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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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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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小健兄弟俩在院中喷水池前下车,看见邵晓星和阿三沉了面孔从公馆出来,匆匆打个招呼便上车离去,常小健敏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进大厅,果见父亲正对姆妈大光其火,气氛十分紧张:“连社团的事情你也敢插手,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做头发长,见识短!”
  惠若雪见儿子们回来,面上便有些挂不住,鼓起勇气反驳道:“小邵、阿三他们再合手,终究都是外人,这已五年不见,人心难测呀!我只不过过问一下社团的财务状况,就发现了不少的漏洞,替他们出了些个主意,他们当时也都不反对吗!现在已经有大把的铜钿挣回来,你还怕会咬了手?叫阿健来评一评,我哪里做错了吗?”
  常小健不明就里,只听父亲一阵冷笑:“我和晓星二十多年的生死交情,出生入死的当口,你还不知在哪个码头唱戏呢!兄弟们看你是我常啸天的老婆,尊你一声大嫂,凡事不与你计较,你居然拿这个名头在社团中动用了大笔资金,出去和那些个汉奸混在一处,名字竟还上了小报,简直不象话!”
  惠若雪自知理亏,低下头去。常啸天越说越气:“吴妈为什么会回杭州,你给我解释清楚!”
  惠若雪一听吴妈两字,心头大怒,明知要激怒丈夫,也要一逞口舌之快:“吴妈算是什么东西,眼中一向没我这个太太!我在大后方捱了五年,一回上海,竟还要处处受她的限制,凡事擅自作主,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走,可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与我无关!六十多岁的人了,话都说不灵光,该告老还乡了!”
  常啸天拍几而起,指了惠若雪的鼻子怒斥道:“你回上海半年不到,给我惹下这么多乱子,而且处处积怨,家里也叫你搞得鸡犬不宁。吴妈在常家呆了快二十年,这几年更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我看家守院。你回来只一个月,便把她气回老家,传了出去,叫兄弟们说我常啸天薄情寡义!”
  惠若雪募地爆发了:“啸天!我带了康儿在重庆提心吊胆生活了五年,也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你有没有说过半句感激?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好不容易盼着一家团聚,纵有千般不是万般错,你也不该当着下人和孩子面这样骂我……”
  常啸天坐上沙发,点着一根雪茄,深吸一口,合烟喷出一句:“那我该如何待你?”
  惠若雪气不能奈,泪如泉涌:“常啸天!这么多年来,你根本不把我当老婆!社团重要,你的兄弟重要,阿健重要,甚至连吴妈都比我重要一千倍一万倍!你回到上海,只打个照面便一头扎进社团,两天没回家。昨天,忠义社为你庆祝五十大寿,我还是从搬东西的下人口中得知,白白为你准备了一桌酒席。我和康儿去看你,你高高在上,当着大家的面,对我百般冷落,今天只听了小邵他们一面之辞,就对我大喊大叫,我受够了,受够了!”
  常啸天呼地站起:“受够了,就滚!”转身步入书房。
  常小健看不下去,趋前扶住惠若雪,调头见弟弟战战兢兢站在门口,一副随时要逃的样子,叫道:“小弟,快,扶妈上楼!”
  兄弟俩把惠若雪搀上楼去。常小健虽然对继母历来尊敬,但毕竟隔了一层,一时不知如何劝起,想想温言道:“姆妈,消消气,别哭坏了身体!爸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又对小康道:“小弟,你好好劝妈,我下去看看。”
  惠若雪抽泣不语,直到常小健出门下楼去,才一把抱住小康,大声嚎哭起来:“康儿,妈真不想活了!”
  常小康吓得脸都变了色,扑过去合上门,回头道:“妈,快别哭了,爸上来了就糟了!”
  惠若雪见儿子如此懦弱,心中愈加气苦,骂声:“不争气的东西!”索性伏上床大声号叫起来,已近歇斯底里。  
  常小康不知妈妈为什么一生气就冲他发火,退至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害怕地迟疑着。
  常啸天仰在书房的转椅上,手中的雪茄仍在燃着,却不吸一口。常小健悄悄走入,见爸爸闭目似寐,欲言又止,转身要退出,被常啸天叫住:“健儿,有什么话,说!不要吞吞吐吐!”
  “爸,我是想说,您对姆妈是不是过分了些,她也四十多岁了人了,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您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我都听得很难受。”
  “健儿,爸爸一直对你抱着极大的希望,现在你已经长大了,社团的事务要慢慢承担起来,有些事情也要你知道。”常啸天沉吟片刻,语气沉重:“惠若雪惹下了一个极大的麻烦,邵晓星要不是看到事情紧急,迫在眉睫,以他的脾性,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常小健听父亲说得严重,不由在对面坐下,常啸天揿灭雪茄,接着道:“这半年来,她和几个大汉奸的女人混得很熟,自作主张为社团过手了几宗大的买卖,竟和日本人扯上了瓜葛。南京政府现在正着手惩治汉奸,查处逆产,消理汪伪政府余孽,爸爸半世英名,从没向日本人低过头,忠义社苦守孤岛五年,晓星他们也都是堂堂正正。现在社中突然出现这么多如假包换的逆产来,真正是棘手之至。”
  常小健震惊之余也气愤不已:“姆妈怎么这样胡涂?”
  “她不是胡涂,而是权欲熏心,利令智昏。我这么多年,一直小看了你这个妈,低估了我这位好老婆!”
  常小健注意到父亲拿着熄灭的雪茄往口中衔去,忙拿起火机,为他点上。常啸天感慨地看着小健,缓缓道:“健儿,你将来要担大事,爸爸现在要告诫你,男子汉做事情,绝不能心存妇人之仁,更不能对女人太过测隐。记住,不要被任何女人冲昏头脑,更不要被她们装出来的假象所迷惑住!否则,你会痛苦一生,悔恨一生的! ”
  常小健第一次听见父亲这样正颜厉色地对他说话,嘱咐的事情又是他未曾经历过的,心中暗想:“爸爸这个担心对我没多大用处,我可不是个多情种子,倒是小康应该来听听。”
  确实,在常小健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父亲支配。在香港,他除了念大学,还要当父亲的管家,他掌管着父亲的支票、账目,处理父亲的往来信函。他要学习包括骑射、武艺、外语、上流社会的应酬、五花八门的技艺,甚至于国内外政治经济领域一切大事。在这种重负之下长大的常小健,哪里还有时间对女人感兴趣。常啸天也并非对小健不放心,今天确实是有感而发。小健人才出众,对他未雨绸缪,免得他再走自己和林健的老路,是非常必要的一件事情。在他心目中,林健也是间接死在女人手上的,若不是为了钟月儿,若不是被那姓梅的女人纠缠,也许林健不会最终死于非命。他想想又吩咐:“明天你到杭州一趟,把吴妈接回来。她已经一大把年纪,在乡下一定很吃苦。”
  常小健听了,立刻兴奋起来,因为和吴妈已经五年没见,他亦是十分想念,常啸天复又叮嘱:“吴妈晕车,你陪她坐火车回来。她若执意不肯回来,你就说,我常啸天想念她,没她在家中,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她就会回来的。”
  “好,我去找浩海,今天晚上我们就起程,明天您就会看到她了!”



第六章 担当重任

         沪杭列车上。
  三个清清爽爽的女学生坐在一起玩着和诗对句的游戏,以解旅途之闷。胖一点的女生一脸可爱相,操一口鲁音笑着正模仿车声:“匆匆匆,催催催!匆匆匆,催催催!”
  戴了眼镜的清秀女孩胸有成竹地接下来:“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山东女生又抢了一句:“一林松,一丝竹,红叶纷纷。。。。。。”
  两个人得意地看定坐在车窗处的女生:“蒋芸姗,该你了!”
  “不喜欢!就不对徐志靡的诗!”叫芸姗的女生一直望着窗外,声音坚定又矜持。
  山东女生道:“有言在先,输了就是输了,不要说不喜欢,认罚!”
  “罚?想得美!”芸姗头也不转,一口气背下去:“艳色田野艳色秋景艳色小简艳色田冰,催老了列车催老了风景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这叫什么诗,徐志摩都会叫你气活转来!”小简听到她的名字就这样被嵌入诗中,笑倒在她身上。
  “简淑兰,你再沉迷徐诗,早晚会意志消沉!”芸姗终于回过头来,声音含笑:“还有田冰,你的李丁大哥可不是浪漫的人噢!”
  田冰显然是恋爱中人,笑道:“我看你是伊索老头的那只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酸。不好好玩光知道破坏,这样吧,我再提个建议,我们写一首自己喜欢的诗来,必须是爱情诗哟!”
  提议得到响应,几个女生都是文学高手,全是一挥而就。田冰先抢过蒋芸姗的读起来:“我本来只有耳朵,而今却有了听觉;从前只有眼睛,而今却有了视力。我只活了若干年,而现在每时每刻都在生活,从前只知道学问,而今却能辨别真理。。。。。。”
  读着读她笑起来:“这是什么爱情诗,阿姗你又在搞破坏!”
  蒋芸姗却道:“这可是梭罗的诗,梭罗还有下文呢:‘我不怀疑那默默无言的爱情,那不是我的身价或我的贫乏所能买来,我年轻,它向我追求,我老了,它还向我追求……’”
  她声音不大,却充满感染力,简淑兰沉浸半晌才评价道:“可遇不可求!不过倒和你的人很配,我们还是看看过来人的吧。”
  她展开了田冰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都皆可抛!’哈,这个太革命了,更不可信了!”
  田冰向蒋芸姗绽开了一个只有她们才能读懂的微笑。简淑兰开始读自己的:“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人间没有这样的神明。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象一堆破碎的水晶,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蒋芸姗摇头失笑:“没药可医了,又是徐志摩了。”
  简淑兰认真道:“我不象你,出身名门,家世显赫;也不象冰姐,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是普通人家的平常小女子,我只想往和一个能改变我的人,来一场简单真实的恋爱。”
  田冰开始大笑,她显然是个爱热闹的女孩,属于思维活跃闲不住那种人,这种表情没有保持太久,她便发现了另一个新大陆,一捅简淑兰:“哎你看见没有?对个儿有个老太太,每隔几分钟,定要摸一下身边的小大伙子,那男的由她摸来摸去也不怕痒,笑死人。看!又摸了一下,这回是脸哪!”
  她的山东口音叫人发笑,简淑兰扭出头去看看也笑了:“你怎么尽注意英俊青年,小心我向李丁大哥告你的状!”
  蒋芸姗隔了座看不到,口中却笑道:“就是!李丁要是知道你心有旁鹜,一定单枪匹马到圣大来抢亲!”
  田冰一瞪眼:“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一看就是个小开,怎么能和李丁相提并论!”
  “哧!”两个女生一起喷笑出来:“臭美!”
  吴妈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布大褂,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爱表情,望着身边的干儿子,不时地摸摸他。五年没见,看着小健出落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材,更叫她爱得不行,高兴得不行。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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