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看不出来?”
陆小凤一怔。
朱停很奇怪地朝他看:“你到底认不认得他?你不知道么?”
陆小凤大汗,我真没注意过。对了,他那次出剑似乎是用的左手……
朱停陷在亲手特制的无比舒适的椅子里,慢悠悠地说:“天下间算得上能工巧匠的人里,就这么一个异数,不是他还有谁。”
陆小凤想了想:“你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鸟能飞?以前见过?”
朱停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总算问对一件事,也罢,给你看样东西。”
一匹小马。
一匹正在奔跑的小马。
一匹正在奔跑的木头做的小马。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这是……他做的?真厉害。”
小马只比拳头大一点,也是由一个机簧控制,在屋子不紧不慢地转圈跑。
朱停道:“所以我一看就知道是他捣鼓的另一样玩意。这是他输给我的。”他特意强调。
陆小凤想起多年前沈将军的话,了然笑道:“对了。之前是你输了,所以不得不做个面具?”
朱停白了他一眼:“比试较量技艺,互有胜负,稀松平常。曾经我们约好是三年一聚,比试赌胜。但我懒他忙……难得才聚一回……后来……算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碰见他了。”
陆小凤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朱停自言自语:“他可能是隐霄阁的人。曾经想鼓动我去隐霄阁来着。咳,其实我和隐霄阁也有往来,只是一单一单的货。我高兴接就接。我懒,你也清楚。”
陆小凤的眼珠一转,问道:“什么时候做的,你看得出来么?”
朱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木鹞仔细瞅了下:“诶,说起来。这个木鹞做得并不精细,用料也不是顶好,甚至有点匆忙的意味。日子……看不出来,不算太久,也不是新做的,唔,三五年吧。”
“凌云是追求细节完美的人,这用料和木头的磨制上比一般的好手艺木匠都嫌粗糙。但……这定是凌云做的无疑。”朱停仔细地看了半晌,又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么个木鹞?”他像在自语。
陆小凤不由心里一沉……
……
皇宫里。皇帝睡下了没多久,内侍来报镇南王有急事相禀。皇帝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起身来到御书房。师父从未半夜三更进宫,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御书房里。
不光有师父还有很久没见的陆大侠。
“陆大侠。”皇帝一笑。
陆小凤连忙行礼:“不敢。夤夜而来,有要事,陛下勿怪。”
皇帝道:“何事这么急?”
陆小凤亮出木匣,将木鹞取了出来。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皇帝的神情骤变,冷声道:“这……你从哪里来的?”
陆小凤一怔。皇帝深深吸了口气,疾步往里间走。
陆小凤不明所以。
一会儿工夫,皇帝端出来一个大匣子,神情郑重:“朕自己收着的,怕被人弄坏了。”
陆小凤心中一跳,只见皇帝揭开匣子,里面赫然一只木鹞。一只极为精致的,上好木料磨制的木鹞,熠熠生辉。
陆小凤呆呆地看着这只木鹞,顿时觉得有点口干。
皇帝的话清晰入耳:"这是爹送我的,十岁的生日礼物。"
他说着将木鹞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喃喃道:"可以飞一天呢。爹的手艺自是很好。那天我以为爹忘了我的生日,在宫里生闷气。结果快到深夜爹才闯进来,把这个拿给我看。他说刚要过来的时候又被急事绊住了。走不开。"
"这只鸟很神奇。爹带我跑到宫檐上去放。一圈一圈飞了很久,我都睡着了。"皇帝的声音里都是怀念:"爹说上足发条可以飞一天。我没试过。我怕不小心弄坏了。不过,爹说的不会错。"皇帝补充道。
他的眼里又现冷光,伸手去拿陆小凤手里的那只:"但,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
两只木鹞,差不多大小,一个精工细作,一个简略粗糙。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本就是一样东西,它们的构造,形状,连接,发力机簧都如出一辙。只是陆小凤手里的用的是木机簧,飞行时间短得多。
"这是,我爹做的。"皇帝仔细看过肯定道:"他做东西的时候喜欢用左手,很特别,所以一定是我爹做的。这,陆大侠,你从哪里来的?"他的眼里绽出慑人的光:"你刚得的?这是怎么回事?我爹!我爹他……"
陆小凤觉得口更干了,虽然叶孤城一言未发,但他的目光早就凝在自己身上,纹丝不动。
他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说:"我讲个事,你们要耐心听完。"
作者有话要说: 耐心……
糖从昨天晚上起不是在飞机是上就是在船上车上,才完全着地咧,天可怜见的,需要养一下
☆、寻踪
陆小凤北上乌淖尔海是为了新近出现的假银票案。商贾远行,大笔银两随身携带既不方便亦有隐忧。钱庄银号因此而生。实力雄厚的大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所以虽然要付些佣金,大商贾们还是青睐于用银票来支付大笔货款。
银票,特别是大钱庄的银票在全国各地畅行无阻。江南花家的很多营生都与此相关。当然花家的银号也是全国最大的,信誉极好,收兑也十分便捷。
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事,让花家老大不得不派心腹去百花楼找陆小凤帮忙。
各地分号陆续发现了假银票,花伯大为震惊。
银票就是一张纸,凭着一张纸就能兑成千上万两银子靠的是各家各户银号的暗记,水纹,独特的花押。
银号的伙计辨别银票真伪也就看这几条。这次出现的假银票做得相当真,除了纸张手感略薄一点外,其他的就算是最有经验伙计第一次见到恐怕也会被蒙过去。
花伯找到陆小凤。陆小凤自然责无旁贷。他一番暗查之后惊讶地发现,假银票居然是从北方传进来的。
自从北方垯坦的势力收缩,靠近边境的一些小市镇渐渐变成了地位暧昧的三不管地区。朝廷虽有心拓土但这里毕竟有点远,荒凉的印象让天子按协议收了一些市镇后就搁下了这里的事。
边关将领们大都将其视为往后若起战事的缓冲地带,天子不发话他们也不会贸然动手。
这样一来,这片地方就变得异常有趣。商贸相当繁荣——各样各类,明的暗的,在这里只要有钱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匪帮,奸商,流民,形形色色,暗流涌动,直叫人大开眼界。
陆小凤出关后直奔这里,看到与想象中的荒凉大不相同的繁华热闹与混乱阴暗交杂的场景,不由目瞪口呆。
制作假银票的窝点就在这里。
陆小凤费了番功夫终于找到了窝点和炮制假银票的人。介于这里混乱得像是没人管,和他一同北上的花家家丁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伙人被一网打尽暗地里押往关内。
那天,事情终于了结,他不由大舒一口气。这帮人胆子真大,胃口也不小,幸好花伯当机立断,否则……
他走在乌淖尔海最有名的货利街上,随着人潮慢慢往前逛。街上各色各样的人,垯坦人,中原人,还有西域腹地来的人,不同的眸色,不同的肤色,操着各地的方言交谈着,用手指比划出外人看不懂复杂暗记,一笔笔明里暗里的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要不是亲眼目睹,他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混乱而热闹的地方。
他摸着胡子咂咂嘴。的确,这里有最好的美酒,最诱人的吃食,也有最勾人魂魄的美女。不过……他正想着,半空中倏地掠过一物,划过他的眼角。他不由抬头望去。
此物一晃就飞远了。
他揉揉眼睛,好像是只鸟?
少顷,这只鸟又掠了过来,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弧往远处飞去。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只木鸟,一只盘旋的木鸟。
他看看周围,发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无论谁对天上飞翔的神奇木鸟都视若无睹。
他不由更加奇怪,瞅准一个中原人模样的客商打听:"大哥,这头上飞的……"
客商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模样:"木鸟?有什么奇怪的,飞了很多年了。"
陆小凤一惊:"很多年了?"
客商想了想:"三五年总有吧。春夏时分能见上几回。怎么了?"
"木鸟,会飞……"陆小凤睁大眼,不是很神奇?
客商擦擦鼻子:"第一回见到是觉得挺神奇,但见多了也就那样。似乎是北六院那一带出来的,也能飞回去,的确不一般。那院子常常传出惨叫声,那个叫……咳,有人曾借故进去看过,普普通通的院子看不出异样,所以……挺神秘。"
客商看到陆小凤脸色突变毫不在意地说:"这里什么事都不奇怪。人很杂,事也就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江湖凶险啊,所以大家都不喜欢管闲事。"
陆小凤像被噎了一下。
一个小孩子抬头看到木鸟,尖叫道:"娘,快看,就是它,我上次看到它落到北边的院子里。里面的人好可怕……"他话没说完就被一旁大人捂上嘴带走了。
陆小凤暗自皱眉,纵身往木鸟飞行的方向奔去。
木鸟盘旋转圈,越转越小,最后落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就是北六院?陆小凤暗忖。
窸窸窣窣声,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将落在地上的木鸟捡起,静静地看了半晌,又朝天空望了一会儿,长叹一声,转身回屋。
在远处屋檐上的陆小凤浑身猛地一颤。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手,起皱的皮,赤红夹杂着黑焦色,好似在炭炉里烤过了一回。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远远的一瞥,他却希望自己没有看到才好。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惊悚,那张脸向是被烧熔过又凝结起来一般,诡异的色泽和形状。他想起小孩子的话:"里面的人很可怕……"
他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
诶,你也太爱管闲事了吧。一只木鸟又怎么了?木鸟凭空能飞的确罕见,但……
他觉得自己正在靠近一个隐秘而不愿知晓的事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他突然有拔腿就跑的欲望,可惜身子不听话,迈不开腿。而一声阴冷的笑彻底打破了他逃跑的企图:"凌公子,你还是不改主意?那你为何做出这只木鸟?趁人不注意就放上一回,兴致颇高啊。"
沉默。
然后一声重击,有人倒地的声音。
尖锐的没忍住痛的哼声。陆小凤耳力很好,迎风听了个明白,不由一抖。
他悄悄落到院内屋子旁的大树上。屋里人的话声清晰入耳。
沙哑的声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怪笑声:"凌公子,这么咬牙遮掩有意思么?不说别的,就说这只小木鸟,难道是每个木匠都能打出来的?又不是板凳。"
只有喘息声。
又是一连串的笑声:"你难道真不想回去了么?哦,也是,这幅模样怪吓人的。恐怕谁都认不出来呢。"
陆小凤居高临下,透过窗棂边上的缝隙往里望去。
一个人倒在地上。他的跟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垯坦的服饰打扮。陆小凤倒吸一口气。垯坦人么?话倒说得很流利。
那个人狞笑着,从身上取下一副软鞭:"凌公子依旧不愿合作么?那只能得罪了。鄙人也是例行公务,凌公子莫要见怪。"
他抖开鞭子,往地上抽动两下,啪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