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理一理。”王冰划掉一部分后，把单子递给了于骏。
看这一划去了七十多万，于骏就直咳嗽，好在剩下还有二十多万，要能全收回来，作为启动资金，那也勉强够了。
“这些人你打过交道吗？”于骏指着名单上剩下的四家铺子问。
“见过一两回吧……”
王冰说到一半，于骏就拍打着他的肩膀，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就够了！”
……
清水瓷砖的吴老板坐在铺子里有点心神不宁，这赶着快过年的生意都还不错，早上到现在又做了三单买卖，可总觉得眼皮子乱跳得慌，这指不定就要出事。
想着从佛山进来的一批仿货，这要让工商质检稽查的人抓了，可就麻烦了。于是，吴老板挪腾着肥大的身躯侧过脸喊道：“小连，把那批货清一清。”
里头有个年轻的声音答应了声，吴老板就转回头，突然看到两个穿着黑风衣和棕皮衣的人往这头走，心里就是猛的一跳。
“吴老板吗？”穿黑风衣的站在矮胖的吴老板跟前问道。
“是我，两位是……”吴老板爬下藤椅，满脸堆笑，半猴着腰问。
“我们是鼎泰集团过来收账的。”穿黑风衣的掏出张纸在吴老板的跟前抖了抖，往他肥硕的胸脯上一拍。
“鼎泰？”吴老板足足愣了快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鼎泰是岭西的总代理商，吴老板的瓷砖有一大半是在鼎泰那进的货，这说好三月一清的货款，拖了快有半年了，想这鼎泰是大集团，也不缺这六万块钱，原本就想再拖下去，只要过了年关，这口气就算松了。
可没想到人家还真就催上门来了，看这架式，还戴着墨镜，这二位怕不是道上的，这要不还钱的话……吴老板背上冒着冷汗，但一想要交出这六万块的真金白银就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一下。
“两位，先坐一下，喝口茶，这钱的事，咱们慢慢谈。”
“谈就不必了，”黑风衣掏出烟，麻利的往嘴上一塞，“仨儿，这店里的货差不多也有六七万吧，打电话让人过来把货都搬了，我不怕费这工夫。”
“别，别啊！”吴老板一把拦住掏手机的棕皮衣，擦了把额头的汗，陪笑说：“您看是不是能再宽限几天？我这手头实在有点紧……”
“别他妈的磨叽，仨儿，打电话！”黑风衣把烟往地上一掷，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大哥！”吴老板想追上去，又看到棕皮衣已经拿出了手机，他一把按住棕皮衣的手，大叫道：“小连，快把那位爷给我请回来！”
店里跑出个小伙子，飞快的追上黑风衣，陪着笑说：“这位大哥，吴老板请你回去。”
黑风衣不走了，就看着小连说：“怎么？准备还钱了吗？”
小连伸着脑袋去看吴老板，吴老板却看着棕皮衣手上的手机，隔了两三秒才顿脚说：“还，我还！”
黑风衣这才走回到铺子前说：“仨儿，把电话收起来。”
吴老板看到棕皮衣收了电话，这也松了口气，就准备拿起电话给家里人打，这时，他突然想到个问题：这两位要是来讹钱的，根本就不是鼎泰的人该怎么办？
“你们能证明你们是鼎泰派来的吗？”吴老板握着电话听筒说。
“钱到了，自然会证明给你看。”黑风衣冷冷的说。
到这地步，吴老板还能说什么，只要还想在岭西的建材市场上混，谁都得罪不起鼎泰。
打完电话，吴老板像个泄气的肉球一样坐在藤椅上，也不再招呼着给黑风衣和棕皮衣倒茶喝，人像被抽去了三魂一样。
等了半晌，钱终于送来了，送钱的是吴老板的婆娘，女人本来还想埋怨两句老公怎么转了性子，打算还钱了，一看到铺子里站的两尊神，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吴老板把钱码了下，看着黑风衣问道：“钱到了，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是鼎泰派来收账的？”
黑风衣打了个手势，站在一旁的棕皮衣缓缓的取下墨镜。
“王助理？！”吴老板愣住了。
“王冰，收了钱就走吧。”穿着黑风衣的于骏挥手道。
王冰笑呵呵的把冰归拢了往怀里一揣：“谢了啊，吴老板。”
瞧着王冰那还稚气十足的脸孔上绽出的得意笑容，吴老板气得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操！”
“真刺激！”王冰想起吴老板那惊惶的表情就乐得合不拢嘴。
“刺激是刺激，这事啊，只适合干一轮，”于骏砸着嘴说，“真要有铁了心的报警，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冰想想也是这个理，就说：“还有两家，那咱们还扮吗？”
“有始要有终，终归是出戏要演到底。”于骏把墨镜戴上拦了出租，带着王冰往另一家建材市场奔。
在吴老板那收了六万，之前还有家铺子收了四万，合一处就十万了，王冰头回揣着这么大笔巨款，就有点神情慌张。
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的于骏，没敢说话，不定这两位就是干黑活的。
于骏看王冰小心谨慎的模样就笑：“前头下车买个包，别跟做贼似的。”
王冰傻呵呵笑说：“你说我姐夫要知道我帮他把账都收回了，他得分我多少？”
分你多少？就这样的收账方式，你姐夫非活劈了你不可。
于骏抬抬眼皮子，瞅着兴奋得连脸都红润了，跟啃了两截老山参似的王冰：“分你一半。”
“真的？”王冰惊喜的一直身子，脑门直接跟车顶来个亲密接触，疼得他把头又缩了回去。
司机心疼的看了一眼车顶。
“真的才怪，你姐夫脑袋又没让驴踢了，”说到这里，于骏看王冰有点沮丧，就来了个补充说明，“要能全收回来还有些希望。”
这话让王冰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于骏都有点不忍心看。
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收回了一大半，整整二十万，剩下那几万零头，实在是人家一时拿不出钱，还真不成把人家铺子给搬空不成。
于骏没这心思，也没这闲工夫，更没做追债公司的雄心大志。
“该给我姐夫打电话了吧？”王冰掏出道。
“先别急，这钱我暂时有用。”于骏笑眯眯的说。
“啊？”王冰看着被于骏攥在手里的背包傻眼了。
“我是借，又没说不还，再说了，借个十天半月的，你姐夫能发现吗？不能吧！”于骏笑得更开心了。
王冰可就更傻眼了。
第一卷 网吧王朝 第三章 拉闸门上的电话
“于骏，别开玩笑啊，这要出人命的！”王冰急得直冒冷汗。
二十万呐，这搁云广最繁华的地段都能买套二居室了，要存银行每年的利息都好几千，这要让家里人知道，别说王冰他姐了，他爸都得拿菜刀做人肉叉烧包不可。
“你姐夫不一定能知道，”于骏安慰他说，“你想一想，这离过年都没几天了，一般也不在这头上催债，再说，要催的话，那些上百万的债也得先搁前头，我估莫着得要过了年，才会上来催这几家的货款，这大约就要三月去了，到时我保准把钱给你准备齐。”
王冰有些喘气，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站着这就是他打小认识的于骏，想着他就伸手去扯于骏的脸皮。
“喂，干嘛呢。”于骏没好气的指着自己的脸说，“真的，后头还是我。”
王冰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跟三失青年（失恋，失业加失心疯）一样。
于骏见他这副模样，有些过意不去，就把背包扔到桌子底下，想开口解释他这无奈之举的由来，却见王冰突然像猛虎出笼似的直扑向背包，于骏跳起来一把抱住他。
“喂，王冰，冰子，别发疯啊！”
王冰身体本就比较孱弱，从小到大干架就没干赢过于骏，属于体质比较虚的那种，这会儿虽然出了死力，可于骏还是把他按得紧紧的，动弹不了。
“于骏，你把钱给我……”
王冰死命的往背包那爬，于骏就抱着他的后背，不让他往前挪一步。
“操，别发疯，你听我说！”于骏一把将王冰甩到旁边，将他两只手架一处按在背后。
王冰被压在沙发上大喘气，这要换成个美女，接下就该是……
“你今天不是看到电信局那新开的互联网营业厅暴满，咱们连机位都没有……”
“是，那又怎样？”王冰狰狞着脸，怒视着制伏他的于骏。
“操，你继续听我说。”于骏瞧王冰那能吃人的眼神，真想给他一巴掌，这人胆怎么这么小呢？他这会儿才想到王冰虽说出社会有一年多了，可也就是十八岁的小青年，这可是二十万呐。
“我想着要是开间网吧，那生意一定不会比营业厅差，我算过一笔账，这大约半个月就能把钱还上。”于骏肯定的说。
王冰喘了几口气，也没力气再挣扎了，听到于骏的话，就问：“网吧？”
“酒吧你去过吧？喝酒的地方叫酒吧，上网的地方就叫网吧。”于骏解释道：“明白了吗？”
王冰茫然的点头，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一些。
“不犯浑了？不犯浑我让你起来。好了，起来吧。”于骏松开手，一把将王冰拉到沙发上坐直了。
“抽根烟，消消火。”于骏摸出包红塔山，扔了过去，又给自己点燃了根。
“这事你直说不行吗？”王冰吸了口烟，才把气消去大半，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我直说的话你能答应吗？”于骏苦笑了下，要一开头就告诉王冰去骗他姐夫的账，他非得拔脚就跑不可。
“半个月就能赚回来？”王冰还有点担心的问。
“最多半个月，”于骏笑道，“最多等到三月，我再分你十万，怎么样？”
王冰这才气完全消了，嘴都笑得合不拢：“十万？”
“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得跟着我干，要不然我可没时间管。”于骏拍着王冰的肩膀说。
“这没问题，”王冰早就在电脑城做得腻味了，“你要开这什么网吧，铁定是没时间的，你们高三毕业班的寒假作业不是挺多的吗？”
这问题让于骏头大，离开高中都十二年了，哪能记得那会儿学的东西，能玩转四则运算就不错了，什么函数代数，那完全是天书啊，更别提大学毕业后从未用过的英语了。
“这你就别操心了，你先跟我出去一趟。”于骏看了下钟点，快到一点了，就说：“把衣服脱了，先去吃个饭。”
将于骏父亲于成河的风衣和皮衣物归原位，于骏又将背包藏在了自己房间的床铺底，抽了两万塞在怀里，就带着王冰出门。
在地委大院对面的小饭馆里将就了一顿，两人来到云广市正中心的中心广场。依于骏脑中的记忆，年中就将开设的网吧，其中有一家就在两百米之外的正阳门商场，另一家在云广五中的正对面。
先不说正阳门那家，五中那家的情况并不好，这主要原因在于，十二元的上机费在九八年来说还是比较奢侈的事，那个网点暂时被于骏否决了。
于是于骏和王冰来到正阳门商场的物业管理办公室，坐在里面的是位四十多岁，戴着眼镜，腆着肚皮，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
听到于骏询问租金，又打量了两人稚气的脸孔一眼，就有点拿腔拿调：“咱们这租金不便宜，想要租门面，让你们家大人来。”
其实整个正阳门商场的门面租售情况并不好，这里是呈回字形的格局，最外头邻街的门面房还好说，靠里的地下一层是溜冰场，上面五层的出租率连百分之十都不到，租下来的大多也是用来做仓库用的。
在于骏的印象中，就算到了二零一零年，这里的出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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