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我觉得这篇文章涉及的题材有些敏感,这个时候见报我觉得不太合适吧!”,说完眼睛眯起来看着对方,刚才脸上的笑容就像一层薄薄的雾气,只消被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王省长您也知道,省委宣传部李部长昨天因为身体的原因住进了医院,现在的工作虽然是我代理,但实际上却是孙书记垂直管理,用句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好多事情确实做不了主。要不这样,我给孙书记去个电话,将您的意见转达给他,看看孙书记作何安排?”文章一脸谦恭的笑容,但是话语里将自己这一关堵得很死。
“哦,这样啊!老文你也是经历过很多风浪的人,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篇文章刊发出去,会引起什么的后果吗?你是聪明人,里面牵扯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说句老实话,老文你在冒险。你觉得将自己的前途压在一件没有保障的事情上值得吗?如果这篇文章明天见报,恐怕你们这个日报社承担的压力不会小,你身上的压力可能还要大。而且这份压力会超出你的想象,到时候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呵呵老文你是一个聪明人,下面的话不用我说了吧!我个人意见这篇文章还是不发为妙。”王兴茂看到这种情况索性不再兜圈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文章低头抽了口烟,慢慢抬起头笑着说道,“王省长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给您倒茶。”站起身就要张罗。
王兴茂心里叹口气,站起身说道,“老文你就不要忙活了,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我也该告辞了。”
文章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是心里清楚,这位老兄恐怕和钟会的心情一样,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嵇康,这还有待于时间的证明。
王兴茂怏怏而归,出了报社大楼立刻拨通电话,“爸爸我尽力了,但是那篇文章恐怕明天要见报。”
站在有些恼人的秋风中,思考了一会儿,慢慢走向自己的汽车。
孙定邦放下电话,他已经从文章的嘴里得到关于王兴茂的举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刘志军来到林逸尘的家门口,看见他早早的灯在外面,将车停靠在他的身边,为他打开车门。
“老林上车。”
林逸尘笑呵呵的坐上去,将手里的提袋递给他,“这里有两条烟,我打算忌烟,就劳驾你替我将它们消灭了吧!”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志军接过来,走下车打开后备箱放进去。
两个人坐着车向董柏言住的地方驶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逸尘低低说了声“谢谢。”
刘志军愣了一下,就当没有听见,将车停靠在楼门口。
林逸尘打开车门走下去,刘志军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很开心。
董柏言再次来到省委大院,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八点二十分,慢慢拾阶而上,故意放慢脚步。眼前闪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孔在对方的眼中同样陌生。省委,这就是省委,什么时候那一张张脸孔不再陌生,又什么时候自己脸孔在他们眼中变得熟悉?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董柏言敲了敲半开的省委秘书办公室的门,一个三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满脸书卷气的男人,从桌子上抬起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董柏言一眼。
“高处长您好,我叫董柏言。”…。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再见孙定邦
董柏言第二次来到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孙定邦正在看着报纸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等着。他知道所有的领导基本上都是这个德行,位置越高让你等得时间越长,事情越重要他们沉得越稳,美其名曰领导风仪
过了一会儿,孙定邦抬起头,看了董柏言一眼,“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
听到这话董柏言心中一动,他昨天晚上接到苏建设的电话,告诉他报道有可能今天见报。孙定邦作为江北省头号人物,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晒,更何况问你肯定是了解这方面情况,绝对是有的放矢。如果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只会弄巧成拙,只会让孙书记感觉自己虚伪不实在。
在比自己聪明的人面前,卖弄自己聪明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而诚实却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这里董柏言说道,“今天一大早就匆匆赶路还没来得及看报纸,但是我能猜出今天报纸有什么!”
孙定邦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半天,缓缓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董柏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己明白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如沉默来得实在。
孙定邦拿起报纸接着看起来,并且不时的用手中的铅笔勾勾画画,没有再说话。
董柏言神情自若的坐在那里,但是坐姿却很恭敬。孙定邦放下手里的铅笔,摘下老花镜,将身体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惫的捏着鼻梁,过了一会儿身体前倾,将胳膊放到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董柏言。
看来要正式和自己谈话了,董柏言轻轻出口长气,缓和一下跳得有些快的心脏。
“想必你也清楚我叫你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安排你下一步的工作,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听听你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预期的想法?”孙定邦的神情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好像一个高明的魔术师看着台底下的观众。
***明明都早已经安排好我的去处,还美其名曰征求我的意见,真有些脱裤子放屁。如果我提出什么要求,你还真能满足我?你以为俺们是幼稚园的小孩啊?俺们是很成熟滴,“孙书记,我是您和省委以及党培养的干部,对于干什么工作没有挑拣的想法,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您们交给我的工作完成好。”言语不多但是掷地有声加上一脸的庄重,确实是党内不可多的好干部形象。
孙定邦看着董柏言的样子点点头,这小子说得好听,恐怕现在心里已经敲上了小鼓。对于董柏言的职务调动,本来孙定邦心中另有打算。 但在现在这样大环境下,按照他本意来安排估计难度很大,说不定会起到揠苗助长的效果,这样反而不美。不过这样安排周卫国心里恐怕乐开花了。不过董柏言这小子能耐不小,说不定还真的会创造出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孙定邦拿起桌上的茶杯,在蒸腾的水雾中轻轻吹了吹,沉声说道“你考虑过去企业吗?”
什么让我到企业,董柏言听到这句话心里犯迷糊,为什么事情一到我头上就这么邪乎,搞政工出身的干部去企业,我没听错吧!看了看孙定邦的样子,只得捏着鼻子承认自己的耳朵确实没有毛病。让我到企业去任职不是开玩笑吧!虽然我知道自己是金融管理系毕业,但主修的是国际金融啊!他们该不会认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是真理吧!虽然这句话在多数条件下可以成立。可是我从小吃素,连猪肉都没吃过,至于猪跑又从何谈起呢?所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句话,绝对是一个假命题,董柏言愤愤不平地想着。
孙定邦拿着茶杯看着董柏言笑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没天理了,这茶水应该再热点,最好是那种一沾就熟的温度,看着满脸惬意品着茶水的孙定邦,在无望的意淫中董柏言把那杯茶看成了烧红的烙铁。
咬了咬牙重重的点点头,“嗯,确实出乎我的意外,本来以为要到工业相关部门任职,但现在到企业?”确实太出乎意料了,竟然达到了周星持喜剧的效果,唯一不同的是董柏言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看来你对这样的安排不是太满意?”孙定邦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董柏言。这小子对这样的安排确实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看到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孙定邦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这种舒服并不是老猫看着爪下老鼠拼命挣扎玩弄于掌心的舒服,而好像一位父亲看到调皮的儿子花样尽出,但最终无可奈何接受现实的舒服。
“孙书记,这个企业管理起来难度应该很大吧?”董柏言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道。
“你知道光华机械厂吗?”孙定邦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董柏言。这小子确实聪明,知道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已经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了。
“光华机械厂?”董柏言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厂子提起来在江北省可是赫赫有名老牌的国营大厂,从五八年建厂一直到八十年代末始终是江北省的标志性企业,每年上缴利税始终排在第一位。
那个时候省城的姑娘,找一个光华机械厂的工人做老公,不亚于现在姑娘傍大款。当然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前者受法律保护但是没有金钱可言,后者受金钱保护但是没有法律可言。
只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到了九十年代,这个厂子的经营状况直线下滑,经济效益每况愈下,就像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迅速走向衰败。大批工人下岗,就算没有下岗的工人每月也仅仅领不到一千块钱。省委省政府面对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想办法,多方筹措资金大力扶持技改,想让这个企业走出困境重现辉煌。
可是光华机械厂不但得了不治之症,而且更像《西游记》里面的那个陷空山无底洞,而且比那个洞还要深一点,估计从这里跳下去,会在地球的另一面冒出头来。
就这样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厂子的没落,这个梦想逐渐转化为残酷的狰狞。作为这个厂子的职工,祖孙三代在厂里工作绝对不是什么稀罕事,双职工更是普遍状况。厂子效益不行发不出工资,全家的生活经济来源肯定断绝。
尽管政府鼓励工人自谋职业,也提供了不少优惠条件,但大多数人终归不可能属于先富起来的那部分,有的甚至还赔上自己多年来存储的积蓄;没办法人总得活吧!慢慢省城那些低档次歌厅里面的小姐,有很大部分都是最终实现这个梦想的女子或者她们的后代。
“怎么感觉难度有些大?”孙定邦低下头喝了口茶。
“嗯!”董柏言没有迟疑立刻回答。
“愿意挑战这个难度吗?”孙定邦没有看董柏言,但是心中充满了期待,他希望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回答,管他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
沉默,还是沉默,孙定邦没有抬头,手里的笔转来转去,董柏言同样也没有抬头,脚很有节奏的虚点地面。墙上的时钟发出的嘀嗒声在他们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
慢慢董柏言抬起头看着孙定邦沉声问道,“孙书记我想知道省委会给我提供多大的帮助?”
孙定邦扬起眉头看着董柏言,“除了财政上的要求,其余我都尽量满足你。”,其实孙定邦心中也有苦难言,{奇}现在形势这么特殊,{书}自己很想在经济上帮他一把,{网}但心有余力不从心,王兴茂财政这一关肯定无法通过。有心帮他与银行拉拉关系,但光华机械厂已经该了一屁股外债,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往这个无底洞里扔钞票。小家伙对不起,不过我看好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董柏言失望的垂下自己的视线,渐渐伸开的双手慢慢合拢,最后被紧紧攥住,就好像下定某种决心。
孙定邦看着他的动作,自己的心脏渐渐加快了跳动的节奏,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手也紧紧的攥成拳头。
抬起头,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看着孙定邦,“孙书记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上任?”
孙定邦脸部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紧紧攥住的双手慢慢张开,看着董柏言笑了,“四个字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