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住了一缕,玖兰李土好整以暇地冷笑起来: “真高兴你听到了我的声音,我的小傀儡娃娃。”
一缕居然本能地向李土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缕!”零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步冲上去试图阻止一缕的行动。
“给我杀了这个碍事之人!”玖兰李土的声音再次无情地灌进了一缕的耳膜,在瞬间支配了身体中的所有神经。
长刀带着让人窒息的冰冷力量挥了过来,一缕的动作完全不是要逼退零,而是彻头彻尾地要置零于死地。
横过血蔷薇挡住了长刀的进攻,零蹙眉看着对自己毫不留情地动手的孪生弟弟,忽地想起了当初绯樱闲还在的时候,一缕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刀剑相向。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居然能够超越生死与爱恨,如此残酷地操纵人类的身体和灵魂?
“哼,心疼弟弟了么,我的小宠物。”看着零的眉峰越皱越紧,却只能勉强抵抗着一缕的攻势却全然无法还击,终于大笑起来,“可惜啊,你最珍贵的弟弟已经是我的傀儡了,就算你砍断她的双腿,他也只会爬到我的脚边来!”
经过了这么久的训练,一缕的力量几乎不低于零,这样束手束脚的战斗方式很快让零处在了下风。
长刀再次在零的手臂上带出了一串血珠,玖兰李土志得意满地对零大笑起来:“心疼的话就杀了他吧,这是你唯一能为你弟弟做的事情了哦,我的小宠物。”
就在情况几乎陷入了僵局的时候,一柄纯黑的细长镰刀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零和一缕的前面。
优姬努力地直视着李土,大声说道:“李土,一缕的宿主是我!”
“树里的女儿,哦,你是锥生一缕的宿主吧,怎么,锥生家猎人的血好喝吗?”看着优姬瞬间惨白的脸色,玖兰李土哈哈大笑,“就凭你也想跟我争夺傀儡的控制权?好啊,尽管试试看吧,我会让你知道你有多幼稚!”
相比于玖兰李土,作为宿主优姬的确很稚嫩——不但没有对人下命令的习惯,更是因为玖兰李土的一句话便犹豫了起来。
蓝堂在后面抱住了优姬的肩,平日里耍宝吉祥物般的存在此刻的声音却冷定如同磐石:“优姬,不要动摇,不要怕。”
优姬下意识地看向零竭力战斗着的身影,终于横下心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双手十指交错,优姬闭起眼睛,运用了全部的感知力去呼唤着一缕的神魂。
夜间部的众人迅速地将优姬围在了中间——纯血种和猎人之间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然而保护纯血公主却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之一。
艰难地穿越着玖兰李土设下的重重迷障,优姬不断在心底呼唤着一缕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有那么一瞬间优姬觉得自己触到了一缕的内心——那是一片寂静而绝望的纯黑,到处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腥甜鲜血。
那一刻心痛无法控制地顺着相连的意识汹涌而来,瞬间摧毁了优姬的勇气。
——那是怎样一种无法形容也无法言说的锥心刻骨的疼痛!
原来那个少年的心中竟埋葬着这样深沉的疼痛,可他却从未说出口。
然而那一瞬间的接触却唤醒了一缕一直沉睡着的意识。
那是仿佛置身冰冷的水底般的飘摇感,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让这个灵魂容身。
一缕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迷失在了梦幻城中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于是只能任由自己在黑暗和鲜血中沉沦。
有什么控制了自己的神经甚至生命,那又有什么关系?
打从出生到现在,又何曾有哪一件事不是在自己始料未及的瞬间便已经走向了无法选择的绝路?
“一缕——!”
那样凛冽的声音生生穿越了意识和时空,如同炸雷般刺穿了鼓膜。
一缕混沌的意识瞬间苏醒。
那是来自灵魂的另一半的声音,是纵然血之束缚的诅咒都无法斩断无法阻拦的羁绊。
锋利得近乎邪异的长刀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零的左肋,然而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将一缕的剧烈地颤抖着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血之束缚在那个刹那骤然解开,连接打断的瞬间,甚至玖兰李土都一口血喷了出来。
零缕兄弟重伤,一时间必定无法恢复战斗力,情急之下,夜间部的众人只留下了蓝堂照顾因为力量透支过度而昏了过去的优姬,全部冲到了两个猎人之前,准备拦截玖兰李土的袭击。
——普通的贵族哪里是纯血种的对手,他们是做好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挡住那些攻击的准备!
此刻他们没有考虑贵族保护吸血鬼猎人这件事是否可笑,他们也忘记了平日里零缕兄弟与他们的关系有多糟糕,他们只是要用生命去保护这两个有能力打败玖兰李土的人,他们只是要用自己的一切去守护自己的君王。
零的血液顺着刀尖不住地流下,然而看着眼前一缕终于恢复了闪亮银紫色的眼睛,零觉得哪怕这一刀刺穿了心脏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缕的身体开始发抖,渐渐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我,我又……”他听到他开口,握刀的双手剧烈颤抖。
冰冷的手重重地握住了一缕的肩膀,零看着一缕的眼睛,声音坚定如铁:“一缕,你不欠我什么,不要再去想那些了——我们是孪生兄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无论为彼此做过什么,都不需要介意。”
有那么一瞬间一缕是怔住了,完全做不出反应。
淡淡地笑了笑,零回手握住了贯穿了左肋的刀刃试图将刀拔出身体——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谁都没有时间浪费在感伤和纠结上。
刀刃嵌在了肋骨间,冰冷的剧痛狠狠地撕扯着肋间敏感的神经。
零蹙了蹙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没有比他更加清楚此刻情势的危急,孤身一人对付血妖王已经是枢的极限,而这片刻的喘息时机,又不知那些贵族们要付出多么惨烈的努力才能够换来。
熟悉的温度压住了他因为剧痛而不稳的手,一缕勾起唇对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毫不在意地握住剑刃接替了零的动作。
零缓缓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配合着一缕拔刀的动作。
剑刃终于离开身体的刹那,零和一缕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两人的血液混合着落到了地上,就在那个瞬间,奇迹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鲜红的血液落到地上,却在瞬间散发出了无法直视的灼目蔚蓝色光芒,蔚蓝化作千万道光线升腾而起,如同俯首膜拜的臣子般缠绕在了两人的身上和武器上。
零在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样的感觉,他曾经有过。
——在黑主学园的最后一战的时候,被优姬的狩猎女神砍中后脱胎换骨的那一刹那,涌起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大量的力量挣脱了机体的束缚自骨血中汹涌而起 ,在四肢百骸中喧嚣呼啸着,在那一瞬间让人甚至有某种飞升成神的错觉。
那一瞬间,没有人能够直视猎人家的两人。
甚至连正在战斗中的枢和血妖王、玖兰李土和众贵族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无法置信的一幕。
夜间部的众人都是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在同一个人身上第二次看到了这样近乎进化的现象,而这一次,居然还带上了锥生一缕。
光芒渐渐散去,银色的血蔷薇上多出了一道纯黑的十字标志,而一缕的黑介上却印上了一朵亮得刺目的银色蔷薇。
对方武器上的标志,在光芒散去之后,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看着眼前这让人惊叹的景象,枢忽地想起了妖月姬在离开之前留给自己的最后的那一句话。
——“当双子的羁绊超越了吸血鬼的诅咒时,真正的最强猎人就会诞生。”
直到此刻,面对着眼前的情景,他才真正理解了妖月姬的这句话。
——没错,居然一直都忽略了,自己身边,就有着这样一对猎人家族的双子兄弟。
或许双子本就是一个人,无论缺少了哪一个都无法独自面对这个太过孤独的世界。
所以那种羁绊才可以深刻到能够超越一切,哪怕是血之束缚这最古老的吸血鬼的诅咒。
并不是零的进化带上了身边的一缕,而是如果没有身边这个共享一个生命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个奇迹。
枢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担心那两个人,最强的猎人,不会对抗不了一个不过是吸收了自己一半力量的纯血种。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对手,那个已经失去了双臂和半边脸的巨大怪物还在嘶声厉吼着试图吸收他的身体,当然作为代价,玖兰枢的右胸和左腿被那些利爪彻底穿透,血肉模糊的伤口相当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既然这样的话,也应该准备最后一击了吧。
冷笑中他的身形陡然掠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手指间陡然有风声大作。
满天的乌云以惊人的速度在血妖王的头顶聚拢起来,空气间开始弥漫起了某种令人窒息的潮湿重浊。
“当年你最得意的技能,如今我还给你——诅咒,消融无痕!”
随着枢的声音落下,血妖王附近的空气骤然凝结出了大滴大滴的水珠,然而恐怖的是那水珠刚一接触血妖王的身体,便将皮肤腐蚀出了一块巨大的溃面,继而不断地向内里腐蚀而入。
血妖王吃痛,剧烈地挣扎起来,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双手交叉迅速地结出束缚之印,土地上凭空升起了一只巨大的笼子,将血妖王禁锢在了其中。
枢所用的招式,居然是几万年前血妖王最擅长的诅咒!
而消融无痕的力量之所以恐怖,就在于它能够控制空气的酸碱度,在使用的瞬间无限提高空气中的酸度,使空气转化成为极酸物质,将对手彻底消融不留丝毫痕迹。
被那样的招式咬住,纵然是血妖王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然而枢的状况也并不轻松,力量从来都讲求平衡,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的招式,使用者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会少。
——消融无痕的消融之力是建立在消耗使用者的生命的基础上的,属于伤敌七分自伤三分的招式。
虽然这一点对于生命长度接近无限的吸血鬼来说并不构成威胁,然而对于机体的损害却是不容忽视的。
就算是纯血种的恢复能力,想要用这一招数完全消融对手的话,对于身体的损伤至少也要达到五年才有可能完全复原的程度。
冷汗顺着鬓边缓缓滑落,枢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与此同时,两个猎人对玖兰李土的战斗却是渐入佳境。
玖兰李土的肩臂和腿上满是血迹,狼狈得近乎毫无还手之力。
当年零一个人就可以让他逃到地底下养了整整半年的伤而不敢露面,何况锥生家两个最强猎人联手一战?
再次闪过黑介的刀刃,血蔷薇的子弹终于射穿了玖兰李土的腹部。
“唔……”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玖兰李土的动作慢了半拍,转眼间右肩就被长刀对穿,血液同时溅了对战的两人满脸。
仿佛泄愤般地,血蔷薇的子弹趁着这个机会接二连三地射过来,纵然是纯血种的恢复速度终究也抵不过最强猎人开枪的速度。
他的身体甚至已经有部分开始灰化。
咬牙吐出了满口的血沫,玖兰李土眯眼冷声笑道:“做得好,锥生家的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