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人中,除了在逃的向问天,也有不少身居高位的,而那位早就没命了的郝长老就被桑三娘大笔一挥记到了这些人之中,却是遮掩下来了郝长老刺杀东方不败的事情。
林彦的生活恢复到了原来的平淡,东方不败听闻了他在刘先生那里学习,就让他接手一些教务,全部是关于日月神教遍布全国的各个铺子的账务,林彦原本只是想寻个清静,哪知道却是给自己找了麻烦,但这是教主大人交给他的,没办法只能捏了鼻子认了。
刘先生在这十几日的清洗中一直没有出门,用老先生的话说“老夫这么大年纪可不愿意在看些血呼啦的东西,反胃。倒是你这个小子,平时看着一副君子模样,怎的我听三娘说你对着一地死尸还能笑出来?”
林彦只是笑不回答。那个时候,自己除了笑还能干什么呢?难道哭吗?
东方不败因着得了神功开始闭门不出,虽然算不得闭关,但林彦也只有每天早晚能见到他。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东方不败对他的语气比之前更柔和了些,倒是让林彦窃喜不已。
原本以为那些人死了这事儿就算完了,不过这件事情倒还有些后续。
比如,因为办事不利被东方不败贬成普通教众的童百熊。
林彦原本是不知道这事情的,童百熊看到他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也未曾提起,若不是发月钱的时候林彦看到童百熊的月钱缩水大半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刘先生。”读完了书,看完了账,林彦才将疑问说出来,“东……教主说过不会追究童大哥的。”
刘先生点点头:“是啊,你看童百熊那个莽夫不是没缺胳膊短腿。”
“可,怎的就被撤了职?”
“小彦子,你还是太嫩。”自从上次桑三娘来看林彦的时候叫了这个小名,刘先生就跟着一起叫了,每次看到林彦那张沉稳的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总是能让老先生开怀。说笑归说笑,刘先生正了正脸色继续道,“童百熊那厮向来重义气,本是好事,但若是让教中众人太过敬他,绝非好事。”
所谓,功高盖主吗?林彦抿抿嘴唇:“先生,童大哥是不是以后都不会被重用?”
“教主只是借了这个由头让童百熊冷冷,过些日子定然会重新起复,但若是那个莽夫还是不懂教主的意思,那他脑袋搬家的日子就不远了。”
人心,向来难测。林彦本就不擅长揣摩,现在却更加不愿意去揣测。
他重视的人,就在他身边,他揣测不透也不愿去猜。
林彦愿意去相信,即使东方不败的手段他见识过太多,却依然愿意相信那个人不会将这些纵横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傻么?傻了也好,或许更有福气也说不准呢。
☆、第二十七章
林彦向来是喜欢自己院子里头的竹子,约么是桑三娘上心,那些翠竹依然翠绿挺拔,瞧着比离开的时候还要健壮几分。
林彦无事的时候就会拿本书搬个椅子到小竹林里呆上一会儿,盛夏里凉风习习,听风过竹林,把书打开却不看,而是盖在脸上挡着阳光,小憩一会儿,神仙的日子。
但这些日子,林彦却难得有这样悠闲的生活。
每天从刘先生处回来后,他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练功,拿了剑去院子里练,一边神门十三剑一边辟邪剑法,交替着来直到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就琅琅跄跄的去洗澡,直到洗得畅快了爬出来,回房间继续修炼内功。直到确定自己气色如常,才会去厨房做些饭食,放在小盒子里端去隔壁,跟东方不败一起吃晚饭。
纵然他可以淡然温柔的跟东方不败谈笑,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就恨不得死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愿意动。
刘先生的武功根底很厚,自是看得出林彦每天不要命似的练功,曾劝过他过犹不及。
但林彦却依然这么做,因为他发觉这样似乎能够更快的让自己的内功变得深厚,让自己的身法变得灵巧。
他不奢求能追上那个人,但至少,让他们的距离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黑木崖上的春花娇媚,夏雨震撼,秋叶如火,冬雪晶莹。
林彦跟东方不败一起看了一遍四季美好,但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跟那个人相伴看上十次,百次,哪怕只有一息尚存。
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强起来,足够站在那人身畔,与他共看天下!
辞别了刘先生,林彦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转向了后山。
他是记得的,童百熊曾说过任盈盈还在后山别院。聪明些的就能想到任盈盈是被关起来了,不过凭借着任盈盈的聪敏也不会往外跑就是了。
现在,谁都远着她,因为谁都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跟她沾上定是得不了好。
但林彦却是想见她一面,即使知道暗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即使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会得到东方不败的滔天怒气。林彦想知道,任盈盈到底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将所有人拒之门外,还是她已经见过了向问天,已经恨上了东方不败。
若是她已经将东方不败视为仇人,那么,绝对留她不得。
林彦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后山别院是东方不败为了任盈盈所建,一栋竹楼,周围环绕着各种珍奇花卉,从竹楼上能看到黑木崖最美的景色,看着万分雅致也有着独到的秀美。
原本是为了哄任盈盈开心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困住金丝雀的笼子。
林彦走得不快,神色淡淡步子沉稳,在看守的教众本想上前阻拦,但看到是林彦变沉默的退到一旁,全教上下无不知道东方不败对林彦的宠爱,单单看能跟随教主出教游历,这份荣耀绝对是教中独一份儿。
林彦朝着几个教众点点头,然后轻轻敲了门。
“谁?”清脆的女声从竹楼里传出。
“林彦。”
“……进来吧。”
林彦推了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软榻上的任盈盈,少女穿了一身淡绿色的纱裙,面前摆着一把古琴却看都不看一眼,而是依靠着窗框往外头看。听到林彦进门的声音后才懒懒的给了个眼神,哼了一声:“你来干嘛。”
林彦看任盈盈此刻的脸上依然是女孩子的娇憨,虽然混杂了些愤怒却没有仇恨,心里隐隐的松了口气。挂上最淡然平和的笑,林彦走到这屋子里唯一的椅子前坐下,道:“听闻圣姑来后山放松心情,我特地来拜访。”
“少唬我,我还不是为了躲是非才来的。”任盈盈坐正了身子,盯着林彦蹙起眉头,“这些日子我都没有离开这里,也不晓得教中发生的事情,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一二?”
林彦轻笑,端的是俊俏优雅:“圣姑说笑了,就算我刚回教里也能知道那些事情,何况是圣姑?圣姑想知道的自然有人告知。”
任盈盈眉头蹙的更紧:“你出去一趟,现在越发圆滑了。”
“谢圣姑赞赏。”
“不过依然不讨人喜欢。”
林彦笑:“只要我讨该讨的人喜欢便好了。”
任盈盈气急,也不说话了。确实如林彦所说,她作为教中圣姑,教中发生那般大的变化自然是有办法打听到的。她之所以来竹楼是因为知道有人要借着她对东方叔叔不利,可,为何一直忠心耿耿的向问天会叛变?
任盈盈想不通,本想从林彦嘴里套些话,哪知道这个人的嘴巴跟石头一样敲不开。
任盈盈到底还是年纪小,懒得跟他弄些弯弯绕绕的,直接问道:“向叔叔做了何事?为何这次会……离开黑木崖?”
“我不知道,但教主既然做了自然有他的理由,而向问天反叛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只不过说到底他都是日月神教的叛徒,圣姑以后还是不要提及他比较好。”
任盈盈抿抿嘴唇,她知道林彦瞒了她什么,可她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的,索性不再说话。
林彦的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笑笑,起身行了一礼:“林彦来访冒昧,这便告辞了。”
任盈盈放在袖中的手微微缩紧:“你,你在跟我说会儿话吧。”
林彦一愣,随即想到眼前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十几天独自一人呆在竹楼中自是会无聊。林彦虽然还戒备着她但也做不到真的对一个小女孩冷颜冷心,便道:“你可有朋友?教中现在还是一片混乱,怕是还要委屈圣姑在竹楼里多呆些时日。哦,七夫人不行,估么教主也不会同意。”
任盈盈想了想,道:“五仙教中的蓝凤凰与我要好,便让她来陪我,也算有个玩伴,可好?”
林彦点头表示记下。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圣姑抬举。”林彦却是没应承下来,笑容淡然而客气。
没再多说,林彦离开了竹楼。
只不过,蓝凤凰,这名字真是耳熟,但林彦却是记不清楚了。
眼看着要入夜,林彦合上了院门,端上了刚才炒好的菜直接从两人院间墙上的小门里去了东方不败的院子。不过他没有去敲门,而是把盘子撂下站在院子里左右打量了一下,在东方不败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哪里去了?花不浇树不剪,莫不是觉得教主不在所以偷懒了?
林彦并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已经被诛,在心里嘟囔一定要让东方辞掉那两个懒人,便自己取了壶浇了花,找不到剪刀就用自己随身的青色长剑将树上的斜枝砍断,然后将断掉的枝桠收拾好,突然就闻到了一个味道。
淡淡的香粉味道,林彦猛地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东方不败。
呼吸相闻。
林彦吓了一跳,手上抱着的树枝长剑都掉到了地上,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东方不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没准儿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我很吓人?”东方不败蹙起眉头。
“不是,是……”我刚才要是动作再大一点,就要碰到你的脸了啊。林彦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一身红衣的东方教主。
东方不败松开了手,看看一地树枝,又看看放在一旁的水壶:“我说过,我不用你伺候。”
“不是伺候,我只是想让东方过得舒坦。”林彦已经掩饰了刚才的惊讶,听到东方不败的话后笑着回道,“花花草草虽然任其自然是挺好,但是过分的自由怕是要长歪的。”
“便说了你一句,就来了这般多的道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东方不败弯腰捡起地上的青色长剑,递到林彦手里,“走一趟给我看。”
林彦接过剑,却没立刻动弹。他觉得,与其让东方不败质问,倒不如自己坦白才好。
“东方,我去找过圣姑。”
“我知道。”东方不败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你也不用跟我多说,我已经让蓝凤凰去竹楼了。”
林彦抿抿嘴唇:“东方你可恼我自作主张?”
东方轻哼,但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我眼睛还没瞎,看得出来你是什么心思。”
“东方……”这是,信任?
“你若是有了二心,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现在吗?别说别的,舞剑。”
林彦掩了喜色,应了声“是”,几步走到开阔处,摆好架势练起了神门十三剑。
东方不败依然是站在树下,靠着树干,眼睛跟着那个白衣少年。
分明是十几岁的光景,但专注起来时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光彩,雪白衣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青色长剑在夜幕中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