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小娃娃却成为名震信浓的第一等武士,老夫这些年吃得苦受的罪也都值了!”
看着苍老的外祖父,真田幸隆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我幸隆能有今天的成就全赖外祖栽培,没有外祖含辛茹苦的抚养,我们兄弟几人早就饿死在真田乡里了,还记得外祖当年就将我幸隆当作家督继承人培养事情,还曾与舅舅大吵一架,却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海野栋纲感叹道:“是啊!当年你舅舅很生气与老夫闹了许久,最后还是老夫用事实说服他,我海野氏并非普通武家,老夫肩膀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海野氏的家业,还有我滋野一族几百年传下来的那份基业,还有信浓、上野两国几万族人的希望,你舅舅只是个鲁莽的武夫,而你才是我海野家理想的家督继承人啊!”
“……”真田幸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无论是他父亲真田赖昌建立的真田氏,又或者矢沢氏都出自海野、望月、祢津三氏的支流,这三家就是遍布半个信浓和半个上野大部分国人的嫡流宗家,这个家族就叫做滋野一族。
所谓滋野一族是个并不标准的称呼,他们的先祖滋野朝臣说起来出身也不凡,乃是清和天皇之子贞保亲王所创一支,只因在皇族里地位卑微而未能享受到清和源氏的荣耀,只能以滋野朝臣留存下来,他们的祖上在平安时代也没有培养出地位显赫的人物,只是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族中抱团的策略,硬是在信浓、上野两国扎根生存繁衍下来。
滋野一族以武士第一次登场的记录,还是源平时代初期的《保元物语》中,河内源氏六代栋梁源義朝所率领的源氏武士中,第一次出现宇野(海野)氏的名号,作为河内源氏白旗下的郎党亲身参与那场波及天下的保元之乱,并亲眼目睹河内源氏经历平治之乱而由盛转衰的过程。
在几十年后以仁王举兵,源氏另一位武家栋梁源義仲于信浓举兵之际,东信浓最有力的武士,分别是佐久郡的根井行親以及海野幸親、海野幸広父子俩,其实海野幸親与根井行親实际是从兄弟关系,在军记物中经常记载他为滋野行親、滋野幸親,这表明滋野一族在源平时代已经成为信浓国中举足轻重的一大势力。
随着源義仲的灭亡,滋野一族并没有因此衰落,《源平盛衰記》记载海野氏一条重要功绩,海野幸広在備中水岛之戦中,还和足利家的庶子矢田義清同时担当河内源氏的先锋大将,并在随后的战斗中与伊势平氏的第一猛将平教経激斗,最终力战而死。
怎么说这家子也算为镰仓幕府的建立立过功劳,随后海野一族的功绩理所应当的被镰仓幕府抬举,海野幸親的二儿子海野幸氏也是为了不得的弓马大将,最重要的是他的品行在源平时代无节**的武家社会中是极少数忠勇的代表。
海野幸氏的少年时代作为源義仲之子源義高的伴当被送到镰仓作为人质,随着源義仲的灭亡,源義高趁乱逃出镰仓,而海野幸氏就假扮成少主源義高吸引守卫的注意力,随着海野幸親与长兄海野幸広投效源赖朝,他也因为忠勇的表现而被源赖朝着重抬举。
嘉禎三年(1237年),北条泰时在鶴岡八幡宮举行流镝马骑射技艺大赛,来自各地的流镝马武士齐聚一堂争夺“弓马宗家”的名号,其中八名武士脱颖而出,最终海野幸氏凭借出色的弓马术征得所有武士的一致赞扬,并于武田信光、小笠原長清、望月重隆共称“弓马四天王”。
这四天王里海野幸氏,望月重隆都来自滋野一族,武田信光、小笠原长清又恰好来自甲斐源氏一流的嫡出庶出,在那个时代,甲斐信浓的武士水平就代表镰仓武士的基本水准,直到镰仓后期蒙元入侵为止。
他们这一族有太多的显赫故事令人回忆,所以海野栋纲唠叨起来就格外的漫长,渐渐的说起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事情,海野栋纲的情绪突然激昂起来:“想当初,我滋野一族的家园被武田信虎、村上义清、诹访赖重合谋夺取,你的舅舅海野幸义战死在神川合战里,次郎三郎啊!这些仇恨你都忘记了吗?你忘记你舅舅以前是多么疼爱你了吗?忘记你母亲在得知幸义死讯时失声恸哭的影响了吗?告诉老夫!”
“我……没有忘记!我永远不会忘记海野平之战的耻辱!永远不会!”真田幸隆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矢沢赖纲与河原隆正也跟着悄悄的抹眼泪,滋野一族就像萨摩国的岛津氏,从家督到低级武士都出自一族。
这种复杂的亲族构成造就滋野一族一盘散沙的现状,同时也给他们提供极高的士气与战力,当年滋野一族以亲戚郎党硬是扛着三路大军恶战数个月,直至粮尽援绝才最终失败也实在可惜,要说在座的武士对这三家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
真田幸隆的幼年很悲惨,刚满十岁那年父亲就匆匆逝去,从小缺少父爱的孩子是依靠外祖父与舅舅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不但如此还锻炼他的体魄塑造他的姓格习惯,给他最全面的教育让他摆脱乡下土武士的窠臼。
没有两位亲人的大力栽培哪里有攻弹正的存在,虽然真田幸隆曾经与舅舅海野幸义因为继承权的问题产生一些误会,但些事情早已随着舅舅的释怀而消失不见,舅甥两人重新团结起来正决心携手同心经营家业的时候却迎来海野平之战的重大打击,他舅舅死去之后不久,祖父就带着他们兄弟和他的母亲一起逃亡上野国,不久他的母亲故去给他留下巨大的遗憾。
滋野一族饱受武田氏、村上氏、诹访氏瓜分之苦,多少族人惨死在三家的刀兵战火中,那里有他儿时的玩伴,年轻时的挚友,更有他曾经喜欢的女子,正是因为这段痛苦的记忆才不断激励着他,从那个聪敏机智的青年,逐渐转变成为左右信浓大势的一代枭雄。
“还记得海野平之战后一个月,武田信虎就在前往骏河的途中被嫡子与谱代家臣流放吗?当曰我们在上野国奔走相告像过年似的,老夫豁出老脸去关东管领宪政殿那里讨来一份旨意,便跟着长野信浓守业正殿下一道打回佐久郡,那**也跟着老夫作为第六阵参加战役。
当曰我们的敌人是佐久郡内的大井氏、平贺氏、内山氏、志贺氏等分别从属武田、诹访的国人众,那场战斗十分激烈,从白天打到傍晚一连激斗半个月,最终还是上杉军更胜一筹,长野信浓守殿与诹访赖重达成和睦,诹访家放弃小県郡内占领得来的领地,我海野氏终于找回失去的部分领地!
可随后村上义清与武田晴信两路夹攻,老夫被迫再一次离开故土逃亡上野国,这就是**武士的苦难,就是武田与村上逼的我们有家难回,次郎三郎就不恨他们吗?帮助我们的不是我们的仇敌武田家,正是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殿下,我们信浓武士恩仇必报,次郎三郎啊!你忘记这份恩德了吗?忘记这份仇恨了吗?你想过要报恩报仇吗?”(未完待续。)
第379章 真田降服
“恨啊!当然恨!”痛哭一场让心情好受许多,真田幸隆长叹一声心怀愤恨的说道:“功成名就之时却无高堂奉养,我幸隆恨啊!有家难回,我幸隆更恨呐!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更加努力奋斗!为了重树滋野一族的希望!更为了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管领殿的帮助我也没有忘,我幸隆会永远铭记于心!”
“你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老人家激动一下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歇息许久才缓缓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诹访赖重被武田晴信害死,村上义清被那武田晴信打走投无路逃往越后,而如今镇府公又击败武田晴信,我们所有敌人都失败了,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我海野氏再次复兴的机会了,此时正是重建我海野氏的好机会,次郎三郎为何还要抱住一座死城冥顽不化?”
真田幸隆的眉毛紧紧皱起,却想不到自己的外祖父这么大年纪还有如此敏锐的思维,他的质问确实戳中自己的要害,总不能当着外祖父兼养父的面说什么忠于武田家,他担心这句话说出口真有可能气死老人家,真田幸隆很清楚他的外祖父是个多么刚烈的人,当初坚决反对他投靠武田晴信为此不惜以断绝亲缘关系为威胁,若是真的说出不中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海野栋纲毕竟是位经验丰富的家督,风风雨雨七十多年的历程见识过太多天纵英才,很清楚他这个长外孙在思考一些他不想听的因由,老人家长叹一声道:“老夫知道你家的两个娃娃死在八幡原上,不但你家搭进两个孩子,望月家的望月盛时,祢津家的祢津政直也都搭进去了,堂堂滋野三家的家督却做着生丝仇敌的忠臣还为他们而死,不知他们两人的父亲在泉下有知会是个怎样的心情……
次郎三郎啊!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夫也知道你在信浓这十年里做了许多事情,若不是越后出了位镇府公,老夫也就默许你投效武田家的行为,那武田晴信虽非仁主却不敢随意动你的根基,有老夫在上野一天他就要存着十二分小心,即便老夫哪一天不在了,他也会利用你的名份去攻打西上野!
但如今却不同了,镇府公的出现化解我们爷俩的龃龉,看看村上义清、小笠原长时、高梨政赖等人哪一个不是纵横信浓的一代英杰,却改信拜服在镇府公的旗下,你可知道镇府公代表的不是一国之主,而是代替足利将军家征讨关东么?若不是老眼昏花,都能看的出这位镇府公乃当世第一等的英雄人物,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若还抱着愚忠的心思,只会葬送我滋野一族六百年的基业,你是要做这个断绝宗祧的罪人吗?”
“……”真田幸隆的神色变换,心知外祖父这番话里对他还是存着极大的期待,老人家的经历十分坎坷,先后经历早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更遭逢家业被夺族人被杀的痛苦煎熬,心里压力远远比他只死两个儿子大上许多倍。
海野栋纲如今的期望只有他一个人,也唯有他才是唯一能够继承滋野一族惣领家宗祧的武士,这种期望远远超过外祖父对外孙的期待,超过养父对养子的期待,他代表着信浓、上野两国之中艰难挣扎着的万千族人的期待,失去这个惣领家也就失去滋野一族最后的希望,他们只能顺着混沌的乱世随波逐流,期待能在这场大乱中苟活下去。
郁积多年的心结随着外祖父海野栋纲的谆谆教诲逐渐解开,说起来他的军略智谋都是跟着外祖父一点一滴学来的,真田幸隆对外祖父是发自真心的尊敬和敬畏,这位坚强的老人没有被失败**,年逾古稀依然积极为滋野一族的复兴奔走,比起软骨头的望月氏、祢津氏不知高尚多少倍。
可是真田幸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不是为爱惜忠恪的羽毛而不甘心,奋战到这一步他自觉的也对得起武田晴信的知遇之恩,但是他还是对两个嫡子被杀耿耿于怀,自己一共五个儿子,两个年龄最大的都死在战场上,剩下三个小的还关在甲斐踯躅崎馆,万一他这边投效那边自家三个孩子都被武田家杀掉,真田氏岂不是要绝嗣了?
他已经四十六岁了,到他这个年纪再与老妻孕育子嗣是十分困难的,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再纳几房妾侍延续宗祧,这来回一转就把他多年的心力都折腾一空,他实在不敢想象到他六十岁时还在勉力培养家督继承人的景象,万一要是生不出儿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