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位只得埋头跟着。
他们一路向南,弯弯绕绕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期间穿越了无数看似无路被蔓藤堵住的穴口,这才到了洞口。
而洞口之处,脚下却满是藤蔓,而后便是成片的森林,眼下足足四丈高才及地面,这显然是不能用轻功便下去的。就见步惊云松开了他,把短刀咬在口中,卷起衣袖便准备往下攀爬,小小的身子韧性极好,服帖的趴在石壁上,一手拉着蔓藤,一手对着秦霜伸过来,大眼睛晶亮的看着秦霜,嘴中咬着刀柄,也说不出话。
谁知阿离上来一打拍掉他的手,和着阿原一左一右的护着秦霜,“少爷,您当心!”
秦霜狠狠瞪了阿离一眼,便看着一边已经开始往下爬的小身影,小脸坚毅异常,扫过上面的他,而后便轻忽的飘开了。
秦霜也紧了紧衣裳,便拉着蔓藤,并不要阿离阿原很是多余的照应。
这蔓藤密布,结实,也不是很难爬。几个人三两下便下来了,他们刚自落地,坐在地上的人便拍拍屁股,走近了些。
就见他把刀插在腰间,从衣内掏出一叠布告摊开,俱是天下会的招门众的榜文。
“带我进天下会。”
秦霜见步惊云眼底漆黑一片,看不出异样情绪,但是却只觉得莫名的坚持。
他挥手叫其他人都远离些,这才面露忧色,淡淡的道:“你想报仇?”
步惊云不说话,就是黑亮的眸子看着他,面色冰冷,举着榜文的手更加的高高递过来。
秦霜看着他小小年纪却如此执着,眼中神色完全是久经人世的苍茫,也是心底怜惜。想是,自己儿子也如他一般大,却是连脚都是要他洗的,睡觉都要他哄的,自小幸福,哪里知道一点生活苦难?望着步惊云小脸上布满的划痕,沾着土,脏兮兮的,秦霜也是叹气,习惯性的欲要拿手绢给擦擦,但是一想起步惊云可能的天然反应,心道还是算了吧!
他也不是不想把人带去天下会,这步惊云因为天下会落个形影单只,没了家没了归宿,他也是不忍的,但是,这要是因为杀师傅报仇,他却是不愿意见到的。对师傅对步惊云都不好。
所以,他只得劝说:“步惊云,你杀不了他,我也不会让你杀了他。不要去天下会,去找个自己应该呆得地方,岂不好?”
他看着步惊云,步惊云却冷冷的转开视线。
半响才道:“我没有地方去。”
秦霜闻言一顿,他确实没有想过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去哪里落脚。
他思想了很久,霍家灭门惨案,确实不完全是他师傅的错,步惊云想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是一定要寻仇,他们却不能承担全部责任。而且,他是步惊云,能助师傅得天下,若是师傅能待他真心实意,他定然也不是一定要反叛的。所以,要是步惊云忠心,师傅放心,让他们师徒关系交好,那自然没有什么相互残杀的事了。这其中,只得需要步惊云忠心对待师傅,把天下会当着自己落脚之地,有了感情便不是说反就反了;再者,一定不能让什么“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传进师傅耳中,这败也风云的话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如此,师徒几个各自都好不是?最主要的还是那个泥菩萨啊!
正想着,就见步惊云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秦霜只道:“想我带你进天下会也不难,你且喝下这个。”
说着,从衣内掏出一个蓝瓷画的瓶子,递到步惊云的面前,步惊云蹙眉,并不接,只不解的看着秦霜。
“这叫‘饮花露’,入口犹如花露清香,甘甜纯美,是我们天下会暗部秘制的一种毒药,毒性不强,喝下也如常人,并无异样。但是却需在服下药物的三个月后再服一剂,否则便会浑身犹如火烧,直达心窝,数月之后,便会身亡。”秦霜笑道,“这是我们天下会给特殊的人特殊而备的,我今日也要为你备上一份。”
他本是要吓吓步惊云,谁知那人听了,也无异样,只点头应了一声,随手接过了去,仰头喝了尽。
秦霜瞪大眼,实在不想他这般利落,也自觉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不愿看着,孤自侧转过身去。
就听步惊云冷笑道:“他却也为你备上了一份?”
秦霜拧眉,听着这话实在别扭,也没有回答,就是正过身子,视线微低,和步惊云对视数秒,面容清冷寡淡,后面贴着面道浅声,“你须知,而今之后,步惊云的命便是我的了,因为这剂药的解药却只有我能有。”
小小的步惊云闻言脸色一白,眉头一皱,本自冷笑的面容转化为无法言喻的纠结表情,后怒目瞪圆,双眼血红气焰蒸腾,捏紧拳头:“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就是天,也管不了。”缓缓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秦霜见到他生气了,反倒心底一松,有情绪总是好的,心下不怒反笑。
他也不理会步惊云的不满,径直慢道:“天自大地犹广,但却终有人穷尽毕生无落脚之处,对于你我这般没有去处的人来说,天下会确算是个容身之所。”
步惊云不解的抬头去望着他,心道你我怎可一起拿来比较?
就见秦霜弯腰前倾,孤自说着:“昔日我们害的你没了家,那而今就再由我们给你一个家,希望我们今后相处愉快。”轻柔细软的低语一时让步惊云心下一拧,这句话何其相似!
“走吧!”秦霜纤白的手一伸,而后澄澈黑漆的眸子一亮,眉梢一扬,细长的眼睛弯起,无声露出笑容。
步惊云眉头越皱越紧,扫了扫秦霜身后的一干人,不情愿的拿出自己的小手,犹豫着对着那人软软的手掌上狠狠的一击。
第 15 章
秦霜此行出来并没有乘坐马匹,一应人皆都是徒步行走。
而此时天色已近垂暮,落日光辉普照在这天下脚下,山麓间俱是寂静,只微微几声雀鸟鸣声。
窸窸窣窣的落叶踏碎,初春之时,四下里俱是一片青翠。
天山的春天似乎比他处来的早,逝的也快。而据说冬天却是极冗长的,周边俱都掩盖在茫茫白雪之中,死寂整整漫过数月之久。
此间,秦霜和着步惊云走在前面,后面的几位被勒令远远跟在后面,几个都是满脸的不乐意,若就是看步惊云不舒服,打心眼里觉得别扭,而他们少爷似乎就没有这种情绪。
想也是他们少爷性子太好了,或是,他们少爷懒得对不相干的人表露情绪。各自几个无聊,打发时间思量着也就说开了,讨论他们少爷面对谁能有情绪,一致认为帮主首选。少爷一见着帮主,那就是下意识的变弱,似乎情不自禁的胆怯。再一想,就发现没人了,少爷瞧着对着谁都是淡淡的柔柔的一个面皮的态度。
说到此,一直沉默的雪暗天倒是摆摆手,只很难得笑道:“那倒不一定,我今天就遇着一位让咱们少爷一眼瞧着就乐呵的。”
“谁?”后面两个扒拉上来,很是好奇。
“一个孩子。”
说着一个孩子,就不再说话了,任其他两个怎么问,他也哑巴似的,就是出神的看着前面的两人,心道,这个步惊云想也不简单。少爷虽然面上不亲厚他,但心里迁就的极,越是迁就,就越是排斥。他了解秦霜,秦霜不是个随便能对人起防范之心的人,也不会对人产生那种既意识里靠近又想着疏远的纠结情绪。
尤其是他看着步惊云的神情里,瞬间便失了本应该持有的淡定坦然,仿佛郁结心肠般愁苦。
灌木丛中,是一条幽长的羊肠小道,两侧树木高大似要入云。柔和的夕阳透着翠叶缝隙照耀进来,洒在满地暖黄色,映照得少年苍白秀气的侧脸格外的温暖,削尖的脸型映着夕阳的光亮镶入碧翠的丛林中,说不出的感觉。
他细长的眉眼一直不得舒展,若愁肠百结萦绕回旋,淡色的唇微微开合着,思量了很久,即到了要说什么,看着步惊云瞪大的眸子,却又无声咽下了。
步惊云比他矮一截,站在他的右侧,顺着自己的角度,那个人的眉眼格外的闪耀,似要迷了自己的眼,迫得他不得不眯起眼才能看的清楚。
雪白的身影,墨染的清亮眸子,散落垂肩的青丝柔发,脚步轻悠悠的踏若无声,犹若水墨画一般的淡雅无物,又若当真从画中来。周身布满着一种难以亲近的悠远疏离之感,近不得,离不舍。他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幽香四溢,轻漫出尘,不傲自孤。
而自己却像极了白莲之下的污泥,浑浊不堪,是要终其一生都被那人践踏在脚下,盯着少年的男孩念及此,木然的回过视线,不愿再去看上一眼,小小的手掌捏的死紧。
若是心有不甘的瞪大血红眸子,咬得牙咯吱的响,只心道,终有那么一天,他却要把这个人压在身下,为自己所服。
他孤自想着自己很少会产生的那样强烈的念头。
这时,便又到了一层关卡,两旁的守卫站的笔直,对着秦霜恭敬的行礼,又斜眼瞧了瞧他身边红衣的男孩。
秦霜点点头,收起腰牌,即塞到了腰间,又转身弯腰给了步惊云别在腰间,只轻声道,“有了这个,以后你便能自由出入。”
步惊云低着头,看着弯腰在自己腰间摆弄的人,低眉垂首的温顺姿势,轻柔的动作,还有鼻尖扑过来的淡淡清香。他只需瞄了一眼,便霎时皱眉,别过视线,不愿再看,更在喉咙间冷淡的恩了一声。
这天下会山麓直上一路有层层关卡,若没有人带领或是腰牌,是不得随意进入的,就是要进,也须得有人先去通传。他们已经走过了许多关卡。此时,站着的地方算是外门最后一道关卡。
步惊云抬头,眼观之上便是直通天山之巅,高耸入云的万级天梯,让他一瞬间便觉得自身的渺小。
秦霜说天下会每隔千级阶梯,便会瞧见守卫。
他也没急着上去,就是把步惊云拉到一边,再次把自己的话简单说了一遍。
主要是提醒他要怎么和雄霸接触,“师傅为人面上虽然霸道善于猜忌,但实则心底只是觉得高处不胜寒,最是渴望忠心之人,你若真心待他,他定然也会十倍真心对你。”
秦霜说着,步惊云却只拧着眉,死死的盯着他,小脸上满是倔强和不满,“你怕我触怒了他?”
秦霜瞧着他的态度,也是暗暗叹气,拉着他便道:“不管如何,你面上也需表现的顺从些,他并不喜欢难以驯服之人。”
正说着,却见一乘八人抬着的大轿经过关卡,宝盖明黄,上木雕霸气游龙,赤红朱漆,就听轿中人突然在内长叹一声,只朗声道:“霜儿,为师可不是要你表面顺从,我却要你由心至外,乃至每一根头发,每一滴血液,都要顺从于我。”
说着轿夫把轿子放下,修长的手指从上绣九爪金线龙的明黄帘子内伸出来,轻柔的挑起帘子,五指白皙修长,留着长长的指甲,纤细的长指甲修剪的极是匀称。
帘子挑起,只见里面坐着位浑身透着霸气威严的中年男人,面上微微含笑,却又不似笑,利剑般的眸子看着不远的秦霜,上扬的下颚,轻佻的气势,周身是说不出的自负,俨然一派令人胆寒的枭雄气质。
就见秦霜面色一顿,并不似他向来的淡定,霎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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