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罗,Bye!”
转身,双手交叠在身后,从背后看她,状似一派潇洒轻松的漫步离去,可前头的她,早已泪双垂。她得不时地眨掉眼眶里的泪水,才看得到前方的路,才确定转弯的步伐何时该迈出——
是啊,转个弯,闪身让他们过,狭窄的路上若硬要三人同行,有可能其中一人会掉进路旁的大水沟里。
她自顾自地捧著心酸和两吊泪水同行,殊不知在她迈开转弯步伐的同时,身后的男人也踩著她的脚印,尾随的往前走——
烈君灿浓墨双眉被一堆问号挤皱,亦步亦趋的跟著她。
这女人,发什么神经!
他都亲口说要对她负责了,她还在不爽什么?说那种话揶抡他,自己却一路哭著回家……
摆什么轻松姿态,地面上滴滴答答的泪水,不就露出破绽了。
。xiting 。xiting 。xiting
一路哭著回住处的桂尹薰,在独自承接伤心的泪水之余,远远地、她就听到屋内传来太郎啊啊的叫声,和念倍燕的骂声——
大门没关,她急急的冲进屋里去。
“怎么回事?”
“薰,你回来了!”见到她回来,曲小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念倍燕她……她想教太郎画图,可是太郎不肯让她教……”
太郎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念倍燕则气腾腾地拿著图画纸,没有松手的打算。
“哭什么哭,你就只会哭,几岁了还哭!”念倍燕被太郎的哭声吵得不耐烦,对他又骂又吼。
“念倍燕,你不要那么凶,你会吓到太郎的。”桂尹薰出声劝阻。
“我就是要凶他,怎样?”
“你们两个不要吵嘛……”曲小凝害怕的缩著肩。
“干嘛,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哭,眼睛那么红!”念倍燕发现桂尹薰的眼眶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
“我……”别开脸,桂尹薰不想讨论她红眼眶的事。走向太郎,她把还在用力大哭的太郎拉起。“太郎,不要哭了,老师教你画图,好不好?”
一看到他最信任的桂尹薰,太郎伸开双臂,紧紧的把她抱住。
看到他的图画纸还在念倍燕手中,他伸手想把它抢过来,无奈念倍燕一气之下,竟然把图画纸撕成两半——
这个举动让桂尹薰和曲小凝吓呆了,可却把情绪已经不稳的太郎,惹得更大肆发狂。
“坏人、坏人……你是坏人……”
太郎发狂似的猛打念倍燕,念倍燕也不客气地猛打他。
“不要打了,念倍燕,你不要打太郎;太郎,你住手……”桂尹薰和曲小凝上前奋力拉开他们,两人被打了好几下,一个人推一个,奸不容易把伤痕累累的两人给分了开来。
太郎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嘴里还叫著:“坏人、坏人,你是巫婆……坏巫婆……”
“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笨蛋——”念倍燕弯身拿起被她撕成两半的图画纸,朝骂她巫婆的太郎丢去,突然问,也跟著大哭了起来。
“坏人、坏人,你是巫婆……坏巫婆……”
见太郎还一直骂著,桂尹薰拉著他的双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太郎,不可以乱骂人,不要哭了。”
“她是巫婆……坏巫婆……我不要跟她好……”
“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笨蛋——我是你的姊姊,亲姊姊,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那么笨……”念倍燕跌坐在地上,哭得比太郎还大声。
“念倍燕,你……你真的是太郎的……亲姊姊?”站在念倍燕身边的曲小凝,睁大眼,看著哭得好伤心的她。
闻言,桂尹薰怔愣好半晌,一时会意不过来——
“坏巫婆……我不要跟你好……”
情绪不稳定的太郎,完全不知道念倍燕在说些什么,见她跌坐在地上哭,他只知道他还想打她。
当他走过去伸手想打她时,却被一声低沉冷厉的命令给喝阻——
“太郎,把手放下!”
太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声音。
缩回手,他躲回桂尹薰身后低声哭著。
“烈君灿……”
站在客厅门口的烈君灿,看了一脸茫然的桂尹薰一眼,旋即把视线栘向跌坐在地上的念倍燕——
哭了好半晌的念倍燕,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起身,她冲回房间,把门锁上。
“念……念倍燕——”
“让她静一静,暂时不要去吵她。”
迎视烈君灿审视她脸上泪痕的质疑眼神,桂尹薰的脑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样,弯垂了下来。 她跟人家哭个什么劲呀,一切都是她误会了。
如果念倍燕是太郎的亲姊姊,那么念倍燕就是烈君灿的亲妹妹罗!
脸颊一红,她顿时陷入羞窘的泥沼中。
尾声
夜,沁凉如水。
和烈君灿一起坐在烈家后院的双人吊椅,吃著“才不会忘记你呢”的鲜奶优酪,含著鲜美桥办,桂尹薰叹声道:
“都怪你,你明明就在外头,当时你如果快点进来阻止他们姊弟相残,太郎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愿和念倍燕说话。”
都过了半个月了,尽管她好声好气的跟太郎说过好几回,可太郎每次遇到念倍燕,还是会怒瞪她一眼。
还好念倍燕倒是不介意,偶尔她不爽,只会碎碎念太郎一下,姊弟俩倒是没有大街突。
“当时我如果太早进去,以她的个性,恐怕到现在还不愿和太郎相认。”用食指撩起她的黑发,他不忘顺便揶揄她:“幸好她后来自己说出来,要不,你的风流将军可要平白受冤。”
在他的逼问下,他才明白,那时候她不接他电话的真正原因。
之前,特助早就帮他查到念倍燕的下落,下雨的那个夜晚,她偷偷躲得远远地,还是被他发现,他一路追来,谈过之后相拥的画面,落入桂尹薰小姐的眼里,她自己
还看图说故事了一番,把鸭小姐的头放到牛先生的身上去——
“对不起嘛,我还以为……我们三人今生还有三角关系。”
把手贴在她的小脑袋,他正色的道:“抛开那个梦,今生你是桂尹薰,不是任何人,没有谁能主宰你的命运。”
“包括你?”其实最近她都没再作那个梦了,她也相信她已跳出宿命的图圄。
“当然,我例外。”他说的理所当然。
她笑著,用手肘轻撞他的胸膛。“你们家,好复杂。”
“你这么觉得?”他把她搂得靠近他一点。
“镇上的人,鲜少会说你家的事,我完全不知道,太郎和念倍燕不是你母亲生的。”
听他说过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父亲早年在台北开一间小药厂,认识一个年轻的日本女药剂师。娶了比自己大六岁的“某大姐”,长年分居两地,当年三十六岁的烈父,一看到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药剂师,当下动了心,两人在台北同居六年,还生下两个孩子。
保守的烈母知情后,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她可以接受两个孩子,唯一要求的是,绝不让那日本女人进烈家门。
自觉对妻子有亏欠,烈父遂答应妻子的要求,把两个孩子带回烈家。
把孩子送回烈家,年轻女药剂师独自回到日本,半年后生病死了。
当年已经六岁的念倍燕,本名叫作烈结子,她清楚烈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个性强烈的她,恨烈母不让她母亲陪在他们身边。
上了国中,正值叛逆期的烈结子,在某个夜晚,心里的恨爆发开来,一把火烧了烈家后院堆放杂物的仓库,然后,逃之夭夭,从此失踪。
“也许镇上的人,觉得我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所以不想再提往事。”
“你母亲离开了,你会难过吗?”她握著他的手。
“当然会。不过我也替她高兴,她终于解脱了。”低哑的声音,透著一丝叹息。
“我母亲什么都不会,她只知道要死守这个家,好像只要一离开这个家,她就不再是我父亲的妻子、不再是烈家的媳妇,她的心里,其实很惶恐,甚至生了病,也不愿到医院。”
“你母亲真可怜。”
“所以我说,她解脱了。”
“念倍燕她现在应该不恨你母亲了吧?”
“早不恨了。长大后她懂事了些,知道自己母亲介入别人的家庭错在先,加上当年我母亲并没有虐待他们,她其实很后悔当年烧掉我家仓库……”说著他指著前方。
“那时候,仓库大概就是在那里。”
“当时,没有人受伤吧?”
“还好仓库离屋子有一段距离……我猜她放火烧之前,是有考量过这一点。”撇唔一笑。“算她还有一点良心。”
“她还是不想让镇上的人,知道她的真正身分。”
“给她多一点时问和镇上的人和睦相处,要不,我担心镇上的老人要是听到小太妹烈结子回来了,恐怕会吓得不敢出门。”
捏捏她的鼻子,他笑道:“你这个未来大嫂,可得多帮她。”
“我是她未来大嫂?”盯著他,她一双眼,骨碌碌的转。
“对,我忘了,你说,你只求下辈子别负你。”他叹了一声。“唉,那这辈子,我只好多费点工夫,再找别的女人当结子的大嫂好了。”
他话语甫落,她的粉拳就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槌了下。
搂紧她,他正色的道:“太郎和结子的事,也要麻烦你居中协调。”
“为什么我要?”她摆起架子。
“为什么?问得好。”挑一下层,挪动身子,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为你有把柄落在我手中,看这个。”
“我哪有什么把柄……”
老神在在,她才不相信,可是他手机一开,她却看到那晚她和小黑狗玩耍的画面,还原音重现——
“一二三,木头人”,“汪——”,“不是,也不能叫”,“再一次喔,我要说了 ——一二三,木头人”,“汪汪”,“小黑,不可以动”,“汪汪汪——”,“好,既然你不喜欢玩一二三木头人,那再握手好了”……
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好想挖地道逃走喔!
“你……你把它录下来了!”那天她以为他是在拍照,没想到他是在录影。
“一二三,木头人。”他逗起她来。
“别闹了,好丢脸!你快把它消掉啦。”
“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我不想消掉它,如果我工作累了,就把它放出来看,一定可以马上消除疲劳。”他说真的。
看他认真的表情:心念一转,这样也好,他想她时,可以随时看到她。“那我要收版权费。”
“没问题!”
低头,他飞快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就这样?好小气的烈氏药厂大老板。”噘著嘴,她笑睨他。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
“我……我想要再听一次,那天晚上你给我的承诺。”背著粉扑的精灵,跃到她的两颊上,砰砰砰,扑出夏夜里最娇羞的粉颜。
黑眸眯起,他深情的凝视她。
凝聚飘浮在苍穹里的所有爱情分子,低嘎的嗓音道出她想听的话语:
“这辈子,你的将军不会再负你。”
感动之余,她笑著窝在他的胸前。
突然,他将她抱起。
“啊,做什么?”
“我可不想让蚊子侵犯你的肌肤,你是我一个人的。”抱著她,他边定边说。
“谁说我是你一个人的?除非你把那句话说一百次,不,一千次,呃,还是一万好了。”
“一亿次。”他帮她下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