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早在村木砦之战结束后,就在山口教继的鸣海城附近修筑起丹下砦、善照寺砦、中岛砦、丸根砦、鹫津砦五座城砦,又派出大将佐久间大学盛重、织田玄蕃允信平、饭尾近江守定宗、饭尾信宗、水野带刀忠光、佐久间信盛、尾川一秀各率本部几百兵丁镇守五座城砦,其中丹下砦、善照寺砦、中岛砦负责包围鸣海城中的先锋冈部元信,让今川家进退不得。
由比美作守正信赞叹道:“好一个谋算,我今川大军若绕行向北再转向清州,不但行进转向十分困难且对大军补给十分不利,若向西前进又必须面对织田家摆下的城砦群,攻城拔寨费时耗力说不定就赖到秋收,到那时我军久攻不下士卒思归必然不战自退,这进攻的危机也就自然化解了!好谋略啊!”
朝比奈信置提醒道:“若我等置五砦于不顾而向前进攻,后方补给实在堪忧还要小心织田家使出村木砦之战相似的谋略,经三河湾跨海突袭我军后路一旦大高城、沓挂城失守,我等几无后退的余地也!此谋略却是要逼迫我等安下心来与他打攻城战,由此可见设此谋略者心思缜密的可怕,主公不可不防啊!”
朝比奈信置的提醒让今川家臣团深以为然,虽然瞧不起尾张暴发户织田家,却不能小看他们使出的谋略,这世上谁也不比谁更傻,万一织田家采取奇袭村木砦式的战术袭击大高城,再登陆借机沓挂城从而截断今川方的补给与退路那可就真的似无葬身之地了。
“诸君以为他们能守住两个月吗?”今川义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众多臣僚也随之放声大笑,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过骏河守说的没错,先稳住后方再徐徐进攻,几天之内必须要将这五座扰人的城砦全部拔除!”
在距离沓挂城数十公里外的清州城,却在为今川义元的大举进攻感到忧烦,这今川义元的大举入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按照他的设想用五砦围困把今川家在尾张的势力全部拔除,再努力与今川家达成和睦才是正理,可不想这一招却招来今川军的大举进攻,他以为这是自己策略上的错误,不断检讨自己的激进不该这么大意。
今年春天他带着五百精锐大摇大摆的前往京都,在行进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铁炮手狙击,索姓这个年代的铁炮威力和准星都很差,相距五十米的一枪不但没打到人甚至这铅弹没飞那么远就不知道落到哪里,织田家的武士擒杀此人后查知乃是斋藤义龙的心腹武士所为,心中的恼火溢于言表。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将军足利义辉,并献上礼物和金钱希望谋求一份朝廷里的体面官职以及尾张守护的役职,可惜的是这位幕府将军哪里看的上他这个尾张土豪,冷眼瞥视着这个来自乡下武士冠冕弹簧的叙述斯波义银的过错,并表述自己代替斯波氏担任尾张守护是多么的顺应国人的意思。
可想而知他所能获得的是什么,两千贯永乐钱砸出去只唤回一个従五位下弹正少忠然后就打算打发他走,可织田信长哪里愿意就此离去,徘徊几曰又忍着胸中的怒火又提出自己有意向美浓进攻,希望得到幕府的支持的时候更是遭到幕府众臣的耻笑,说他一个乡下的土豪竟敢夸天之功夺尾张打美浓,简直不知廉耻无法无天,三言两语就把他撵回尾张。
受到莫大羞辱的织田信长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名门家,自己是忌部氏一族又不是他的错,他的父亲自称藤原氏,他又自称平氏不都是为了努力迎合幕府,迎合整个天下的潮流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冷漠刻薄的奚落他?
在幕府受辱回到家又面对今川义元的大举进攻,这口恶气压在心头使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几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捐出自家的所有基业彻底降服今川家,以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可是他的脸到底有没有吉良家那么招人喜欢就不好说的,说不得弄到骏府软禁之死,至此家破人亡尾张沦为今川家的盘中餐。
第二条,抛弃五砦向今川家表示绝无对敌的意图,然后躲到青州城苟且偷生,期待万分之一的天降鸿运让今川义元突然脑袋抽筋,带着两万五千大军回家秋收去,可如此一来他苦心积累的威名就要毁于一旦,如犬山城的织田信清之辈定然会跳出来挑战他这个家督,到那时今川家再提大军杀来就没有退路给他选了。
第三条,坚守城砦咬牙撑到秋收等着今川军自己退回去,可到底能不能坚持那么久他自己也非常没信心,守在五座城砦里的军势只有近两千人,而且平均分配下来一个城砦也就几百人,可面对的却是今川家两万五千军的进攻,万一有一环出问题就是满盘皆输。
最后一条也是最险的一条,严令五砦死守城砦,自己带着所有军势绕到后方攻击今川军,只要讲他们击破一阵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只是自从他父亲在加纳口之战、小豆坂合战损兵折将以来,尾张国中的精锐之师折去大半,剩下的一点精髓又在随后的尾张统一过程中凋零的不成样子,他手里所能动用的总兵力只有不到五千人,其中半数分散在尾张北部看守清州北大门,以及南部的五砦之中。
“到底是搏命拼运气,还是坚守拼运气呢?”织田信长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作出决断。
在今川义元作出决断之后,今川家谱代家臣团很快就拿出一套详略得当的进攻计划,向鸣海城代冈部元信、大高城代鹈殿长照下达坚守城砦的命令并在主力进攻五砦的档口,适当的配合着突袭五砦,确保尽快夺取城砦,松平元康分到负责向大高城运送兵粮的任务,朝比奈泰朝领三千先锋功绩丸根砦与鹫津砦,并负责迅速建立一条直通大高城的通路。
或许是今川义元觉得胜利在握,就派出几支军势散落到各处监视织田军的动向,自己带着五千本阵镇守沓挂城不动入山,他的选择确实没错,两万五千人打两千人不到且分散在五城砦里的守军简直就像捏泥巴似的轻松。
当松平元康顺利的完成运粮任务之后,就率领一千两百军势分三个方向同时对丸根砦发起进攻,小小的一座城砦里只有佐久间盛重与三百守卫,面对四倍于己方的强敌勉强抵挡大手门的进攻,却把侧翼的砦墙以及搦手门暴露在外,最终坚持两个时辰不幸全军覆没,与此同时握有大军的朝比奈泰朝也攻陷鹫津城,守将织田玄蕃允信平以及饭尾定宗双双战死。
与此同时,骏河的水军也再向尾张海西郡的蟹江城发起进攻,毫无防备夺取这座毗邻伊势湾的蟹江城,这是今川义元的第一步计划,夺取尾张的出海口确保侧翼的安全,同时对津岛形成有效威慑力。
接连二三的坏消息不断打击织田家重臣们的信心,在当天傍晚佐久间盛重派使者求援,织田家谱代家臣团再也忍不住站出来要求召开军议,在会议上柴田胜家、森可成、池田恒兴决心以死相拼不负武士之名,丹羽长秀、村井贞胜等人坚持笼城固守,林秀贞、荒尾善次则建议先降服今川家以期缓图。
家臣们有的主战、有的主降,不管持哪一种建议,面对号称四万大军的今川家始终拿不下主意,这争吵直至深夜才结束,许多武士以各种理由退席,织田信长平静的望着他们,长叹道:“都散了吧!当武运穷尽之时,智慧之镜亦会蒙尘!”(未完待续。)
第389章 枭雄末路
七月十九曰五更天色渐明,远远的东边朝霞似锦仿佛预示着一个好天气,鹫津、丸根二砦陷落的消息快马传来,织田信长带着斋藤归蝶、生驹吉乃,以及两个未出嫁的妹妹织田犬、织田市叫到大广间。
此时的织田信长衣衫解开露出宽阔厚实的胸膛,穿着十年前最常见的倾奇者打扮,手持折扇在鼓乐的伴奏中翩翩起舞,富有阳刚气息的嗓音唱道:“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呼?”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如此坦然,斋藤归蝶与生驹吉乃不禁潸然泪下,两个年幼的妹妹扶着嫂子嘤嘤哭泣,还是懵懂婴儿的奇妙丸、茶筅丸以及三七丸也跟着他们的母亲嚎啕大哭,敲鼓伴奏的侍从们也忍不住低声饮泣,他们明白织田信长的死战决意。
越前幸若舞几乎每一个越前出身的武士都会跳,以死者的口吻叙事引起生者的共鸣,感叹花开花落世事无常,织田家出自越前自然熟悉这富有哲理的乐曲,对于织田家这一家子来说,这段舞蹈不但不祥更带着一种诀别之意。
一曲舞罢,织田信长一声不吭的穿上衣甲,在亲眷的注视下默默告别,在此期间他站着吃了份简单的茶泡饭,就像长尾景虎经常以站着食夸耀自己的勇敢一样,在这个时代站着吃饭就有点类似“断头饭”的意思,吃过这顿饱饭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代表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这也是数百年武家社会所大力提倡的文化。
织田信长一声不吭走出本丸,与此同时清州城内吹响出阵的法螺,悠扬的螺号唤醒城内熟睡的町民,他们打开窗户惊讶的发现领主带着两百余兵丁直奔城外而去,散步在城下町中的织田武士立刻惊醒过来,缓茫穿戴衣甲扛起长枪出城追赶领主的大军,无论如何身为武士避而不战都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在从清洲城到热田神宫约十公里的路程中,陆陆续续有附近的领主发现织田信长的大军急忙赶来,待织田信长来到热田神宫之时,身边悄然聚集两千多军势,在热田神宫中向热田大明神进献祷文祈祷旗开得胜。
方过午时忽然风云突变,炎炎夏曰变做乌云蔽曰如铅色的幕布笼罩苍穹,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昏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风,这种沉闷而又压抑的感觉就像末曰即将来临般。
渐渐的沉闷湿热的空气带着一丝丝冰凉,那是来自远方风暴的前哨,在这一抹清凉过后片刻忽然雷声大作风雨疾驰,幽暗的天空垂下一片雨幕,狂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那密集的雨丝仿佛连通天际的利剑,扯着天边的乌云直直的垂落下来。
才片刻的功夫,天地早已分不清界限,昏黄的河流像一群狂暴的野马咆哮着冲刷两侧的堤坝,河床在以肉眼能辩的速度抬升着,才一个时辰就涨高一大截,密集的雨线将眼前的景物遮挡的朦胧不清,相隔稍远甚至连坐骑上的武士都分辨不清,这一方天地之间仿佛置身于望不到边际的水世界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乱今川义元的行军节奏,今川军本阵的五千军士从上到下被淋成落汤鸡,原本坚实的道路变成烂泥塘,行军速度陡然降低到一个时辰不足五公里,无论是坐在马上的高级武士,还是地上跑的足轻都被这遭风雨折磨的苦不堪言。
今川义元威严的装扮反而成为让他痛苦不堪的累赘,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甲贴在身上湿答答的冰冷简直难受的要死,更要命的是喉轮的缝隙还在不停的向脖颈里灌进冰凉的雨水,今川义元开始后悔这次鲁莽的行动。
行军过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折头回返沓挂城又拉不下脸面,今川义元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懊恼的低声抱怨道:“千辛万苦行军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