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很远就能感受到这名赤甲骑将满身煞气浓郁,却怎么也想不到听他的声音还只不过是个变声期的小娃娃,诸角虎定闷哼一声大吼道:“好小子!就让我来终结你短暂而又充满罪恶的一生吧!”
“哼!”泷川时益也不与他废话,一个加速再次斩杀前来阻挡的骑马武士,夹紧马腹猛地全力冲击,手中那杆皆朱枪化作一道匹练的红光,眨眼间直取诸角虎定的脖颈,这一击爆裂迅猛带起撕裂的风呼啸而过。
在那一刻,点点沙尘吹到诸角虎定的眼睛上,让这位老将的眼睛稍稍一眯就感觉那红光倏地闪过,只觉脖颈一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晃动着,在错身的霎那间一道血雾冲天而起,将那面白色丝绢的靠旗彻底染红。
“敌将,诸角虎定被我泷川时益讨取了!”
武田军的武士眼睁睁的看着这名老将被讨取,悲愤之下拼命的的朝泷川时益杀过去,岛时胜趁机一箭又一箭的收割生命,赤备骑兵四处出击趁机杀散这只顽强的军势,但疯狂的武田军管不了这些,拼了命也要抢回侧翼大将的首级,这就给赤备骑兵表演的时间。
一名骑马武士左支右挡避开几波赤备骑兵的联合绞杀,一路冲到诸角虎定尸首前停下,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扯下靠旗上的绸布紧紧裹住他的首级,翻身上马极速向后逃去。
“可恶!盗取首级的武士还想跑!”此时泷川时益也陷入足轻阵中无力追击,只能向岛时胜大喊一嗓子:“左近!”
“明白!”岛时胜的稳稳擎住巨大的四方竹弓,一道利箭脱弦而出直直没入那武士的后心,只见那武士身体一软从马背上摔下来,抱在怀中满是血污的绸布团也滚落到一旁,蓝色的武田四如旗染上鲜血化成一团暗红色。
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敌将,甘利虎忠被我岛时胜讨取了!”
同一时刻在战场的另一边,浴血奋战的长坂信政也高呼道:“敌将,荻原昌明被我长坂信政讨取了!”
“太叔祖最后还是没能逃脱出来吗?”武田晴信痛苦的闭上双眼努力让心中的怒火熄灭,这时他已经把所有后备队派出去,对于左翼这场大崩溃完全无力救援,只能低声默念诹访大明神的神号。
“主公!”武田家的家臣们一脸无助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家督就是主心骨,如果家督失去战斗的意志就只有灭亡一途。
“本家绝不能退!我武田家已经无路可退!无路可退!”武田晴信的情绪忽然激昂起来,举起牛皮铁骨军配扇大声吼叫道:“武田家的儿郎们!奋战吧!诹访大明神保佑我们!击败眼前的吉良军,带着同伴返回家乡!”
“诹访大明神保佑!返回家乡!”武田家的武士们就像陷入狂暴的野牛,一个个大吼着如视死如归的勇士扑向眼前的敌人,武器被打飞就拿起太刀拼命,一阵阵吼声仿佛能传染一样,不到片刻就传遍整个战场。
一股悍勇决绝之气骤然生起,让本已完全崩溃的左翼阵线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又奇迹般的维持住局势,设乐贞通一看情形不对急忙下令暂避锋芒。
诹访家的神官敲起大鼓,跳起了预祝胜利的舞蹈,或许是听到武田晴信的鼓舞,完全的武田军止住溃退,再次结阵死死顶住吉良军的猛攻,此时双方的武士已经杀的筋疲力尽,染血的大地被一遍遍浸透,死去的尸体没有人再去看一眼,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
武田家的备队很快对这支船队展开反击,他们的攻击是那样的无力,弓矢与铁炮的对射,凭借悍勇跳进河水里妄图涉水爬上船肉搏,这些身穿笨重铠甲的武士往往是第一个死去,他们的死毫无意义,只能给船队的吉良军带来一份份战功。
就在这时双方的统率同时收到各不相同的消息,武田晴信看到消息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倒,几名一门家老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到一旁休息,再看那消息上写着“盐崎城攻破,栗原詮冬战死!”几个大字。
“后路已绝,这可怎么办?”武田家的家臣们惊慌的围过来,侧近众出身的一门谱代,担任御旗奉行的岩手信盛,苦涩的一笑道:“没想到真被主公说中了,我们果然已经无路可退了!”
驹井政武愁眉深锁,身为武田家的军师他的担子很重,来回踱着步子思索着:“那又该怎么办?依靠真田幸隆带着受创的信浓先方众再来一次突袭吗?不行!上过一次当的柿崎景家显然不会这么傻……难道要现在就撤退吗?”
与此同时,吉良义时怒气冲冲的把一张纸条撕成碎片,一把摔碎手身旁的茶具,怒喝道:“怎么可能!瘟疫!蝗灾!为什么会发生在越后!为什么!虎姬竟然得了瘟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告诉我你们都在干什么!”
本阵的武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招惹怒火中烧中的总大将,如山吉丰守这样年纪不大,纯粹到本阵中镀金刷阅历的越后的武家还从没见过他生气,如今一见更是吓的不敢抬起头来。
“馆主大人……”山本时幸试图安慰他,但暴怒中的吉良义时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说,大喝道:“焙烙队出阵!把武田军给我炸掉!即使消灭不了他们,也一定要打残他们!”
“是!”使番急忙发布命令,作为吉良军的战略部队,焙烙队出场的次数很少,每次出场都是关键时刻,因此这支编制略小的特殊备队也得到吉良家上下的一致好评。
“馆主大人准备撤退!”在这一瞬间,本多时正、浪冈顕房同时想到这个词:“为什么?大好局面竟然是撤退?这次可是有极大把握歼灭武田军的,虽然代价会很大……但是重创武田家也是……”
“这不正是重创吗?”山本时幸苦笑两声,作为副将他能做的有限,担任军师的两名年轻人显然太嫩了,借这个短暂的时机分说道:“这个战局打下去肯定是惨重代价的歼灭战,问题是大家做好这个准备了吗?不要忘了馆主大人最初的战略是什么。”
“重创武田军,使其三五年内无法对北信浓形成威胁!我明白了……”两人尴尬的一笑,刚才一时激动忘记这茬,如今武田军战斗减员绝对超过三千人以上,而吉良军的减员大概在两千左右。
最大的优势还是武田军两翼完全支撑不住,中路越来越分散力量照顾两翼,这么沉重的负担正好与开展初期形成反转,而且时间拖的越久吉良军的优势越大,沿岸的船队可以安安稳稳的发挥火力最大化的优势,大好形势才让他们产生全歼武田军的想法。
“轰轰轰……”一连串爆震把浪冈顕房吓的面色发白,也把双方的马匹吓的撂蹶子,不少骑马武士被惊马掀翻,大部分得到及时救援问题不大,还是有不少武士被敌方的足轻趁机杀死。
本庄繁长就差点被掀翻下马,惊恐的看着前方一团团黑烟升起,还有那可怕的火焰如此吓人,还有一些人化作火人到处乱跑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比血肉横飞的战争更让他感到畏惧,“那是什么东西?是妖魔在作祟吗?”
“千代猪丸你傻了吗?那是我吉良家的秘密武器,没看到他们丢奇怪的罐子吗?你看又要开始丢了!我们赶快下马。”黑川清実连忙招呼本庄繁长下马。
待一阵恐怖的轰隆声过后,看到北条高广好整以暇的坐在马扎子上喝水,几个小姓正试图安抚受惊的战马,黑川清実笑骂道:“好你个丹后,早就知道有这一茬,所以下马等着了吧?”
“是你们自己不去问,还是我高广机灵,看到本阵里一队武士被特别保护,才上一问知道他们是焙烙队,看到那些爆炸的东西了吗?那是可以用一个陶罐装着秘密物什的可怕武器!”北条高广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小声说道:“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装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北条高广笑得前仰后合,黑川清実与本庄繁长面面相觑,然后气哼哼的堵住耳朵忍受隆隆的爆炸声。
连续五轮焙烙玉投掷,将本阵前方清出一大片充满硝烟和火焰的白地,武田军的武士们已经不敢靠近这一片生命的禁区,哪怕那里躺着自己昔曰的同伴,他们哀号着向四周求援也不能让武田军挪动半步。
“混蛋!这是什么妖魔法术!吉良家的人一定是拿着地狱邪秽的之物!”身经百战的老年武士努力安抚身边惊慌失措的年轻武士们,这是许多人第一次出阵就撞见如此惨烈的战争,对他们的心理会造成多大影响实在不好说,这些老将只能努力安抚惊慌的年轻人,希望自己的语言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力量。
武田晴信既惊又怒险些又昏过去,几名谱代连忙扶着他掐人中拍打后背才给缓过来,身为家督他的忍耐力绝强,只是恨恨的瞪了透破忍者的首领一眼,表示对他的情报工作感到失望,然后怒气冲冲吼道:“全军注意,躲避对方的投掷物,绝不许正面对敌!”
而这时,投掷完毕的焙烙队开始撤退,被爆炸也火焰惊呆住的武田军完全不敢上前追击,惊慌失措的武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武田郡整体的进攻节奏完全断裂停滞,战场也因为这场巨变而变的诡异寂静。
“曽根虎長被我渡边高纲讨取了!”
“金丸昌直被我本庄繁长讨取了!”
“岩手信盛被我北条高广讨取了!”
“南部满秀被我黑川清実讨取了!”
“伴野貞慶被我宫部继润讨取了!”
武田军惊慌失措,吉良军可一点也不慌乱,趁着焙烙玉投掷结束的空档,吉良家的武士们四处出击咬住武田军的这里不放,凭借本军的保存实力积存下来的体力揪着败退的武田备队穷追猛打,几支受损严重的备队撤不下来陆续开始崩溃。
一连串讨取的激励着吉良军的武士们,越杀越急的吉良军四处出击,各大将也毫不含糊的率领自己的旗本亲自出战,一举将武田军压的喘不过气来,随着讨取的武将越来越多,眼看武田军要有全面崩亏的趋势,但顽强的武田军总是在即将崩溃的时候出现几位不要命的武士率领本队冲向吉良军阵容严密的本阵。
“甲斐的儿郎们!跟着我冲过去和他们拼了!”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嗓子,武田家武士们也纷纷跳出来发起决死反击,光脚不怕穿鞋的,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再畏惧吉良军的强大武力和稀奇古怪的武器,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拼过去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战场上随处可见武田家武士带着郎党忽然从败军的角落里杀出来,怒吼着挥舞手中太刀、大枪冲向吉良军各备严密的阵内,然后在厮杀中渐渐淹没消失不见,这就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吉良军的主力备队见势不妙立刻收缩阵形互相靠拢保存实力,再拼下去杀的再多也没意义,万一把本阵打成半残就是讨死一万敌军也是亏的。
双方的伤亡数量在这个时段疯狂的增长,总体上每一名吉良军武士可以换掉两到三名武田军,这种对换总体看来是吉良军很赚,但局部几个备队被打到半残还是让人感到心痛,值得一提的是打残的备队都来自信浓军。
胜利者得不到胜利的果实,失败者咬牙不愿放弃,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对耗让这场战争变成一个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盘,就在双方备队的大将都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吉良军本阵的军太鼓的传来的隆隆鼓点声突然消失,一面面代表撤退的信号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