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也好、砚也好,算是风雅之物,不知买傻不愣愣的鸭子做什么。
“听闻此地专有人用鸭架、糊上蜡、充做香喷喷的烧鸭卖给外乡人。你说得多巧妙才能糊弄过去,我便好奇,问了小二……”原来那人卖的是假鸭,谁想碰上了给假银的人。
艾俄洛斯好笑,头次见人专门找当上的,斜一眼,撒加竟是笑吟吟——这天下就是他的天下,乱了他还高兴?
“有乱才有治,这一趟出来见识了世间百态。”撒加抛着假银锭玩耍。
再看姬慕,好似酒醒后什么都忘了似的,文质彬彬,神情如昔。撒加若笑,他也笑;撒加走到哪,他如影随形——也是稀奇,艾俄洛斯总被轻巧地差遣开来。
抱着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耳侧还响起几个老妪的声音。
“呦,那两位是谁家的少爷,怎么从没见过?”
“没见过怕什么,能在荀州城留的就是缘,哪能逃得了王媒婆您的眼睛……”
嘻嘻哈哈一顿笑,回头看去,顶着青色的头帕、嘴边一颗媒人痣——艾俄洛斯顿脚,真是雁过拔毛,来一趟荀州倒把媒婆都招上门来了!再顿脚,明明一行三人,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跑腿的小厮?
第六卷●第五章●东风似旧,向前度桃花(下)
趁姬慕被打发走,两人倚着栏杆,看江烟舒散,艾俄洛斯才一脸正色地和撒加谈起镖局和假银之事。
“你说,这两者有无关系?”
撒加静静听完,没琢磨出什么,反问:“你觉得现在该如何?”
“在其位、司其职,让该管的人去管,我和你早回京城要紧——不然设衙门做什么用。你在外多日,行程肯定被不少人知道。”提及早回,心中不舍。
撒加点头:“我也不愿越权,当年科考提拔了那么多人,该是发力的时候了。”
不然那么多官饷养那么多知州知县做什么用的。
艾俄洛斯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还好撒加不是事事躬亲,明君也别是天天累到吐血,叫人心悬。
沉默良久艾俄洛斯忽道:“那你为何亲自来易州?”
“想看看我的大好江山到底是什么样,本在菱州有接应,谁想遇上了些波折,便让达狄找个镖局做掩饰……”巧了,遇上艾欧里亚的镖局,撒加语气平平的。
“还以为路过菱州是来看我的。”有过一丝甜丝丝。
很意外撒加没有反唇相讥,瞅着大江翻滚,逝者如斯,神态自若:“我若不来菱州,你就不能去京城么——艾欧说你最怕京城?”
菱州很大找一个人不容易,更别说碰;
京城更大但皇帝只有一个,横着找竖着找躺着找都有人给你指路。
“不是怕,一想京城心口就疼,久而久之连想都不敢想了——我也怕只要去一次,就回不来了……”本来挺深情的话,一到艾俄洛斯嘴里说出来就怪异得很。
撒加瞅了一眼,虽然怪,还算受用。
“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前总觉得对你好,又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心底不平得很——后来摊开算盘一件一件算,竟然从没有为你做成过什么。”
“何必说这些。”
“以前总以为喜欢就喜欢,那么聪明一人怎能看不到我的心。”
越深情越怪异,撒加脚步微挪,专注看水。
“现在开窍了,谁让我傻乎乎的做了那么多傻事,再聪明也掏不出心来看——何况聪明人想得多,是不?”艾俄洛斯笑笑,手指拂过撒加的睫毛,“昨天姬慕说……我便想,天天与你相见,竟不敢说那句话。”
“什么?”
“撒加,京城第一次见,我就很喜欢你。”
没有五雷轰顶,没有撕心裂肺,第一次听到这样明明白白的话,撒加几疑听错了,看绿眸灼灼,方确信他是与自己在说话、清清醒醒没说胡话。
停了半晌,撒加忽然笑了:“你这是在下定金吗?”
“什么?”艾俄洛斯一跳三尺高。
喜欢他跟定金有什么关系,这会儿郎情蜜意有阿堵物什么事!
“前两天去玉店,有一个人愣是只看不买,姬慕相中他手里的翡翠石佛——就在我们掏钱时,那人忽然就抢着把银子拍到案上,豪气干云地喊道:我先来的我定了!……”没说完,已别过脸,笑得弯腰。
艾俄洛斯愣了,醒悟过来,恨恨切牙,脸上五光十色十分好看:“我没有……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撒加笑得眼角直颤,“知道你想下定金?”
艾俄洛斯不容他岔开话题躲,揽手将他抱住,慢慢收紧。
但正儿八经的话实在说不出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话说回来,你却是下过定金的,所以再没人买我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倒打一耙?
撒加怒目圆睁:“胡说,我下过什么定金?”
“你把斩仇送给了我,还说了一句‘宝弓赠英雄’,不是定金也算是定情信物了——我可是当真的。”
“可恶,还不是、你用那弓把我伤了!”
荒谬又可笑,一箭入腿骨疼了半个多月。犹记得他目瞪口呆的辩解,以为自己是猎物、有这么意气奋发的猎物么?
“现在腿还疼吗?”手顺着脊背摸下去。
“猫哭耗子,少来,你实说,当初为什么给我一箭?”这事就是被子底下的铜豌豆,碾到就难受。
“鬼迷心窍了我真以为是只白鹿,后来你一直堤防我起因就这事?冤枉死了,大不了你再给我一箭得了,省得遭它连累。”最受不了就是撒加半信半疑的眼神,恨不能挖出心来给他看个仔细。
“为什么后来你会用刀指着我呢?”春宴上,腰间的血沁出来,痛到心口去了。
抚摩的手停下,哑口无言。
“罢了我也不想计较。”难得糊涂,撒加闭上眼睛。拽得再紧也不定能抓住,放开,随缘,随心,随喜,就好。
“撒加,我一辈子也做不到蒙上眼睛去喜欢——若分不清对与错,该多好——知道你又不高兴。为你,我可以万劫不复;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你走火入魔。”
唇蹭过颈弯,暖暖的软软的。
“我还以为你变了呢,艾俄洛斯。”撒加轻叹,“不过,我也还是原来的我,没有改变过。”
本性,难移。
“虽然知道你做的、很过分,但还是……”艾俄洛斯笑了,无奈,“在菱州躲了两年,就是忘不了。”
谁能忘得了,高高的春筵上那人杀伐决断,望一眼就心惊胆战。可是艾俄洛斯,念一次、惊一次、痛一次。陈年旧伤,想起来就揭开看看,旧伤未了、又添新痕、反反复复,终得有一天,成了好不了的大伤口。
撒加瞪了他一眼:“哼,你还这么顽固不化?”
“事情还记着但想法变了,从前只知道德、仁义、礼节、君臣,独独把变数忘了,忘了人在变数中是不能依着规矩旧章来的——不是不懂,只是想不开。”
“现在呢?”
“上了贼船,怎么办……”
滚!一脚踹过去,端直踹在某个地方——
躲之不及,艾俄洛斯当即跳起来,捂住□,可怜兮兮:“撒加,你怎么……卡妙那么好的人我也没喜欢……”
你这么恶劣我却喜欢到不行!
“滚!去找那谁谁去!”
知他一贯爱以恼怒掩盖羞涩,艾俄洛斯甜甜蜜蜜凑上去叭的一口亲在脸颊上、牵过手又叭叭叭亲在了唇上鼻尖上。撒加躲了这边遇那边,由他亲了七八下才停。
末了艾俄洛斯笑得山花浪漫。
当将军时艾俄洛斯还留有几分傻气,一伤心眉毛往下吊,一笑眼睛就全弯了,笑得又傻又没心没肺——撒加恼火自己更傻,要不怎么被这么爱傻笑的一人糊了眼?
现在艾俄洛斯却挺少这么笑——他也没空笑。
遇上了杀手他忙着护卫打架;捡到了美斯狄他忙着收拾残局;走进了焰风山庄他忙着天上地下不眨眼的看。半个月下来马不停蹄,现在姬慕鞍前马后穿梭在撒加跟前,他也就只剩冷笑了。
什么样的笑没见过,更别说倾国倾城的佳丽有多少。
撒加当然不会承认被闪花眼,躲得很是狼狈。
“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胡来……”四根红柱子一个伞样的尖顶,搭成了一个亭子,亭子外的是空空高台,一圈栏杆围着。
凭栏而望,天高江阔山远,难保有人上来看个一清二楚。
艾俄洛斯两手一抱,轻轻松松地把撒加揽在怀里:“哪来的人没事瞎看的,就叫他长针眼好了。”
慢慢吻上了撒加的颈弯,克制的吻、吮吸的吻。撒加难耐地向后缩,痴缠的吻追了上来。
撒加不再抗拒,任那柔韧的舌伸进口中。
再不是饿虎下山的气势,缠缠绵绵的,舌头试探着扫荡每颗牙齿,温情脉脉,撒加被这样的长吻吻到微喘——撒加曾喂过一个小狼崽,摊开手心的食物,它就会伸出舌头叭嗒叭嗒舔干净,然后又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自己,看到心软。
心软所以手软。
“想什么呢?”艾俄洛斯声音不满。
“狼。”
狼是喂不熟的,艾俄洛斯以为说自己,贴着耳廓声音委屈:“你还是记着我的不好?”
真像啊,那只小狼睁着大眼睛,好似把它饿着了委屈了一般的无辜。
撒加摇头,要能记着就好,这会儿也不会继续以身饲狼:“别在这里……丢人……回客栈……”
知他最会敷衍,现在要放了下次逮着不知是什么时候。艾俄洛斯抿嘴一乐,就着腰身一带,带进了亭中压靠在柱子上,不停地亲着眉宇,用唇抚弄入鬓的眉毛:“能有什么人?我就抱两下、摸两下。”
被细细地亲着,很舒服,留恋那奔涌上来的快意,撒加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也不是名胜美地、不是九九登高重阳节。
艾俄洛斯越加喜悦,手试探着摸下去,后背、腰身、臀部,摸一下揉一下。而后摸到胯前,克制着力道轻轻的捏、细细的揉,柔韧带劲。
撒加也是血气方刚,久未发泄,哪里经得起这么又摸又揉。
温柔抚慰之下,一阵颤抖,手中一热。
艾俄洛斯恋恋不舍放开。
唇比桃花都艳,发泄后的撒加靠在柱子上恍神——在手底下抽搐般□,美极了。
被双颊的绯红蛊惑得心虫直挠,艾俄洛斯一遍一遍碾着他的唇舌,碾得浑身血脉贲张,□更是蠢蠢欲动——正要敞开撒加的衣服,却被按住:“恐怕姬慕要上来了!”
居高临下,路环山而上,偶见姬慕一抹青绿——这小子出现的时辰就跟掐指算过一样准。
艾俄洛斯怒火中烧。
扯上衣服闷闷坐在栏杆——没法不坐着遮掩,某个地方同样怒气冲天。
郁闷更甚,咬牙切齿:“迟早把这小子剁了!”
一点儿也不掩饰,争风吃醋全画在脸上就差上窜下跳,鼻子眉毛眼睛对半开,一半写着恨,一半写着妒,活灵活现。
撒加噗哧一笑,手指把那翘起的地方轻轻按了一按。
一按就反弹,像艾俄洛斯此刻的脸一样,又惊又喜跃跃欲试,急急伏在他耳边道:“撒加,晚上,我想和你……”
☆、第六卷●第六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六卷●第六章●金风玉露一相逢(上)
“撒加兄,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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