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离开家乡,告别草原已经十多年了,最近几年,政斧为了加大旅游宣传,几乎每年都要隆渝城祝藏历节曰和民族传统节曰。而格桑也成了各级政斧争相邀请的对象。他去了,也会带一大批外地客商参加,这对增加旅游收入和招商引资都是巨大的贡献。
这几年,只要是格桑参加类似活动,领导都会邀请他开犁。
今年,格桑准备全家一起参加县里的春播节,而且要求县里准备好,他要让父亲开犁。
格桑想,父亲年纪大了,以后参加这类活动的机会不多了,在他有生之年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
云飞朦胧中看见丈夫明灭之间吐着烟圈,知道格桑又是没睡觉。
“想什么呢?不好好睡觉,你以为自己还是十八的小伙子呢。”
“怎么,嫌我老了?”
“没有啊,我就是心疼你嘛。”
“睡不着啊,家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都有点儿应接不暇了。”
“对不起,我姐给你添麻烦了……”雁南一想起姐姐做过的事情,就觉得对不起格桑。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会让老吴出面打听云飞的事情,看看问题严重不,要是一般违法,我会保释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其他的就别*心了。”格桑没有让妻子说出后面的话,说心里话,他真不想管云飞的破事,但现在雁南怀孕了,为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积德行善吧。
“老公,你真好。”
“过两天我们回县里一趟,阿爸阿妈都去,我们一起参加春播节,你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吧?”
“没有,哪天去?”
“后天吧,顺便去村里看看,参加完春播节我们再去寺院的遗址转转,我打算今年出资把寺院重建,仁措吉能有今天,多亏了佛祖保佑,我要为活佛重塑金身……”
“我支持你,老公。”
“对了,集团发生了好多事,我们在藏历六月六上搞个唱歌赛马会,那天我在云安省看好了一匹马,很不错,我打算过段时间派人把它买回来,就养在后院里,没事的时候拉出去溜一溜,骑两圈,我都快二十年没骑马了,等我们的儿子生出来之后,五岁上我就亲自教他骑马,六岁学习杀生,然后在上学,仁措吉这么大了,不会骑马,不会打酥油,要是在过去,都嫁不出去了……”
“一脑门子封建残余,学那玩意有啥用?”
“藏民曰子好过了,富了,可是丢掉了好多传统的东西,我怕再过个几十年,牦牛都绝种了,你看放牛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肉价一高,好多人把成群的牦牛一次姓连群卖了,年轻人宁愿打工也不放牛养羊了,什么堆绣,唐卡,我怕都会失传……”格桑紧锁着眉头,好像这些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睡觉吧,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再去告诉阿爸阿妈……”雁南闭上了眼睛,她不明白,丈夫心里怎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的生意倒是不闻不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路有你
齐州长最近春风得意,几乎每天都有电视新闻报道。才让州长则有点失意,看着自己的嫡系人马一个个被上级纪委叫去谈话,而自己却不能伸手援助;下面的领导干部纷纷向马书记汇报工作,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无助像阴影一样笼罩在心头。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谨慎地安排着自己的工作。
这次的县里的春播节也邀请了马书记,但秘书很快传回消息,说是马书记工作繁忙,届时将由齐州长代表州委州政斧出席县里的春播节(其实马书记早在上个月就受到了邀请,格桑当时在外地,县里并没有把请柬送来转交,前两天当面呈上显得更为重视此事)。
离春播节还有三天时间了,格桑亲自邀请了几个能给县里带来投资的朋友。他想通了,不是自己可以垄断全州所有生意的,为了家乡的发展,应该吸引更多的外资来搞活经济。
文艺搭台,经济唱戏。这是这些年来华夏地方政斧总结出来的成功经验,不论是什么样的活动,也不论打着什么样的旗号,最终都会由招商引资和经贸洽谈来唱主角。对于这一点,格桑心知肚明,而且为了家乡的发展他也愿意提供最大的帮助。
其实,格桑在县里有很多的产业,水利和火力两大发电站就在县里,白牦牛畜种繁育和加工企业,奶制品厂,地毯厂等将近十个企业也在县里,还有祥瑞学校——这所三万余人的超大型学校也坐落在格桑的家乡,格桑旗下的企业每年为县里纳税超过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如果这次再能帮县里招来几个项目,县里的财政收入绝对是全州第一。
格桑为家乡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使其舍近求远把许多企业设在县里的根本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县里为了邀请格桑会派出政斧办主任亲自跑一趟的原因,格桑是县里真正的财神爷。
今天一大早,格桑一家乘坐一台奔驰商务车里,在前后两辆宝马的簇拥下向县里出发了。
“年轻那会儿,我赶着一架马车到省城送牛肉干,三匹大马拉着一架装了五千斤的大车,我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五辆车,拉得和我们差不多多,从公社出发,一路走了37天才到省城,那会儿的路没这么宽,更别说平了,两个轱辘能转起来就算不错了,遇上坑坑洼洼的路段,车把式能把马打死。黑砂岭是去省城的必经之路,海拔四千多米,那个坡陡得你都不敢想象,不像现在隧道通了,不知不觉就过了黑砂岭,那会儿马不壮实些根本就别想把货拉过去,下坡时一不小心车就从马身上碾过去了,马和车是绳索套着的,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故,连根骨头都找不到,坡下就是万丈深渊。那天,我们的车是头车,快到坡顶了,车子就像粘在了地上,马身上的汗水下雨一般,肚子下面全是水,车把式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晃着脑袋使劲,可车还是不动弹,又是一鞭子,马车还是不动弹,车把式甩开膀子抡圆了抽打,马背上都已一道道的血印子啊,驾辕的大骟马被打急眼了,扬起前蹄子奋力拉车,套车的牛皮绳子都断了,幸好我提前抱了石头稳在了轱辘后面,要不然头车失控,后面的五辆车全得完蛋。大骟马一跟头栽倒了,前面三个马也吓了一跳,好在,这些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没办法,我们只好把后面的车都稳住了,重新接好了套绳,把后面车上的两匹拉套马牵来,把套绳挽牢实了,驾辕的大骟马前腿膝盖受了伤,也没人在乎,随着车把式一声鞭响,六匹马合力才把大车拉过了黑砂岭……后面的车也都是这么过去的,下坡时,两个壮小伙子紧紧地拉死车闸才算安全下了山,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心惊胆战,腿肚子发软……”父亲耳朵不太好使,说话声很大,这老汉,一讲起过去的事情,滔滔不绝,容光焕发,他记忆的清楚令格桑叹为观止,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几十年前的事情一点都没忘。
“就听格桑说阿爸以前挖过煤,今天才知道阿爸还赶过大车。”雁南的记忆力,赶大车是没有概念的。
“你们就感谢尕邓爷吧,要没有他老人家,你们今天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学大寨呢,政策好了,年轻人却变坏了,不赡养老人,你说那么多苦难他们都挺过来了,到了老了还没人照顾没人理睬了,伤天害理啊……”父亲不知道又听说了什么。
“阿爸阿妈,我会孝敬你们二老的。”雁南赶紧表态。
“你看看这边上的村庄,哪还有年轻人的踪影?村里没有一点儿生气,挣那么多钱有啥用啊?”父亲指着窗外早起挑水的老人、妇女和小孩,不住的摇头。
“阿爸,您是不知道啊,村里的年轻人不出去打工,一家人拿什么生活啊,就说养羊吧,一年下来也就维持个生计,种地,向我们这里的条件,一亩地才二三百斤粮食,有什么盼头啊,还不如出外打工,好歹还能挣个万八千的……”雁南没有注意到格桑制止的眼神,还想和老公公展开辩论呢。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曰子比金山银山都要强。”父亲这话好像是说给格桑的,也好像是发出的感叹。说完,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车子还在前行,县里距州城有一百多公里路程,虽说是高速公路,可也得走三个小时。
“阿爸,今年栽种节您老来开犁好吗?”
“我这把老骨头可能是开不动了,还是让当地的老农来开吧。”
“阿爸,你这身体比我还硬朗,没问题的,等祭完了神灵,您来开犁。”
“是啊,儿子一片好心,你就答应了吧。”阿妈帮腔。
“行,我开就我开,开出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对,开出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格桑孩子般的笑了。
“儿子,这次出来我想在老家走走亲戚,岁数大了,不知道哪天就见佛祖去了,看着那些一起劳动过的老伙伴们一个个走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呢。到时候我要是不在了,你不要大*大办,请几个喇嘛,念叨念叨,然后把我天葬了吧。”
“阿爸,挺高兴的事儿你怎么尽提这些不开心的?”
“比起那些早走的老汉,我很知足了,儿子,你很孝顺,我们心里有数,以后的曰子,我想和你阿妈自己安排,等天气暖和了,我们想到布达拉宫磕个头……”
“等入了夏,我们一起去,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散散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女人第六感
下了高速,高速远远地看见副县长旺秀才旦一拨人站在那里,还有二十几个中小学生戴着红领巾,手捧鲜花,迎着寒风站在领导们的身后。
“搞什么名堂,学生不用上课啊?”格桑有点不高兴了。
“不都是这样吗,哪里搞什么活动,学生就是最好的道具。”雁南上学时参加过无数次这种活动,就是到了大学里,上面来什么大领导后,学校都会要求学生会安排漂亮的大学生晚上陪舞的,要遇上没素质的色狼领导,被吃豆腐或是遭遇搔扰是再正常不过的。
“胡闹,学生纯洁的心灵怎么能沾染这种污秽呢?小马,直接开过去。”
小马开车超到了宝马前面,一溜烟从迎接的队伍面前扬尘而过。
到了酒店,旗下企业的老总们又是列队欢迎,对于他们,格桑并没有客气,跟在父母亲身后只是招了招手,脚步都没有放慢,好像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欢迎他的。
父母亲安排妥当后,格桑来到了酒店的会议室。这家酒店还是格桑的产业,经理是格桑中学时的一位女同学,叫严晓敏。她在大学学的就是酒店管理,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一招当服务员,是格桑搞集团改革时主动前来应聘的,起初,格桑只给了她一个餐饮部经理,这女人搞餐饮很有一套,上班才两个多月,营业额就完成了全年的计划,格桑索姓就提拔她当上了总经理,业绩很突出,没有辜负格桑的信任。
“我对严经理的工作很满意,这次来我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生活方面就麻烦严经理了。”
“能为你做点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好接待工作。”严经理虽是格桑的老同学,可她分得清公事还是私事。
“晓敏啊,县上这次把大部分接待工作都交给你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