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稿纸上的,是修改后的正稿,但因放在家里,便说好改日再来取。
第二天,我将正稿带到店里,像对待即将出嫁的女儿一样,做最后的打扮。我把稿里的几处用铅笔修改的地方用钢笔描上,以利长期保存,并将其中几个错别字改了过来,虽然这些看似无关大碍,但我不想让“女儿”带着这些瑕疵出门。最后,我又写了一段文字,叙说这部小说的几个“第一”。即:第一部直接在互联网上发表的由漳州籍作者撰写的长篇小说;第一部以小说的形式完整再现上山下乡运动全过程;第一次将带队干部写入知青小说;第一次将城市遣送“黑五类分子”到农村插队落户写入小说。虽然这么自我标榜有点张扬,但却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对于漳州的文学史,无疑是浓浓的一笔。
又过一天,张馆长再次来到店里,送来了藏书证。我把正稿交给了他,随他来的工作人员用照相机拍下了这令人难忘的时刻。
张馆长终于带着正稿走了,我望着他们逐渐远去背影,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女儿”,一路好走!
郑德鸿
经典是怎样炼成的
一提起“经典”二字,我的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出四书五经、三国水浒红楼梦、毛泽东选集,以及那些经历了无数代人的传承,历经考验流传至今的文学佳作,那些永载史册的精神食粮。人类的文明与美德,正是由于有了这些经典,才一步步从遥远的过去,走到今天,走向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是人类社会永远的灯塔,文明进步的指南针。经典是神圣的,也是不朽的。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经意间,我与经典撞了个满怀。
由中国国情网、中国教育发展网、国家文化网、国家中西部网等大型网站机构联合编审,中国艺术文化普及促进会提供艺术指导,中国国情调查研究中心提供版权保护,由北京联合光华科技有限公司精心制作的具有最先进的语音合成朗读系统的电子书系列《中外经典视听图书馆》,从用中文纪录和创造的从古到今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精心挑选2000多部精品佳作,作为经典向世人展示。我所撰写的长篇小说《那里并不遥远》,也荣幸地被选中,收录其中。
2004年8月3日,北京版权代理有限责任公司打来电话,告知这部小说收录在《中外经典视听图书馆》,并且将寄来光盘样品。听到这一消息,我不由一阵激动,想不到当年那纯属偶然的创作冲动,竟然会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突如其来的盛誉,令我百感交集,数年艰辛,终成正果。这是对我数年努力的褒奖,更是对这部小说在文学领域里所起到的积极作用的肯定。
得知这一消息,朋友们向我表示祝贺,也问我这部小说是怎么写成的,能获得成功究竟靠的是什么。我坦诚告诉他们,除了创作激情、生活体验与文字底子外,靠的是对历史的负责和对文学的敬畏,老老实实做文章。因为,一部好的作品,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
十年前,我家隔壁的女孩老是缠着我讲故事,我便将当年我上山下乡当知青的经历及所见所闻,当做故事讲给她听。
一日,故事讲一半,女孩因有事离开,只好暂停。然而,那讲了一半的往事,却历历在目,令我欲罢不能。于是,信手拿起笔和纸,略一思索,给故事里的人物起了个名字,并将情节稍加改动。写出来一看,竟是一个小说的雏形。我突然大悟,小说原来就是生活的写照,它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如果我把所有的故事串联起来,加上一些虚构,不就是一部小说了吗?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当年是何等的轰轰烈烈,又是那样的可歌可泣,牵动着亿万人民的心。那是一部令人悲怆又魂牵梦萦的历史,是用千千万万知青的灵魂与肉体修炼而成的——每一个知青,都是这部历史的一部分。不管今后人们如何看待这场运动,但作为历史,它必然永载史册。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有关这场上山下乡运动的文字记载并不是很多,长篇小说更少。这也许是我的孤陋寡闻,但也引起我的深思:一场历时多年,人数众多,影响广泛深远的运动,为何时隔不久,就几乎消声匿迹了呢?人们在研究着几千年前的历史,但对这近在眼前的历史,却搁之不顾,难道就只能留给后人去研究吗?如果我们今天能尽自己的所能,把这段历史写下来,一定会比后人的研究准确得多。
于是,一个近乎狂幻的想法在那一瞬间形成了——写一部小说,一部全方位、多视角再现当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小说,在这部小说里,知青的生活、心理状态,以及在特定环境中知青们艰苦的劳动、观念的转变、人格的扭曲,还有他们为自身的生存所付出的代价,在痛苦的磨炼中对社会上种种现象的思索……等等,等等。这些,都将在这部小说里一一展现。
凭着一股热情,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竟写出了近十万个字。然而,我很快发现,如果想要写出一部与历史背景同步的小说,单凭热情是不够的,必需要有一份准确的时间表。否则,关公战秦琼,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但是,由于小说里的故事时间跨度大,一些记载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海洋里,要想把它从那尘封的史料中找出来,谈何容易。我一头扎进了历史中。我走入档案馆,查阅了一些相关的历史文件;我埋进了图书馆那些过期的报纸中,寻找有关的史料;我注意收集一些回忆录,从那只言片语中获得可靠的依据;我走访了许多老知青及一些经历过那场运动的当事人,从他们的回忆中听到了许多真实的故事。工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宝贵的资料,使得这部小说虚构与真实水乳交融,文学与历史浑然一体。
有了这些资料,我写起来更得心应手。但是,小说不同于一般的纪实文学,单靠罗列事实是完全不够的。如何把那些真实的虚构的故事,理性而合乎逻辑地串连在一起,使之成为一部完整的文学作品,没有一定的语文基础和相关的文学理论是根本无法完成的。而只读到小学六年级的我,面对这无法回避的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头学起。尽管在此之前,我对自己很是自信,并且对一些已成白纸黑字的作品很是不以为然。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才知要想真的写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重新读起小学语文课本,从最基本的字、词、句、标点符号入手;看起了小学生作文选编,从那些老师的批改中得到启发;搬来了中学语文教材,进行系统的学习;精读了一些名家名作,从中汲取营养与借鉴,使自己的写作技巧得以提高;找到了一些有关文学创作的理论书籍,使自己的认识有了一个新的飞跃。我抱定一个宗旨:要么不写,要写就一定写好!
另外,在小说内容的取舍上,也让我颇费一番苦心。由于上山下乡运动历时多年,期间发生的具有一定影响的事不可计数,,如果面面俱到,显然不是一部小说所承载得了的,而且也将变成大杂烩。所以,小说侧重描写了运动初期的发动,知青们到农村后过革命化春节,将城镇中的闲散人员当做知青送到农村,遣送城镇“黑五类分子”到农村监督劳动,招工,招生,九。一三林彪事件对知青的影响,批林批孔运动,毛主席给知青家长李庆霖的复信,中央为保护知青、打击各种迫害知青的犯罪行为而作出的决策,办理补员,病退,派知青带队干部,恢复高考,右派平反,知青大返城。这些,都是这场运动的组成部分。小说中的故事,便是紧紧地围绕这一系列历史背景而展开的,并力求做到与历史同步。因此,这部小说也可以看成是知青史的文学化,一部典型的《知青演义》。
就这样,经过四年多不懈的努力,终于在1998年12月21日晚上完成了这部小说。巧合的是,这一天正好是那场运动的发端,也是小说故事的开始。
小说完稿后,我便开始寻求出书。但我一个无名小卒,根本没人理睬,给许多出版社写去的信,寄去的内容简介,均石沉大海。好不容易经人介绍了一家出版社,却要自费,没有四、五万元是出不了书的。我辛辛苦苦写了几年的书,却还要花几万元去出书,根本无法接受。
写小说是要给别人看的,难道出不了书便压在箱底?当时,互联网这一具有革命性的新事物正崭露头角,“互联网”这一崭新的名词频频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尽管我对互联网一点也不懂,连见也没见过,但我从相关的报道中认定,那里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如果作者不计较稿费的话,那里有任你驰骋的无限空间。况且,我写小说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我只是想把那一段历史告诉大家。我毅然决定,将小说上网,无偿地奉献给世界。
几经周折,1999年11月11日,小说终于在文学网站“黄金书屋”发表了,并且作为重点推荐阅读。之后,许多家网站转载了这部小说。特别是最权威的由人民日报社主办的文学网站“人民书城”,在我发去电子邮件请该站直接从“黄金书屋”转载,并且将我的一篇叙述这部小说的手稿捐赠给漳州市图书馆的文章《献稿记》及另一部中篇小说《婚礼进行曲》发去后不几天,便收到了回复,告知小说已登载于“佳作连载”栏目,《婚礼进行曲》也登载在该网站的“原创基地”。面对如此的殊荣,我终于感到,几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要知道,能在那里登台亮相的,只有区区四十几部文学作品,不是国外精品便是国内名家的代表作,而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也能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怎不令我感慨万千呢。
小说在“人民书城”的登载,奠定了它在文学领域里的特殊地位,为最终被确定为经典佳作提供了最有力的依据。虽然我对评审的事一无所知,但它是幸运的,因为它出生在一个实事求是、尊重历史、弘扬祖国文化的时代。它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如今,小说虽然获得了肯定,但我仍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作为作者,庆幸之余仍心存愧疚。由于当初完稿后,在输入电脑的过程中,一些标点符号出现了差错;小说中毛主席逝世后《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的广播时间,由于当时一直找不到确切的记载,仅凭记忆写为下午三点播出,直到后来看了一篇回忆录,才确定为下午三点是播出预告,全文播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还有个别字词确是错用,这些,都已成无法挽回的遗憾。
目前,我已将全稿重新核对,并将修正后的稿件发给代理该小说版权的北京版权代理有限责任公司,如果今后再版或出书,这些缺陷将不再存在。唯如此,我才心安。
楔子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
冬天的夜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地回家歇息了,只剩下架在各处较高建筑物上的高音喇叭还在不停地响着。然而,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它的存在,听任它那声音在夜空中随意回荡。
“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战友们、红卫兵小将们、革命的同志们:第二中学红卫兵团毛泽东思想宣传站,今天广播到此结束。”架在学校楼顶上的那只高音喇叭,传出了女播音员那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