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自己的目的,根本不会相信他做出的这个承诺。
所以苏明河笑了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抽出自己的手,将放在一旁的点心盒子又拿了起来,低声应道:“好。”
刚才有一瞬间,他想向叶孤城完全坦白自己的来历,也想告诉他,紫禁一战之后,皇图霸业便会转眼成空。而他叶孤城,甚至没有性命走出那防卫森严的皇宫。
可是对方会信么?
即使信了自己,想到独孤一鹤,想到苏少青,想到那些小说中该死的不该死的人们,即使有了自己的介入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
更何况,即使真正信了自己,叶孤城恐怕也会抱着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想法,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毕竟是多年的苦心经营,他绝不会就因着自己的几句话,便放弃的。
苏明河苦涩一笑,将点心缓缓塞入口中。
从来和叶孤城一起坐马车的时候,时间虽然不会觉得过得太慢,但是对于一个坐惯了现代交通工具的人来说,马车的速度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可是这一次,却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已从山西到了京城。
马车并没有直接进城,绕着高大古朴的城墙走了没多远,便拐入了另一条道中。叶孤城在京城的别院,不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要比其它地方的要好很多。而且也和别的地方的独具匠心不同,这里要显得华丽许多。
苏明河从马车上跃下,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抖散了。虽然他觉得一路行来十分迅速,但是等他们从山西到达这里的时候,时令早已经完全进入了夏季。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一点也不吝啬地向自己的子民播撒着灿烂的阳光。苏明河咋从马车中较为阴暗的光线中站到了太阳底下,明晃晃地阳光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
满院皆是花香,各式各样的花朵开得到处都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等苏明河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打量周围时,瞬间就被五颜六色的花圃闪瞎了眼。
“叶城主。”他走到一片花海前停了下来,半开玩笑地说道:“独自一人拥有这样的大片的花田,只怕早已被迷花了眼吧。”
潜台词没有问出的,却是乱花早已足以迷花人眼,我又何德何能能入您老之眼的。
叶孤城原本已在两个美貌娇俏的丫鬟带领下,朝房中走去。听到苏明河的话便停了下来,看见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落在自己身旁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脸上,嘴角微扬,竟然也笑了。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道:“花虽美,但难入我眼。倒是站在一旁的草,似乎更加合我眼缘些。”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苏明河,径直朝房中走去。
繁花盛开,早已层层叠叠遮挡住了下面的草。唯一有可能被称之为草的,在场的唯有苏明河一人。他涨红了脸,这个算是□裸的调戏了吧。
两个美婢掩口轻笑,如同夏天开放的最美丽的花朵般,穿着鲜艳的轻纱做的衣服,摇曳着柔若无骨的腰肢引着叶孤城朝房中走去。
苏明河伸手摸了摸鼻子,跟在他们身后也默默朝房中而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到了叶孤城在白云城外最大的一块地盘上,他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些。这样的玩笑,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同苏明河开的。
房中比外面明显凉快了许多,在没有空调的时代,最好的降温工具便只有冬天攒下的冰。
屋子的两个对角各放着一盆还在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娇俏可人的丫鬟不等吩咐,便已端上两只小盏。细小的冰珠浮在酸梅汤中,让人一见便觉浑身凉快。
苏明河满足地喝了一大口,一身暑热以及坐在马车中带来的酸涩似乎都离体而去,疲倦却爬上了额头。
叶孤城放下手中的碗,对他说道:“累了便去休息。”
苏明河点点头,便有丫鬟引着他去了一间布置精致的屋子。
那丫鬟似乎颇为大胆,盯着苏明河看了片刻,掩口笑道:“之前管家说王爷会带人回来,我们本以为是女主人,收拾的屋子都是按照女主人的标准来的,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苏明河原就有些昏昏欲睡,对屋里的摆设也没怎么注意,此刻听了那婢女的话,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婢女见苏明河似乎颇为随和,又掩口轻笑道:“不过公子可比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都还要好看呢。”
苏明河倏然睁大了眼睛,他并不十分在意这婢女说的话,只是这话听起来却有一点熟悉。好像在不久之前,也曾经有过一个这样大胆热情的女孩对他说过差不多的话,而那个女孩,在自己离开山西的时候,应该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可是那夜在陆小凤处饮酒之前,他曾经去看过那个女孩。虽然仍是昏迷不醒,可是陆小凤却十分有把握地告诉自己,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必定会带回解药来。
再后来,便是一路北上,他被叶孤城的事情左右着心思,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或许也是因为他太过信任陆小凤,毕竟在小说原著中,他确实是一诺千金,而且无所不能的。
如果,如果石秀云真的还活着,那么小说剧情笼罩下,众人颠扑不灭的命运就是可以更改的,那么也许,也许在最后一战中,叶孤城就真的不用死了。
想到这里,苏明河哪里还顾得上休息,手脚都激动得有些颤抖起来。从前他只是想做一个剧情流,参观完他喜欢的武侠时代后,再回去过他被现代高科技包围的叶公好龙般的生活。但是不知不觉中,或许是因为不再欺骗自己完结的时候会有传送阵出现,又或许是这一路北上,甚至在之前叶孤城表现出来的温柔和体贴,让他逐渐不愿只做一个剧情流。
独孤一鹤死的时候,他或许有失望,发现自己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人物的命运,殊途依然同归。更多的却是因为那个慈祥老者的死亡带给他的伤痛。
但是现在,石秀云如果还活着,更多的却是意味着叶孤城也许也能继续活下去,这个意义,对于他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便朝门外跑去。要知道石秀云是否还活着,与其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叶孤城来得迅速。
叶孤城并不在房中,他根本就不在别院中。苏明河不知道就这么一瞬间时间他能够去哪里,但是路上遇见的不论是丫鬟还是侍从似乎都被下了封口令,除了恭恭敬敬外,根本就什么也不肯告诉他。
苏明河无奈,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憋闷,便在庭院中的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
此处鸟语花香,风景比起别院别的地方来说,要秀丽许多。他浑身放松躺在亭中长椅上,脑海里念头转个不停。从一心盼着回去,到发现真的回不去时那种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苏明河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太强了。虽然几乎可以说因为没有穿越回去的希望了,所以他准备好好在这里生活,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也珍惜每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话虽这样说,参与感却始终不强。
好不容易,苏明河想要为叶孤城做些什么,但是他却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
因为叶孤城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是不需要别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人们常常会忍不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虽然方式不同,但是被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人忽视,只怕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愉快。
苏明河亦然,只是他却不知道这股不愉快的感觉该怎样宣泄,因为严格说来,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做错了。叶孤城或许瞒着他一些事情,但是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叶孤城,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没有表现出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模样,反而一直和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得颇近。叶孤城要防着他,也不是没有理由啊。
“此处风景不错,但若是有壶酒就更好了。”
熟悉的声音从亭子顶上传来,苏明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这一趟随叶孤城千里进京,路上当然口福不会少,更多的,却是真的打点起精神,一路从山西练武练到了京城。眼下看来他是没什么可能再穿越回去了,既然如此,不说别的,最起码的自保他还是要的。所以比起之前的他,苏明河似乎又有所进步。
当然,无论他有多么大的长进,如果司空摘星不愿意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即使苏明河再练个三五十年,估计也是没办法发现司空摘星的存在的。
所以他扯了扯嘴角,懒懒回到:“那你带酒来了吗?”
“喂喂喂。”司空摘星轻轻巧巧落在了他的身旁,挑眉道:“叶城主富甲天下,家里什么好酒没有,还需要客人自备,太过分了吧。”
苏明河哈哈大笑着翻身坐起,道:“那是叶城主的酒,可不是我的酒。”
司空摘星伸手摸了摸上唇,就好像他那里也长着如同陆小凤的两撇胡子一般,笑道:“叶城主呢?”
苏明河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石秀云的事,问眼前这人也是一样,又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司空摘星的胳膊,问道:“石秀云怎样了?”
司空摘星目光闪烁,似笑非笑看着苏明河有些情急的双眼,慢吞吞,甚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为你和叶城主一起后,根本就未将峨眉四秀放在眼中。”
苏明河一愣,看着他闪烁的目光和吞吞吐吐的表达,明白过来,笑了笑道:“石秀云姑娘是一个很可爱也很善良的姑娘,就算我不喜欢她,但我和她总是朋友。”他似乎变得有些惆怅,想到已经去世的独孤一鹤,缓缓说道:“更何况她还是独孤前辈的徒弟。”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甚至如果她知道你在这里,立刻就能从峨眉山连夜上京。”
苏明河挑了挑眉,没去理会他话语中最后一句带着的揶揄,问道:“他们回峨眉了?”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
苏明河吞了口口水,目光四下看了看。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爱好八卦的人,可是孙秀青呢?那个传说中会成为西门夫人的人,现在可也有了西门夫人的桂冠。犹豫了下,他还是开口问道:“那孙秀青呢?”
“自然和石秀云他们一起回去了。”
苏明河心中的八卦之魂挠阿挠,还是没敢问花满楼是不是已经取代了孙秀青的位置。
司空摘星又笑了笑,道:“如果你想见石姑娘,很快就有机会了。”
苏明河有些不明所以。
司空摘星便又继续说道:“在七月十五之前,恐怕全江湖有名的没名地,已经归隐的还在江湖上飘荡的人,你都能见个遍。”他笑了笑,又补充一句:“特别是用剑的。”
他已经不用继续说下去,苏明河已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如果当今武林还能有什么事能将全江湖的人们都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