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黎深大人扔给他一句——在这儿等着,便和邵可大人钻进了厨房,已过了一刻钟,不时会有些叮叮咚咚的声响,听得他心惊。
不过是有些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他皱了皱眉,怎么是凉的?
泡茶怎么会用凉水?
这‘‘‘‘‘‘
彩云国第一才子只觉脑子不够用,这些人,难道连常识都不知道么?
——那怎么能指望他们做饭?
正如此想着,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
啪!
噼噼啪啪!
啪啪啪!
他跳了起来,飞奔向厨房。
“黎深大人,邵可大人‘‘‘‘‘‘”气喘吁吁跑进厨房,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绛攸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
满地的粘稠状物质和粉碎的瓷器混在一起,锅也掉在一旁,地上有明显的灼烧痕迹。
邵可大人看见他进来,温和的笑了笑,“绛攸啊,没事没事,只是锅被打翻了‘‘‘‘‘‘”
这‘‘‘‘‘‘还叫没事‘‘‘‘‘‘他无言,视线飘向一旁。
黎深大人站在邵可大人的对面,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眉紧皱。
他的眼皮猛地一跳,冲上去抓住红黎深的手臂,掀开宽大的袖子,只见下面皮肤泛起一片深红。
红黎深猛地挣开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
“黎深大人!”他急声低吼,伤成这样怎么还耍性子?
“黎深!”邵可大人温和的声音传来,黎深大人的神色瞬间软了下来,低声道:“没事,只是烫了一下。”
“跟我来上药。”邵可大人不容置疑的吩咐,随后转向他:“绛攸你还是先回客厅坐会儿吧!”
“啊,不,我把这儿收拾一下。”
“这‘‘‘‘‘‘绛攸你是客人,还是我一会儿来吧!”
邵可大人笑的仍旧温和,他却觉毛骨悚然,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人再进厨房,于是连声应道:“不,不,邵可大人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带来了些食材,如不介意的话,晚饭还是由我来吧!”
“你会做饭?”黎深大人突然插进来凉凉的扔出一句:“不是只会做烧麦那种简单的零食么?”
“简单的菜我还是会做的,所以请黎深大人快些去上药吧。”忽视对方的不屑,权当是病人耍脾气,他恭恭敬敬回答道。
“嗯‘‘‘‘‘‘那就拜托你了,绛攸。”邵可大人微笑,拉着黎深大人向外走去。
红黎深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道:“我要吃烧麦。”
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有些不解,摇摇头,罢了,烧麦就烧麦吧,也就是麻烦点而已。
只是黎深大人最近,似乎越来越难理解了,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晚饭在一片混乱中总算准备好了,自己的手艺也意外的得到了好评,且不说邵可大人的夸奖,连黎深大人,也冷淡的给了自己一句“好吃”。
他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嘴角咧的太大,已经成了一个笑容的形状——久违了的形状。
一顿饭折腾下来,夜已深沉。
没过多久秀丽便从宫中回来了,看到厨房被清理后仍不容忽视的惨状,清丽的脸已是阴云密布,一边数落着家中“笨手笨脚”的父亲,一边向他表示着歉意。
他有些赧然的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接着扯着恋恋不舍的黎深大人离开。
————
走出红府才发现的确很晚了,冰凉的风刺激着有些倦意的身体,让他有些瑟缩——却在下一刻被驱散干净。
暗红的披风落在肩上,一旁的人丢下一句“穿上”,便快速向前走去,只余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他愣愣看着那人,同样暗红色的背影,被灯火拉长的影子,直到那个影子停住,转过身来,不耐的语气随着风飘入耳中:“愣在那里干嘛?快走!”
他忍不住抓紧了披风,加快了脚步,在清冷的夜色中悄悄地笑。
那不远处的人似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转过身,再次走入夜色。
他快步追上那人,跟在他身后,保持和往日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步伐。
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身体一晃,那人已是一声轻哼,扶住了他。
正文 22
对方手指冰冷,握着他的手,不轻不重。
“黎深大人?”他询问的抬起眼眸,看过去,对方却躲避般地松开了他的手,一时沉寂无声。
他不知道气氛为何会突然间这般压抑,然黯淡的光线遮掩了面前人的表情,他看不清。
“你恨我吗?”红黎深突然又开口,却是让他摸不着头的话语。
“黎深大人,您怎么了?”他把披风扯的更紧些,似是怕会被什么刺伤:“怎么这么说?”
“你不恨我么?我不让你去黄州,你不恨我‘‘‘‘‘‘我不相信!”红黎深的声音忽的扬起,声调激动,像是紧绷的弦。
吏部侍郎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他开始小心咀嚼面前人的话,平整的眉开始纠结,直到透出再也无法展开的痛。
他想了很久,身体在风中渐渐失去温度,他才得出自己不能恨这个人的结论,所以他只能拼命不让自己的表情那般难看,不让自己的语气那般无礼,淡淡道:“怎么会,黎深大人是想给新人一个机会,国家此时也的确是用人之际‘‘‘‘‘‘况且我这样的人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语闭,连自己也可以嗅出自己语气中的不甘和责怨。
风突然大了起来,面前人的表情更加模糊,他低下头去,怯于再去搜寻对方的表情,更长久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原来你竟是这样以为的。”红黎深突然像是叹息般的开口,又沉默了下去。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面前的人早已走远,远到他轻轻眨眼间,已经看不见——远到他以为再也追不上。
又伤了一个人,看来自己还真是蛮重要,他忍不住自嘲。
远处马蹄声和车辙声混在一起,向他逼近,他想动,却动不了。
好冷,风似乎可以穿过衣服,直接刺进身体,刺入骨髓,刺透心脉,动不了,动不了,马蹄声渐近,接着是马被勒住时的嘶叫,耳旁传来赶车人的斥责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向他袭来,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间周围又静了下来,有人小心翼翼的唤他:“李侍郎‘‘‘‘‘‘绛攸?”
他抬起眼,看到那人的脸的瞬间,视线便胶在了上面,再也离不开。
他突然笑了起来,在暗夜中绽开的笑容,印在那人深黑的瞳中,像是隐藏的疼痛被猛然撕扯开那般美丽。
身体似乎又可以动了,他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熟悉的容颜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快要碰到那人的脸时,却被拦了下来,手落入那人手中,他也不挣扎,只笑得眯起了双眼,笑的流出了眼泪。
“你回来了‘‘‘‘‘‘”他慢慢将身体依了过去,好累:“欢迎回来,楸瑛,我好想你‘‘‘‘‘‘”
然对方的身体突然紧绷,接着似乎想要后退,吓得他伸手紧紧拽住对方的前襟:“别,别走,哪儿也别去,好不好?”
他就那样紧紧扯着那人,感到气力一点点地跑掉,当他就快要无力再抓住他时,他却伸出手臂环住了他,将他慢慢地镶入怀中。
终于‘‘‘‘‘‘他的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掉,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好想你,欢迎回来,别走,好吗?好吗?”他挣出手臂紧紧环住那人的颈,不停的说,不停的问,不知疲倦的开口,直到那人似是被他扰得不耐,应道“好”,他才安静下来。
彻底的安静下来,黑暗的街巷只余淡淡的呼吸。
这真是一场闹剧。
除此之外不作第二种想法。
这是当他做尽美梦,被窗外微亮的光唤醒,不知身在何方,正坐在床边纳闷,却突然见蓝龙莲推门进来时——唯一的感觉。
记忆开始倒流,他咬紧唇,涨红了脸。
然面前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张酷似某滥情男的脸亦是尴尬不已,甚至让他心里多了些恶意的想法,这个孩子,恐怕是继承了蓝家所有优点,亦摒弃了蓝家所有的缺点吧,比如某人的特质——厚脸皮。
想到这儿,他从容起身披上外衣,系上衣带,再抬起头时,脸上的尴尬已褪了个干净,恢复往日的优雅淡定,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龙莲。”
“啊!嗯‘‘‘‘‘‘那个,我‘‘‘‘‘‘”彩云国第一聪明人的智商对战彩云国第一才子的风范,完败。
他却被这样的反应逗笑了,一边微微抑制住笑意,一边道:“别这么拘谨,我又不是你的长辈,倒是昨晚给你添麻烦了。”说着微微欠身拱手,却还是满脸笑意的观察那孩子的表情。
似乎是提及昨晚的原因,蓝龙莲的脸更红了,似乎想上前来扶他,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连连摆手,慌乱地道:“没有没有,倒是愚兄之四一直给您添麻烦了。”刚说完似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话语中暧昧,蓝龙莲甚至下意识的敲着自己的头,一边敲一边鞠躬,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走上去止住了还不停虐待自己蓝龙莲,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龙莲直起了身子,脸上潮红未褪,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虽然他比他还要高,但看着那有些愣怔的神色,他还是忍不住轻叹:“还是个孩子‘‘‘‘‘‘”
是,还是个孩子,蓝家的孩子,喜欢在外游荡的孩子,那个家伙的弟弟。
那个家伙,他垂下眼,在心底叹息,那个家伙,似乎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他都可以想到那个家伙,而后便成功地陷进思念里,爬不出来。
“李‘‘‘‘‘‘李侍郎?”说话者小心翼翼,深怕扰了对方的深思。
听话者心不在焉,半晌后又猛地抬头,把对方吓的直后退,退的同时又是一遍一遍的“对不起”。
绛攸失笑,向前走一步,伸手去拉蓝家小少爷,对方却突然退后一步,绛攸微愣,接着笑的更开心,继续走向龙莲,然天不怕地不怕的蓝家小少爷却像是初次知晓什么是可怕,伶俐的口才亦不知去向,继续不停后退。
猫和老鼠的游戏——龙莲最后一直退到门边,无路可退。
绝境,蓝家天才想着是否要夺门而出,却因吏部侍郎大人的一句“龙莲我真的很可怕么?”再次红了脸:“不,不是的,李‘‘‘‘‘‘李侍郎‘‘‘‘‘‘”
“不该逗你的‘‘‘‘‘‘”面前的湖衫男子看着他微笑着低喃:“你真像他‘‘‘‘‘‘”
像他,谁?
对了,愚兄之四,四哥,蓝楸瑛。
“或者‘‘‘‘‘‘”面前清秀的男子似乎可以看穿他的想法:“你叫我愚兄之四的愚友,不是更合适?”
“没‘‘‘‘‘‘没那回事‘‘‘‘‘‘”可怕,这样敏锐的洞察力,这样清冽的气质,这样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怎么回事,在这人面前自己似乎不知该怎样去占据上风,可这样的人,为何在自己口中愚兄之四面前却输得一塌糊涂呢?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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