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思念如同本能般地爆发。
好不容易用尽了全力控制住了冲动,玖兰枢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少年移动的轨迹,专注的目光仿佛世上在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
锥生零……
零……!
玖兰枢下意识地握紧的手指,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没有莽撞行事。
毕竟他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少年就是锥生零。
按照惯例,纵然是纯血之君,他也没有权利去过问他人的宠物,何况,这个人于自己拥有的是同样的血统。
情势已经一触即发,此刻哪怕有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在日后导致自己陷入被动。而这一个被动,说不定就是无数人的生命。
想到这里,枢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顺从的少年,终于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玖兰李土似乎也没有多呆的意思,向枢下了战书之后只是象征性地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众人自然不会留他,于是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带着那少年走向了大门。
就在两人路过玖兰枢的身边的时候,玖兰枢忽地站起,一把抓住了那少年的手腕。
几乎整个大厅都怔住了,鸦雀无声。
“Zero……”枢只说了这一个字,后面的话便再说不出口。
——甚至都不知道这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只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多不理智,但是胸口处那沉重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仿佛现在不抓住他的话,这少年就会永远消失,再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具背后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地停留在自己脸上。
——是停留,而不是看。
——那双眼睛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神采。
——空洞得令人恐惧。
只是,握在手中的腕,却仿佛痛苦般地颤抖起来。
那双眼睛只是那样停留在脸上,没有光泽的瞳孔中渐渐汇聚了氤氲的模糊湿气。
“怎么,你是这么喜欢我的宠物吗,枢?”本已走到门边的李土在这时转了回来,看着这一幕,冷笑这嘲讽道,“可惜啊,就算你是血统最纯正的玖兰王族,也没有资格干涉我的私人物品呢。”
枢忽地全身一震,却没有松开少年的手。
手指暗暗握紧,枢保持了一贯的优雅回答道:“啊,只是感兴趣罢了,一向只对食物有兴趣的叔父大人身边居然也会养宠物,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如此是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这一番话讽刺得不着痕迹,全然符合贵族规矩,有没有流露丝毫个人情绪,李土一时间倒是无言以对。
半晌,他终于冷冷笑道:“抱歉啊,枢,我对宠物一向洁癖,不能让你共享呢。”
“啊,那真是遗憾啊。”尽管这样说着,枢却下意识地不想放开手中的腕。
——哪怕就在今天与玖兰李土正面冲突也无所谓,他不想就这样放他走。
至于这少年究竟是不是锥生零,若不是锥生零该怎么办,枢全没考虑,就算不是零,哪怕只是因为拥有着如此相似的气息,也不想让这个少年继续被李土豢养下去。
——今天还真是出奇的冲动啊。
想到这里,枢只能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那少年忽地狠狠挣脱了他的手,拖着满身的束缚缓缓向李土移动了过去。
浅灰色的瞳仁在他酒红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那一瞬间,熟悉至极的清冷光芒准确地击中了心脏。
就在他打算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的时候,手腕忽地被人狠狠抓住。
“放开!”下意识地厉声说着,他在甩开了那只手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果然是优姬。
少女一贯温顺的眼此刻却难得地坚定严厉起来,看着他几近失控的脸低声说道:“枢哥哥,冷静一点,好吗?”
那声音中有着浓重的担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大厅,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惧。
他这才真正反应过来。
自己这一个冲动,在未来的战斗中就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补得回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枢终于控制住了情绪:“真是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没事的,请相信我。”
在整个大厅的都在弯腰行礼的时候,枢的眼中终于划过了一丝刻骨的痛意。
——零,零,我又一次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错过了你。
那样几乎不可承受的重量忽然如此突兀切实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他的心智和脊梁压碎。无数声音在心里呼啸、挣扎、怒吼,如此激烈的争夺在刹那间几乎把他的心撕裂开来。
——零,请你等着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将你带回!
——请你,一定要等我。
【五】
【五】
自从那一次舞会之后玖兰枢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沉默了下去,优姬和蓝堂的水桶粗神经或许发现不了,然而这种细微的变化瞒不了身为枢的青梅竹马的一条拓麻。
当枢再一次捧着一杯咖啡对着夕阳发怔的时候,一条伸手自他的手中取下了那个一直被他托在手里的杯子,然后将手上的热咖啡放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枢下意识地一怔,本能地抬头,看到的是一条几乎无法分辨真假的完美笑容。
“枢,自从舞会之后你就一直很消沉。”微微笑着,一条终于还是决定直奔主题,“其实大家都发现了,只是不知道怎样问起。”
“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个纯血君王担心成这样?”
枢看着他担忧的眼睛,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锥生零……”
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咖啡杯精致的杯口,只说了这一个名字。
“锥生零?”一条怔了怔,下意识地分析道,“不是已经确定他没有杀死李土的能力了吗?这一次的计划应该用不上他了吧?而且,就算他还有用,值得你担心成这样吗?”
“与计划无关。”淡淡地摇了摇头,枢抬起头直视一条的眼睛,缓缓地说,“如果我说,我爱锥生零的话,一条,你会笑吗?”
“什么?!枢,你说什么?”太过强烈的冲击让一条甚至来不及反应,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竟然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玖兰枢。
——爱?
简直无法相信玖兰枢的口中居然会吐出这个字。
而且对象还是那个怎么看怎么像死对头的锥生零!
看着一条的表情瞬息万变,枢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唤醒了兀自沉浸在惊讶中的挚友。
原本指望这个一直冷静而缜密的少年能够给自己一些旁观者清的建议,却没想到对方只顾着惊讶,几乎忘记了对面的自己。
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一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在玖兰枢的对面坐下来,一条破天荒地紧盯着玖兰枢平日里总是显得深不可测的眼,慢慢说道:“枢,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吗?”没想到对方惊讶了半天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枢登时气结。
“……你在玩火。”看得出枢眼中的认真,一条沉默了半晌,终于再次说道。
“锥生零不是我们,纵然是你也无法驯服他,枢。”
明明知道着好友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纵然明知道会伤害会危险,却依然着了魔似的欲罢不能。
“我已经在玩了。”最终,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枢……”一条语塞。
——他太过了解玖兰枢了,一旦流露出了这样的眼神,就说明枢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无法更改了。
“真是……自找苦吃啊……”无奈,他只能苦笑着微微感叹。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玖兰枢因为决绝而显得妖异的酒红色瞳孔,笑了出来:“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我们这些效忠者自然也只能陪着你一起走到底了。”
“一条?”没有想到这一向理智得连自己都深感无奈的挚友会说出这样的话,枢下意识地诧异了一下。
一条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握住了枢的肩膀,正色:“枢,我们并不仅仅因为你是纯血种才跟在你身边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为了玖兰家,你已经付出过太多了啊,多到现在的你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已经不清楚了啊……为了家族牺牲一些个人利益是我们身为贵族的义务,然而没有达到要将最重要的感情都放弃的地步啊。”
“我们吸血鬼的生命长得几近永生,如果再没有了这些感情的羁绊,我们还要靠什么去面对那些每天每天都不会改变的日升日落呢?”
“枢,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们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帮你完成,所以,相信自己的选择吧,就算是地狱,我们也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的。”
深夜,月红如血。
整个城市都在沉睡,然而城市边缘那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古堡中却是狂欢般的彻夜不眠。
那只是玖兰李土一个人的狂欢。
一只手挑逗地抚摸着少年匀称的身体,李土的另一只手在那美好的身体中放肆地出入着,尖利的指甲撕裂了柔软的内部,零的身体颤抖地收缩着,却终究死死地咬着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怎么,还在装什么清高?”手指的触感让身体出奇地兴奋,李土疯狂地加快了速度,尖声讽刺,“你的身体早就是我的了!装成这样又是做给谁看的?”
看着他惨白的毫无血色脸,李土继续冷笑着:“你看,谁都没有发现你!你在这里痛苦呻吟的时候,你亲爱的弟弟在哪里?你的小情人又在哪里?哈!舞会,你也看到了吧?就算你不在了,他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好。你只是多余的。”
……
就算我不在,一缕也可以过得很好吗?
啊啊,那很好啊……
玖兰枢……
为什么用这样悲哀的眼神看着我,当初要走的不是你么?
不要用好像很痛的样子看着我,就算痛也是我痛好不好……
呐,忘了我吧……
反正,我也已经死了吧。
李土忽地狠狠抽出了手指,扯住了零纤细的脚踝。
就在这时,古堡纯铜的大门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在瞬间冲击成了碎片。
玖兰李土一怔之下迅速地站了起来,略略整了整衣服就奔出了密室,顺手将石质的重门死死地紧锁了起来。
密室与正厅相距不远,何况是对于纯血种的玖兰李土来说。
几乎在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古堡的正厅里。
玖兰枢正站在房间正中。
瞬间的诧异。
尽管被那样明目张胆地挑衅对玖兰枢来说是相当难以忍受的事情,然而居然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找到自己如此隐秘的藏身之处,看来自己之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纯血之君啊。
何况,就算是为了回应那一日的挑衅,派几十个效忠者来攻击一下就已足够,如今的情势根本就还没有升级到需要玖兰枢亲自出动的程度。
只是,既然对方都已经打上了门,不回应显然不合礼节。
于是他冷冷地笑出了声,指间的力量蠢蠢欲动。
“哦呀,玖兰枢?我卑贱的仆人,你是这么想念你的主人么?”
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放肆的嘲讽,枢静静地看着面前俊美得邪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