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确是最重要的东西。本座之前只是小试牛刀,一封白云城来信皇帝就信以为真了。他果然从没怀疑过白云城啊。白云城的暗记,太子的笔迹都可以找人来做不是么?他一去巡边就是踏上了鬼门关。本座有很好的东西等着他。结果,太傅也知道了。”
“太傅不愿合作真是令人遗憾。唉,不愿合作的人还真不少。不过这么多人老关着也不是回事,本座总得让他们好好地想一想,让他们看看活生生的例子,书生嘛,看到实例说不定就开窍了……您说呢,太傅。”
“所以,本座只好借太傅的一样东西用一用了。得罪。”
正说间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等一下。”同时似乎某处的烛火也晃了晃,复又平静。
“二皇子?二皇子殿下怎会在此?”
“我有话对太傅讲,你出去。”
“呵呵,殿下好威风,真是就快做皇帝的人啊。好吧,本座静候佳音。”
作者有话要说: 俺睡了,回头再修,恳请捉虫
近来好勤劳,真不像俺的风格
☆、大典 上
晗光殿被重重的白纱幔围裹着,一片哀声。
白衣裹身的少年跪在堂前,无声暗泣。
爹……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
“二皇子。你的功课和笔记朕看了,很不错。”
“……”
“……你喜欢水文,正在看漕河图志?”
“……是。”
“为什么?”
“水患一起,百姓遭殃。垚在想,要能有一个治住水患的法子就好了。”
“你想到了?”
“……还没有……”
“垚有这个心就很好。这是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对了,你做的小老虎很可爱,但为什么让太子转交给朕?”
“……”
轻叹。“你不用怕朕,也不用刻意来讨好朕。只要与江山社稷有益,这样的人朕自会喜欢。”
“……是,爹。”很轻很轻,我可以这么叫吗?
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垚,朕要巡边去,所以巡堤一事,只好秋天去瞧,说起来已经有两年没有正经去看过。你……养好身子,朕去巡堤也好带上你。”
“爹!”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不由抬头。真的吗?爹,会带上他?爹出去明察暗访,太子哥哥讲过,但也从没带上过太子哥哥。
皇帝只是笑笑:“水文一事,不在书上。你都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会想出法子来?”
只觉得口中很干,“我,我真的可以去?”我在做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皇帝认真道:“只要养好身子。你也不小了,要是半道走不动,还要朕来抱你?”
“我……”他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
可是,爹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
他的泪花涌出,在脸上凝成霜,一层又一层。
宫人们的哀声传了很远。
明日早朝时,朝臣们都会来此地参拜新皇,是么?他的心中冷笑。
玉罗刹,你会来看热闹吧。我倒要认认哪个是你。你被人挠破了脸么?整天顶着一堆雾也不嫌累。
早朝时分。天还没亮。
百官自午门而入,赶往晗光殿,皇帝灵柩安放的地方。
老臣们痛哭流涕。
大臣们像商量好似的跪下去了一些:“参见吾皇。”
太傅面容憔悴,眉头紧皱,看着少年长叹一声,也跪了下去:“参见吾皇。”
太傅一打头,原本站着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王尚书诧异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这就是软禁了我们这么久但最终放我们出来的原因。
太傅的神情很平静。
王尚书将牙一咬,怎么说这老狐狸的主意也从没错过。我权当赌一把。大不了回家种田去。
“参见吾皇。”他也跪了下来。
少年冷冷地看着跪成一片的臣子们,道:“你们承认我是皇帝了?”
“陛下继承大统是人心所向。”有人说。应和声。
“那你们都应该听我的话不是么?”
“陛下,那是当然。”又有人说。
少年冷冽地一笑:“我听说这几天京师顺德府附近被封了道,官军把守,百姓无法出入,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心中猛跳。
"只有天子才能调动天下兵马,不是么?父皇不可能下过此令,那么这是谁的意思?”少年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用手点点额头:“对了,缪侍郎可知?"
被点到名的人心中大喊不妙,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这……臣不知。”
“哦,你不知?”少年笑了:“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多年。缪侍郎独掌兵部却不知底下兵马异动……那么顺天府全境亦被重重围住百姓不能通行多时,缪侍郎看来也不知道咯?”
正值春日,还带些寒意的黎明时分,缪侍郎却满头大汗:“这……臣,臣不知。”
少年叹息道:“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这样的兵部侍郎要你何用?我看你还是回家种田比较好。”
缪侍郎心知有变一时没了应对,只能抖作一团。
“传令让胡乱封道的官军即刻收兵,没有圣谕受人蒙蔽,可以既往不咎。但收兵要是迟了一分,要是再有人敢挡住我太子哥哥和镇南王的路,立斩,不赦!”少年的神色冰冷。
众人心中一凛,这,这哪出啊?
少年冲着呆愣着的官员们大喝:“怎么?还不快去办!”
一个声音冒出来,不急不徐道:“陛下。”
少年眼眸一暗,道:“何人说话?”
“安国公朱佑椒。”
少年眉梢微挑:“听闻安国公慢疾在身,常年不出府。今日难得。你有何言讲来。”他看到太傅的眼神点了下头。
“垯坦大军压境,关乎国之危亡。如今,陛下重任在身,而太子远在南洋,臣以为陛下还是先想想眼前的事情要紧。”轻柔的语气里包含着几分威胁之意。众臣只觉得阴风拂过,皆是一惊。
少年笑了:“是啊。垯坦率军来袭,太子正好不在京城,多好的机会。正好可以做点手脚,扶一个傀儡上台。而新皇面对大军束手无策,不要紧,有人会自告奋勇去退敌。垯坦的条件,五个西北重镇。而此人出马可以阻止大军前行,五个重镇也可以变成三个或者两个,真是大功一件哪。你说是不是?玉罗刹,或者说,太平王?”
此人语调阴沉,并不否认:“陛下……就不为江山社稷想想?”
少年呵呵一笑:“本朝开国伊始就没有让过一寸地。你与垯坦勾结,妄图两头讨好受益,你想在西北自建一国么?你别做梦!”
重臣们心里冒汗,娃娃,别光顾着嘴上痛快啊。
此人也笑了,笑得很有几分宛然:“陛下,今日百官在这里恸哭先皇,您觉得本座会空手而来?”
少年毫不示弱,哂笑道:“玉罗刹,你不就仗着有几分功夫么?有什么好得意的。镇南王的功夫比你强得多。你千方百计阻止他进京不就是忌惮这点么?否则你干嘛老是躲在雾里真容都不让人瞧见,要不就像现在,借用别人的容貌。你是得有多丑啊。”
那人哈哈大笑:“好娃娃,嘴很利。果然他的儿子哪个都不好对付,是本座想错了。”他说罢露出了另一张脸,中年人,几分潇洒几分英俊,笑吟吟道:“先皇已逝,陛下悲伤过度,胡言乱语,无妨。本座以为陛下只要休息几日就能安心做事了。”说着他站起身,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少年正要说话。太傅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对那人一躬:“王爷且慢,王爷不能一错再错了。”
哗啦一群人也起身挡在少年和太傅面前,不发一言。
玉罗刹笑道:“怎么?本座就奈何不了你们?不就是几个酸儒,诶本座还是太心软了。”说着他手一翻。
少年大喝:“玉罗刹,你听好了,我太子哥哥和镇南王会回来的,就算他们今日不到,明日后日也会到。他们一来就是你的死期。你要杀了这些个手不能提一斗米的大臣?你很威风啊。就算你杀光了大臣们,天下就是你的了么?笑话。”
玉罗刹阴沉一笑,身形一闪,已经越过众人扣住了少年的肩头。群臣不由惊呼。
“想必是本座之前没和陛下说明白?”玉罗刹轻笑道:“陛下话语至此,倒是让本座很为难呢。”他的手一收,少年瘦弱的肩头咯吱作响。
少年放声大笑:“你才明白过来啊。对,我就是要拖住你,让你花些工夫。你再找个人吧。愿意和你沆瀣一气的人。到时候太平王的好本事岂不是路人皆知?说起来,皇位谁坐总有人会议论,但是有一种人是坐不成的,那就是,死人。”话音未落,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呵呵。”他的脸色煞白,笑容却很傲气:“你不是善于威胁恐吓么,那有种人你也是奈何不了的,对,也是,死人。”他已经倒了下去。我才不会和你合谋,你是杀了我爹的凶手,我知道。
一片惊呼声。
“垚!”一个身着素袍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顿了顿,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银光划过。玉罗刹不自觉地一闪。那个身影扶起倒在地上的人,焦急地大喊:“垚,你怎么了?太医!快找太医!李章,你去!”他眼角扫到一个认识的人,断然道。
“是。”李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拔腿奔了出去。
少年的脸上满是笑意:“哥,就是他,给我报仇……”一只手在胸口急点几处大穴,再在他后背拍出一掌。少年不禁咳出更多血来。
“扣住内关,少阳,看他的运气。”说罢此人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冷声道:“玉罗刹?”
中年人早已掩下惊色,淡笑道:“叶城主?来得真快。”
叶孤城扫了一眼四周,百官们早在太傅的带领下散到了边上。
“玉教主动作也很快。”他的眸色极冷。
“京城的六扇门,紫禁城的禁军,叶城主剑下生风倒是来去自如。”玉罗刹又道。他打量着叶孤城,叶孤城的剑气很淡,一点都不像刚刚经过恶仗的样子。
叶孤城没有回应他的意思。不过一个大刺刺的声音加了进来:“还是你灵,七童。魔教居然都进宫驻守,禁军都得听他们的,大概又是哪门子新药吧。总算收拾干净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其实很好分辨。你手上的御赐金牌他们都分不出是什么,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苦恼的声音:“是啊。只是几个小篆罢了。我想玉教主大概没教过。进京城的时候可没那么麻烦。”
玉罗刹眉头不由一皱:“叶城主帮手齐全。”
叶孤城淡淡道:“玉教主手段上佳,就是看错了人。”
玉罗刹笑了笑,叹息道:“是啊,居然碰上这么个实心眼的孩子,真像他爹呢,你说是不是,叶城主?”
叶孤城的神色微微一晃。玉罗刹看在眼里,嘴角绽出一个堪称优美的笑意:“哦,对了。先皇的灵柩在此。叶城主要不要先祭奠下先皇?”
叶孤城的手一紧。
玉罗刹笑嘻嘻道:“对了,叶城主,你知道先皇是怎么归去的么?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
“要挑一块吉壤,皇帝嘛,总不能太寒碜。又不能太靠着边境,沈将军很谨慎,不会同意。地貌又要合适,丛丛密林,既能安下箭阵又能提供柴火。于是千挑万选,离人谷,很好,很合适。名字也应景,不会更好了。”
叶孤城身上隐隐然的寒气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