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我是大师爸的二徒弟,其实我大师兄才华远在我之上。可是偏偏天性淡泊,只肯作个闲云野鹤,始终不肯入派排名,唉,这也是命中注定吧。”程万年叹了口气:“我大师爸意识到这一点后。终于相信都是天命,索性把定星盘传给我大师兄了。”
“你大师兄莫非?”
“不错,就是送你定星盘的那个。”
啊!
这一系列变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程万年说完,我也有点晕,正在梳理思路。却听程万年喃喃的道:“大师爸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错的,可是他不知道。人有时候是必须做些逆天之事的。”
“所以你千方百计寻找定星盘,就是为了再给自己算一算?”
“不错,我要再算一算,而且这定星盘日后于我们也另有用处。”
“这次你算出什么来了?”
他苦笑道:“没什么变化,一生奔波劳苦,寿终九十。而且,我还算出,这盘命中注定为你所持,我不肯相信,特意半夜出来想最后参悟一番,然后交给妥当之人,可是你偏偏半夜三更的居然在这儿出现了,唉。”
“你不把这盘给我不就得了!”我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何苦,何不顺其自然呢?”说实话我实在不是个使命感很强的人,既然每个人都有命,何必就顺其自然了,搞那么多事情干啥?
程万年呆了半晌,本来伤感的眼中忽然射出决然的神色,仿佛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斩钉截铁的道:“你错了,有时候天命可逆,也必须逆!”没等我说话,他接道:“这定星盘是我打赌赢来的,现在归我对吧。”
“没错啊,我像赖账的人么?”
他忽然一伸手,把定星盘又塞到我手里:“那你答应我,日后用它在应用之处。”
“什么叫应用之处啊?”
“李兄弟,你身负非常之命,到时候自有用处。可还记得鬼门关我批你的卦辞?”
我道:“当然记得:‘忘川之水,无漏之沙,五阴命相,两世桃花。十浊一清,辛苦遭逢。成非定数,破亦无凭。’我一直想问你啥意思呢?”其实这卦辞有点含糊不清,两世桃花我后来想,大概说的是碧君和司徒雪吧,后边那几句就实在搞不清楚了,看起来含糊其辞,胜败难论,送给谁都能用吧。
难道是因为当时没有定星盘所以算不准么??那现在再给我算算不就得了?
却听程万年呵呵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不废话么,看他一副莫测高深到底样子,我忍不住反诘道:“到时候当然就知道了!得,你看,你也觉得是命中注定吧,还说什么逆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万年蓦地仰天长笑,状极豪迈。我敢打赌,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笑过,因为他命中注定吃的江湖饭,受的江湖气啊。程万年笑得很开心,这一阵笑声仿佛把他这几十年的压抑与郁郁不得志全部发泄出来,其中更充满了响遏行云之气、直冲斗牛之魄,足见他实在具有非常人的胸襟与怀抱,令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他笑了半晌,终于停下,接着面向西北方忽然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对不住大哥,兄弟受够了,先走一步了!!!”
我晕,这人在搞啥?怎么疯疯癫癫的?
再站起来时,程万年已是泪流满面。
没等我有任何举动,他蓦地纵身一跃跳出栏杆,身形如大鸟般腾上半空,就在我以为他要施展轻功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形陡然一折。从十几米的高空直跌而下!!!
我手握定星盘,呆住了。
半空中语声犹传来:“哈哈哈。小兄弟,我今年五十四,我告诉你,天命可逆!!!”
我抢到栏杆前,还心存侥幸,这桥根本不高。以程万年的身手,根本摔不死,没想到我一探头,就见他如星陨般直冲而下,带起的风声烈烈入耳,竟然是他自己鼓起全身劲道直接撞向地面的。
死意已决!
我双手掩目,不忍再看,却蓦听下边传出一声惨叫,明显不是程万年的,定睛一看。两个人倒在地上,俱都血肉模糊,从衣服上尚可辨认,一个是程万年,另一个赫然是方才我碰见的那个短命鬼。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12:00。
如果我不曾劝他回家。他会否能躲过这一劫?
冥冥中的定数,一切真的都避无可避么……
我呆立在桥头,脑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对程万年本来并无所谓好感与否,只觉得他是个江湖骗子罢了,谁想到他如此深藏不露的芶活于世。竟只因为算出命中该如此。他有才华。更有襟怀有抱负,不然也不会被那九君子的大哥所赏识。可是此夜,他终于再也受不了所谓天命的桎梏,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向上天挑战:天命寿我九十,我偏终于五十四!
他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天命可逆!
我一片茫然中,终于想起该给马志打个电话:“表哥,我在H大西门立交桥,我刚刚目睹了一场自杀,两名死者。”
我在桥上等了马志二十分钟,他开着警车来了,后便还跟着一辆车,坐着勘查人员。
我没做过多解释,只是跟他讲,我刚巧经过,见到有个人跳下去,砸死了另一个。看得出马志心中有疑问,不过他相信我,即使事情与我所陈述的有些出入,也不会有什么违背法律的情节在里边,所以也没有深究。程万年与那个不知名的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暴力侵害的痕迹,所以他们详细勘察现场后,就收队了。
我很累,脑子也很乱,可马志还是很坚持让我跟他去队里一趟,一方面把今晚的口供录下,同时他还有事情找我。
我没办法,只能跟他回了警队,录完口供,他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看,一看之下,我就呆住了,画面上是一个人的后背,背上画着一样奇怪的东西,像是条大鱼的尾巴。尾巴旁边还画着奇怪的符咒。
我终于知道马志为啥让我来看这东西了,他可能怀疑跟道术之类的神秘力量有关。
我不认识这个符咒,但是一看之下就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般,太阳穴砰砰的跳了几下,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寻常,我问道:“这人呢?我能看看么?”
“在太平间。”
“死了?!”
“这不废话么。”
马志带我到停尸房,在抽屉一样的冷柜中,拉出一具尸体,马志掀开白布,尸体背面朝上,死得很惨,除了背后这一块纹身,周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完整的皮肤了,那情形不像是被人杀死的,倒像是被扒光衣服扔进动物园的狮虎山,我实在难以相信会有人类能对同类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法。而那块纹身不知道什么缘故,在伤痕累累的肌体上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我可以很直观的看到他惨白的背上的图案:那是一条尾巴,大约有一个巴掌大小吧,显然还没有完工。
我盯着那图案看了一会,只觉得一阵眩晕,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的敲打一样,呼吸也急促起来,连忙闭上眼。
马志看出我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退出停尸房,稍微舒服一点,问道:“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同事执勤时候在路边发现的,死者是个大学生。”
“死因是?”
“失血过多。”
“纹身时候失血过多?”
“不知道,我们调查了附近的所有提供纹身服务的店面,都没有嫌疑。”
我点点头:“这事情很蹊跷,可是我一时半会也没啥意见,让我想想吧。”
马志无奈下点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想静静。”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图案很奇怪,我并未想到,不久之后我会重新见到这个纹身,甚至有机会,看到完工之后的全貌,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命中注定。
夜色阑珊,我走在路上,无所适从,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也让我对九君子越来越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居然网罗着这样的一些人:程万年、红尘、言辰……
无一不是惊才绝羡之辈,他们的大哥又是怎样的人?
这些我都不知道,不过我猜想,这些人的目的可能和程万年一样:逆天。
伸出手,风从指间划过,不肯留下丝毫痕迹。这一刻,人们都在作些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按部就班逆来顺受,还是试图挣扎命运的枷锁?红尘说天命不可逆,程万年说天命可逆,到底是如何?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分辨程万年的做法到底是有勇气,还只是胆怯的逃避?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诠释他对生命的理解,非常人果然有非常之标格,我无法理解。我仰首向天,不管怎样,程万年让我相信一件事,至少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与天命几十年的战斗中,他最终用自己的方式取得了另一种胜利!
可是,谁又知道天命不是让他死于五十四?
人心已然瞬息万变,天心又岂易测?
第三卷 笔仙 第一章 笔仙
H大的每一个新生,都不可避免的要遭受一场精神上的折磨。这是每个新生的必修课,H大十大灵异事件从入学伊始就被灌输给每个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的年轻头脑中:东湖女尸、化教202的笔仙、生化717的哭声、血桃花、柳鬼、4号楼的影子……
说实话,我在H大两年了,这些统统没见过。不过自从混入学生会之后,我不得不加入这种恫吓新生的行列当中,当然我只是复杂一些杂事,这种事情一般由师姐方颍出面。
“各位师弟师妹,讲完了新生守则之后,照例是加餐。”
“加餐?是要管饭么?”底下有个小胖子大声问道,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台上讲话的师姐没有丝毫笑意,深深吸了口气,神情有些惨淡,但仍旧是那么优雅迷人,这也是大多数同学坚持听完这个无聊之极的法律系新生见面会的原因之一吧。
方颍,大四的师姐,学生会副主席,公认的化学系系花,注定是每一届新生的梦中情人,可楞头小子们都大望而却步,因为她的男朋友,是优秀得无法再优秀,出色的无法再出色的叶天,什么?不知道叶天?那你总该知道H大历史上第一座全国数模比赛的冠军是谁拿到的吧?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百米记录的保持者总该知道吧?连续三届全国优秀大学生知道吧?那就行了。
“各位师弟师妹,”方颍清了清嗓子,续道:“下边我要说的可能你们会有些无聊,但请一定,相信这是真的。”
台下的气氛有些凝重了。甚至我都有点被吓到了,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例行公事而已,H市虽然是八阴地脉之极。可这里也是灵管会的总部之所在,阴阳有法,再怎么样的厉鬼也不敢公然闹事的。再说了,要真有那么多鬼在H大,我这个阴阳师不早发现了啊。
方颍用纤细的手指拢了拢垂在耳边的头发,涂成藕粉色的指甲在众人眼前划过一道淡淡的虹,缓缓的道:“H大并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什么反应,反正我自己从礼堂走出来的时候,甚至觉得后脊梁都是凉嗖嗖的。我不是个胆小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了。当然更不会是被师姐方才讲的故事吓到了,只是。看到她在讲述同时,眼神中露出来的恐惧和那惨白的脸色,让每个在场的新生都为之动容,这甚至隐隐让我觉得这所谓的十大灵异事件并非空穴来风。我一向只顾在校外活动,是不是也该关注一下这八阴地脉之极上坐落的唯一一所高等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