皱了皱眉,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
一条站了起来,弯腰握住了枢的双肩,正色说出了最后的结论:“枢,无论在此之前你有过多少次生命,然而这一世,你是玖兰枢不是吗?你是那个爱着锥生零,同时也会保护着身边所有人的玖兰枢不是吗?”
有什么在胸中破裂了,有什么生长了,然而枢全然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混乱的感觉。
知道“意义”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一条再次笑起来,打断了枢的纷乱思绪:“枢,不要太费心思,我们的生命还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