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白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僵,顺着十九的视线望过去,重兵把守的侍卫中央,有一名与幺儿长的一模似样的女子,怀中抱着个没有呼吸起伏的身体,兀自发呆。
是燕家夫人?怎么会是她?
☆、自称为臣
燕。。。颜。。。????!!!!
公子白只觉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回手一记快掌狠狠拍在十九的头上,“谁跟你说陛下是咱们的仇人了?”
十九情绪激动,揉着被揍的晕头转向的脑袋,不服气的顶嘴,“小白,你不要再瞒我,平日里你们鬼鬼祟祟的反燕复鲁,我早就发现了,哼,你们都不带我,我就自己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你们瞧瞧,幺儿我不是废物。”
拍着胸脯站起来,十九慷慨激动,恨不得立时表面了立场,不再让家人看轻。
公子白捂住头,狠狠抓了几下,霎那间行云流水的长发变成了爆炸鸡窝头。
“幺儿,这事儿咱们回家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解释不清楚。而且有些话,也并非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抖搂出来的隐私。
“想走?”颜融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毛,“焰宝宝,这哥俩就交给你了,要活的。左右侍卫听令,把这些小杂鱼都给爷捞起来,反抗者直接杀无赦。”
呼啦,除了云焰以为,憋了半天劲儿的侍卫们尖啸着冲向各自的目标,今天的事儿闹得动静太大了,已经完全脱离了众人所能承担的范围。
十九把匕首执起,一点都不肯示弱。
打就打,谁怕谁?他就是死了,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才划算。
站在一旁的公子白啪的打掉他手中还站着皇帝鲜血的凶刃,“你还嫌祸惹的不够大吗?”
十九不服气的想辩解,公子白很头大的点住他的哑穴,再一脚踹到他腿肚子上,强迫他跪拜在颜赢面前。
紧接着,他也跟着跪倒在侧,死咬着牙关,“罪臣公子白携弟等候陛下发落。”
十九瞪大了圆眼,不明白眼前看到的一切。
大哥怎么会去跪燕国的狗皇帝,还自称为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辞其咎
没人回答他无声的疑问。
几名侍卫包围住兄弟俩,把藏于身上的利刃全部缴获,再用牛筋里外捆个结实。
公子白完全有能力逃走,但是他并没有反抗,任由别人捆成粽子,屈辱的跪倒在十九身旁。
十九不顾念自己的生死,对这家里唯一真心待他的大哥却向来敬重有加。
若是他能动,别人在眼前如此对待公子白,必定毫不犹豫抄家伙就上。
可这一刻,他再冲动,也从公子白异样的服从之中察觉了些什么。
他似乎。。。好像。。。大概是好心办了坏事。
弄巧成拙连累了大哥。
“幺儿!”公子白叹息,声音小小到只能兄弟二人听清,“如果你刺伤的那位真的是燕国的皇帝,那你带给整个家族的将是杀身之祸。”定了定,再叹一声,“虽然咱家曾是鲁国名门,实际上却是燕国陛下安插进的眼线,你明白了吗?咱家效忠的是大燕国啊!!”
现在他居然把皇帝给伤了,生死未卜。
公子白再足智多谋,现在也完全没有办法。
“你性子冲动,心里藏不住话,而且我也有私心,不愿你过早的卷入政治斗争之中,这才强压着长辈,不允你插手家族之事。幺儿啊,大哥本想多让你轻松几年的,我已身在其中,背负重担,不得解脱,就想着唯一的弟弟生活稍微简单轻松些。”这些都是他自私的想法,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没想到居然被十九误解了这么多年。
郁闷的公子白想去拿脑袋撞墙。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唉,早就该想到幺儿那种性格,今日他闯了弥天大祸,他这个从小骄纵兄弟的大哥难辞其咎。
一炷香之后,侍卫们开始清理战场,死掉的人统统丢到乱坟岗挖坑深埋,活着的将面临的是内侍营铁血之罚。
☆、几可乱真
眼泪擦干,流出,再抹掉,照样朦胧。
颜融亲手把颜赢抱进了房,她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了颜融的治疗。
—》文—路过十九身旁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
—》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一个人存在。
—》书—虽然十九是男人,她是女人。
—》屋—可是,当若若望向他,却如同在瞧一面镜子,眉眼鼻唇,无一不像。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她真的会惊奇的瞪圆了眼。
唉,当时掀开了他的面纱,若非不是相似到几可乱真的程度,颜赢又怎会错愕的停住手,没有赶尽杀绝呢。
也许这也是命,是她和颜赢的一场劫难。
抿着唇,没有多说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与颜赢的性命相比,任何仇恨都可以暂时放下。
若是真有意外,她会亲自抱着十九一同下去找他。
。。。。。。。。
“若若,进去休息下,守在这儿赢儿也不知道,他还要很久才会醒过来。”那一刀没有刺中心脏,却着实是伤的不轻。颜融丝毫不敢大意,亲自照料,半步不离。
而若若,就陪在旁边,端茶倒水均不假他人之手。
抱怨的话,没有!过度的询问,也没有!
体内的灵魂似乎随着颜赢的沉睡一起被抽空,她的目光很空很空,深邃的令人心惊。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这个小妮子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现在脑子里说不定在琢磨什么呢。
“若若,你信我吗?”无奈之下,颜融强迫的把她按在椅子上休息,那个位置距离颜赢很近,还可以握住他冰凉凉的手掌。
“相信!”轻轻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颜赢身上。
☆、决绝
“我会把赢儿给你带回来,但是如果他一张眼,瞧见你这副憔悴的样子,你猜他会怎么想?”循序善诱,颜融向来知道该怎样去劝人。
若若继续发愣,仿佛根本就没听进去颜融说的话。
她努力的搓着颜赢的手心,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变得温暖起来,不再冰冷冷的没有生息,看着让人心碎欲裂。
一把锋利的刀子递过来,“拿着!”
不解的望着颜融,若若无声询问。
“你心里难受,出去戳外边跪的那个罪魁祸首,宰了他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出气,二叔什么都依你。”只求她别再这般面无生气的杵在这儿难过给他看。
刀子握在手心,若若笑的很难看,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小手帕,仔细的把刀子包好,转身收到她的小包袱里,“现在还不是用它的时候。”
她必须守住颜赢,就连去寻仇的时间也抽不出。
而且,十九那张脸让她恨不起来。
没有人能对着自己的面孔诅咒;即使是他伤了她最重要的人。
“想想你肚子里的宝宝,他还那么小,没法承受你的情绪激荡。”一计不成再升一计,就不相信她不在乎。
若若怔了怔,泛白的唇瓣缓缓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定定的望着颜赢,轻轻道,“没了他,哪有我,没了我,哪有他。”
第一个他自然是颜赢,而第二个他却是腹中孩儿。
口中的决绝甚是骇人,大有颜赢出事,她毕竟殉情而去的意思。
“傻丫头,都要当娘亲了,还这么冲动。”心疼的望着这个小女孩,说不感动是假的。赢儿继承了颜家人的好运气,娶了个好媳妇儿。
若若抿紧唇,没有解释。
她本来就是个孤儿,深深知道孩子没有父母的日子有多辛苦。
如果她注定要追随颜赢于地下,那么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不如就跟着一起走吧。
她不忍心受过的苦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蹈覆辙。
☆、真正拥有只有他
颜融不一定会了解她的想法。
没有经历过那种孤寂的岁月,寻常人哪会知道一个孤儿顽强长大的艰辛。
颜赢是她此生第一抹温暖,也是唯一的一份,她可以失去荣耀失去地位,甚至可以再过上原来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就是不能失去他。
在他倒在怀中的那一刻,她想通了太多的纠结。
原本认为重要的东西,一霎那间轻如鸿毛。
她真正拥有的,就只有他而已呀。
孩子,的确是至亲骨肉,可跟颜赢一比,还是轻了许多许多。
她愈发淡定,小跑的跟在颜融周围,忙碌不停。
为了让颜赢的血脉更顺畅些,她努力的回想最开始学会的护理知识,一步步的帮他揉捏身体,累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拭。
颜融阻止不住,坐在一旁静静的望着。
算了,随她去吧,也许忙碌会减轻些心中的不安,让时间好打发一些。
云焰贼头贼脑的探进身子,“小姑娘。。。小姑娘。。。”
“若若可没心情给你做菜吃,去外边找几颗馒头顶一顶,等回京再说。”颜融不耐的挥挥手,对云焰也是一肚子火。
刚刚让他下场去扁人,居然半路与那公子白来了场认亲的戏码。
一个泪光闪动喊教主,大胡子都挡不住认亲的浓烈气氛。
另一个真就手下留情,装模作样的比划一阵,屁事不做又优哉游哉的闪回来。
别以为他在后边忙着给赢儿止血就没看见他的放纵,认识彼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云焰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可瞒不过他。
云焰鄙视的瞪了他一眼,没搭理颜融。
来到若若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角,“别伤心了,我陪你出去玩好吗?”
强忍着泪意,若若摇摇头,眼神离不开颜赢。
摊开手掌,送上一粒黑乎乎的丸子,“小姑娘,这个送给你吧。”
☆、以唇相度
“是什么?”若若接到手中,凑近鼻尖嗅了嗅,淡淡药香扑鼻,霎时头脑清醒了许多。
颜融眼睛瞟到,立即上前一把夺过,托在掌心,爱不释手的观瞧,“焰宝宝,哪儿弄的大还丹,不早点拿出来。”
这玩意可是传说中的极品灵药,只要人还吊着一口气,就能医百病,肉白骨,是不可多得的好玩意。
颜融手边也有材料可以炼制,可是所需要的工序太过繁复,而且也没时间现去准备。
云焰猛翻白眼,“又不是给你的。”
他是不想看小姑娘那般伤心,才愿意拿出来,和他颜融半点关系都没有。
挥手让人取个大搪瓷碗过来,把大还丹丢进去捣碎,再取出药盒子加了几味辅助的引子,温水调和成粉末状。
“给你。”把药碗递给若若,颜融冲着昏睡的颜赢努努嘴,示意要她去喂。
“可是他还昏着。”这么一大碗药汤,可怎么能下咽。
“傻丫头,想想办法!”颜融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对单纯的若若愈发喜爱。扯住云焰的衣领子往外走,“瞧你胡子拉碴的不像话,走,找个地方拾掇拾掇去。”
颜融把重伤的颜赢就留给了她。
原地呆愣了许久,温若若的脸蹭的红起来,想通了颜融刚刚挤眉弄眼却总是说不出口的意思。
她端住药碗回转到床边,昏暗的光线之下,愈发显得他面色铁青,孱弱的病态。
很不喜欢这样的颜赢,他该是意气风发、指点天下的王者,不该这样奄奄一息的倒在床上与死神拼搏。
好心疼。
附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
她只好含了一口药汁,奉上红唇,撬开他紧咬的钢牙,一丝丝的将救命的良药度入口中。
谢天谢地,他总算还可以下咽。
若若顾不得拭去汗水,更不在意口中滑不留丢的怪味,一次又一次耐心的重复着甜蜜而枯燥的动作。
☆、你该唤我爹爹
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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