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老天爷不要把我的苗给冻死了……”
“应该不会,专家不是说了吗,只要入冬前把新长的嫩芽而剪了就不会有事的。”
“最好在树干上缠上草绳,好歹能保温啊。”
“今年就让我和孟队长看山吧,可不敢让牲口们祸害了。”
“你们两个人怎么能行,岁数这么大了,还是回家过年去吧。”
“格桑,我们商量好了,年轻人回家过年,就让我们两个老家伙留下吧……”
“那我再安排几个人给你们作伴,再把大师傅留下做饭。”
“没必要,我们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做啊,不该花的钱就不花了,剩下来明年还能买几颗苗子呢。”
“是啊,你就听我们的吧。”老支书继续坚持。
“格桑,今天尼玛给我打电话了,说是索朗达杰被省纪委的带走了……”
“他可是个清官啊,怎么……”格桑一直以来都觉得索朗是个好人。
“他做了很多坏事,这也是罪有应得吧,具体的我也没有问。”孟队长没有详细再说。
“管他呢,喝酒。”格桑举起杯子,开始敬酒。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格桑不想再管什么官场的事了,做好自己就行了,管他呢,有马书记掌舵,就算再抓掉几个领导干部又能怎样?党和人民给了你权力是干什么的,你要是用它来谋取私利,上天是迟早会睁眼的。
格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老吴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可以让王部长回家了。
他没有怪罪老吴没有及时汇报,因为这些事对他已经不再重要了,集团最近还算稳定,格桑默默的观察着,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也许他是孤独的,曲高和寡。他不能走进别人的世界——别人,也永远都不能走进他的世界。格桑的心渐渐的沉静下来,夜深了,一个人躺在工地的工棚里,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可格桑的家究竟在哪里呢?也许藏民是没有家的,他们的祖先逐水草而居,从春到冬,一年四季,哪里有草场,哪里就是他们的家,黑牦牛的毡帐,再加上一口铁锅和一把奶壶,以及三块石头,就算是有家了;也许,家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搭伙过曰子……
满天的繁星漂亮极了,住在半山腰里,离天很近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满天的星星,听妈妈讲,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天堂里的灵魂,每当天上多出一颗星星,地上就会少一个人。
益西旺姆陪着格桑在山里面散步,两个人看着天上的繁星地道,内心清净的就像刚刚洗过一样。
山里的空气很是舒服,每天起床,脸上都湿湿的,就像挂在叶面上的小露珠一样。
天气果然冷了许多,早晨不穿棉衣都感觉冷飕飕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酒精兑水吧
工棚的条件十分简陋,十来平米的平房内,只有一张单人床,那张写字台也是就近从旧货市场淘换来的,几把椅子吱吱作响,地面则是黄土铺就,顶棚也是简单的用旧报纸糊的,墙面是一色的白,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艰苦,格桑的办公室和其他人的宿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要把每一分钱都节省下来,哪怕自己委屈一些,也要把剩下的钱用在植树造林上。这和他在公司的办公室简直是天壤之别,每当格桑下班躺在这里的时候,他的思绪却是异常的活跃,他在这里勾勒着未来,编织着梦想。
最多五年,这里的一切都会因为格桑的努力而改变!他要在这里养殖纯天然的“草原山地鸡”——只让它们吃草,吃虫子,野生放养;珍惜畜种白牦牛,高原细毛羊也要吃绿色无污染的草料,不喂任何的添加剂,就让它们自然生长;还要养猪,用山上的串叶草来喂……山上绿树成荫,果木繁茂,草色青青,牛羊欢快,鸡鸭成群,男女老少,怡然自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给做金山也不换呐。不知不觉中格桑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一大早,雁南突然来到了工地。这是开工以来她第一次和格桑在山里团聚。汪副总知趣的带领工友们上山了,他想把这美妙的时刻留给格桑。
雁南一进工棚就帮助丈夫收拾起了内务,扫地,擦桌子,洗茶杯,嘴里还不住的唠叨,“我以为你一个人享福来了,家也不回,电话也不打,见了人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我说你何必呢,放着好曰子不过,非要到这穷乡僻壤当苦行僧……”
“我过得很好。别扫了,这儿不比城里,扫了一会儿就脏了,洒点水就可以了……”格桑拿起脸盆,在地上洒了一些水。
“我就不明白了,你的想法怎么就……”雁南走到丈夫身边坐了下来。
“别说了,那件事我不会同意的!”格桑早就想到了雁南此行的目的,不想再做任何的争论,在电话里,格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格桑,就算你不同意,听听我的想法,好吗?”雁南和蔼可亲的依偎在丈夫的身边,想想丈夫已经好久没有搂过自己了,更别说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格桑点上一支烟,静静的坐在那里,甚至眼睛都不堪雁南。
“老公,我们是生意人,就得想着赚钱对不对?”
“昧良心的钱我坚决不赚!”格桑不冷不热。
“怎么就昧良心了呢?别人不都是这么干的吗?”雁南坚持己见。
“我不是别人……”
“可是……”
“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用酒精勾兑的,不管赚多少钱,我都不会同意!你就不想一想,我也是喝酒的人,万一哪一天我喝了那种酒,眼睛瞎了,你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你又不喝白酒……”雁南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芸芸众生,大家都是平等的。雁南,你能够在我生病期间不顾个人的安危不分白昼的悉心照料,也应该想到别人的生命和我的没有两样才是啊。在我躺在医院的时候,是你的爱心唤醒了沉睡的我,要没有你不分曰夜的守在我的身边,给我按摩,给我读诗,给我再现以前的点点滴滴,给我点燃生命的希望,我是不会醒过来的,更不会重新站起来的,可是现在……你变了,雁南,在金钱面前,你屈服了,你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良知,失去了道义……”
“师傅们都说了,不会有危险的。现在全国那么多酒厂不都在拿酒精勾兑吗?要是都拿纯粮酿造,那我们老百姓还吃啥?哪有那么多粮食?”雁南已经在公司里表了态,不说服格桑,她回去后就在公司没有了“威信”。
“别人我管不着,我的酒厂坚决不行!就算粮食价格再高,也必须用粮食!你要是敢砸我的招牌,就麻利的回家去,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家庭妇女……”格桑态度异常的坚决,在原则面前,格桑是不会向任何人让步的——包括自己的亲人。
雁南眼角的泪水已经湿润了。她不明白丈夫怎么就这样的固执呢,好好的一件事为什么在他这里就这么难呢?只要用酒精勾兑,酒厂的产量可以翻两番还多,成本也降了一多半,里外里一算帐不知要多出多少利润,可他怎么就……唉。犏牛,绝对的犏牛,格桑就是一头倔强的犏牛。
雁南知道这样争执自己是占不了上风的,丈夫的脾气就是这样:固执,倔强,独断专行,霸道。她采取了迂回战术,索姓不再提酒厂的事情了。
“老公,酒厂的事就按你的意思,还是用粮食酿造吧,原料我们可以继续从外地地收购,我听你的。别生气了,都是我不懂事,原谅我,好不好?”雁南倒了杯水递给丈夫,含情脉脉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勾魂摄魄一般。
“我们赚钱,得有个底线,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要有个原则。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得人生的意义,我们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活着的,你想过没有,得到了钱,而丢了良心,那我们不就成了金钱的奴隶了吗?你看前面的那座山,父亲小时候,雪线在山脚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我小时候,雪线还在半山腰呢,这才多久,雪线就跑到山顶上去了……”格桑打算好好说说妻子,免得她在以后的工作中又冒出什么奇思怪想来。祥瑞集团再也经不起瞎折腾了,格桑不奢求在雁南的管理之下集团能有大的发展,只要能守住现在的辉煌就已经是一件功不可没的事了。
“好,好,好,我的好老公,把你放到这里种树真是屈才了,要我说,你应该到中南海去上班才对。”雁南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刚才还和格桑争得面红耳赤的,眨眼功夫变得猫吃柿子色迷迷的爬到格桑的肩膀上,小声地说,“今天我们不去山上好不好,我想……”
“我们还是到山上去看看吧,我种的树都绿了,这片山,很快就会成为绿色山庄了。将来,这里会成为林草养殖为一体的绿色农业生产基地,而且,不久以后,我们这里的小气候也会得到很大的改观,植被和生态都会被恢复的,雪域不应该成为历史……”格桑尽可能的耐着姓子想让妻子自己改变自己。
“那好吧,我们边走边说……”雁南心里还打着一个算盘,她想在老公高兴的时候说出来可能成功的机会多一些,见格桑不想亲热,就搀着丈夫,一起向山上走去。对付男人不能一味的来硬的,你得投其所好,适当的软硬兼施,软磨硬泡。
“我又想起我们结婚那天的事了……”格桑看着妻子,表情严肃而又庄重。
“你想起什么了?”雁南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到婚礼上发生的一件件事情上,不知道格桑说的是哪一庄。
“那天,高省长说的一句话,让我感触良多啊。他说,人的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人活着的时候应该给后人留下点什么……”
“你不是已经给后人留下很多了吗?”妻子不以为然。她是不会理解丈夫的此番苦心的,一个人,在没有经历太多的时候,是不会对人生有所思考和感悟的,她太年轻了,以至于没有多少的历练就登上了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达到的高度,站在这样的高位,她飘飘然也是在所难免的。
格桑在思考着,她要把雁南放到怎样的一个位置才合适呢?总裁是不能继续让她代理了,这样下去对雁南,对集团都没有好处。
第二百二十五章 格桑的苦恼
两个人就这样漫步在山上的小道上,谁也没有做声,也不曾看对方一眼,而是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也许,格桑是想让雁南看到自己辛苦多天的成绩吧。
他觉得自己和雁南越来越远了——不,也许他们之间只有在床上时候能够和谐如一,除此之外根本就从来没有靠近过。除了在一起睡觉时能感觉到和自己的妻子非常密切以外,他好像再找不出任何时候了。“人活着,就得为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高省长说得多好啊,赚钱不是目的,人活着应该有他自己的追求,赚钱仅仅是体现他价值的一种手段。人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可我们能在有限的生命力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些什么,而不是一味的透支。过去,格桑一直活在一种仇恨中,他赚钱的目的无非就是证明自己的存在,一种无言的反抗。可是,当一切趋于平静之后,格桑再次看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良知告诉他,活着就必须为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他又能为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