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棠知趣地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安排呢,你慢慢查,千万别做违法的事啊。”关门时又不忘叮嘱一番。
胡长青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便输入了苏文广的名字,不一会儿所有的资料便出现,是公安部一级通缉犯,目前再逃,完全在那张照片上找到任何老头的痕迹,那张照片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面目清秀,五官俊朗,是个很温和秀气的年轻人。
再看下面的案情介绍,我的妈啊,胡长青心里不禁泛麻,二十五年前十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一家五口被他灭门,逃亡中又杀死两名武警,抢走冲锋枪两把,手枪一把,子弹若干,原来老头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啊,难怪那眼神一看就让人心里发麻,难道是那就是因杀人后才有的戾气。
又转到公安部在逃的一级通缉犯里,居然还挂着,但是已经排在很后了,看来二十多年过去,他们并没有信心在找到这个人啊,不禁又返到到案情的界面,我晕,这找个屁啊,只知道名字和一张年轻时的照片,没有DNA 和指纹存档,不过二十多年的侦缉技术确实也不具备这些,看来苏老头可以脱离苦海了。
胡长青便关掉界面,回到刚才的位置,拿起矿泉水喝起来,心里一边想到怎样安置苏老头,也许陈铁那边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要问一下苏老头的意思,终于可以从新做人,他应该不愿意接触那些东西吧。
这时顾绍棠一脸沉重地走进来,对胡长青说道:“南山那边有个案,很棘手,我得赶紧去现场,我就不能陪你啦,你查完了没事就早些走。”
胡长青忙站起来,说道:“嗯,已经查完了。”跟着顾绍棠往外走,发现外边的情景和刚才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收拾东西,各就各位,准备到案发地点,对他不闻不问。
看到胡长青询问的眼神,顾绍棠解释道:“南山一个烂尾楼地下发现了五具尸体,具体情况要等到了才知道,我就不跟你一起下去了。”说完,便超越了胡长青脚快步往外走。
胡长青看着顾绍棠匆忙的步划,心里没有来的一阵不安,这突如其来的案件,不会让姐夫的调动生出什么变故吧。
将苏文广的事情打听清楚了,胡长青就决定下午再去江边一次,将了解的东西跟他说一下,随便带些酒和生活用品给他。
胡长青在路边的银行停了一下,下去取了五万块钱,他现在有手包,可以多放些现金在身上,接着又到超市买了些米和油,还有牙刷牙膏和毛巾,当然最重要的五粮液是少不了的,考虑到苏老头不久就可能上岸,就买了一箱。
到了江边时,发现苏老头正坐在一块硕大的江石上,望着滚滚江水发呆,胡长青车停下来都没有发现,便按了下喇叭,才将老头引过来。
胡长青下车搬东西时,老头不自不觉便来到他身边,问道:“不是说明天过来撒,怎么下午就过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胡长青却听出了几分隐隐的急切。
胡长青拿起几件比较轻的东西,将比较重的米,油还有酒都留给苏老头,他可做不到苏老头在江石上行走举重若轻的样子,还得仔细脚下,边走边说道:“刚才就去查了一下你的案子,基本了解了大概的情况,问题不大,应该可以上岸。”
苏文广正将米,油和酒抱在怀中,听到胡长青的话,脚步不禁一滞,迟疑道:“你看了我的卷宗啊,你,你不怕我吗。”
胡长青头也不回,说道:“老头,你杀人肯定有你的理由啊,况且我认识的你,除了怪了点,没什么问题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苏文广听到胡长青的话,身体不由一抖,眼神中有些感动,说道:“颠沛流离间,能遇到小友也算是缘分,你肯人我这个邋遢老头做朋友,是老儿我的荣幸。”
忽然,胡长青笑道:“老头,你好像才五十多岁啊,好像叫叔更恰当些吧,怎么看起啦这么苍老啊。”
没有听到苏文广的回应,胡长青顿时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看老头的操守,在他这么多年的逃亡中,肯定没有想过为改善生活而再作奸犯科,应该一直过着风餐露宿饱一餐饿一顿的日子,而且还要担惊受怕,承受杀人带来的心理负罪感,颠沛流离间,自然老的极快。
忙将东西放在船首,会过身来准备道歉,却发现苏文广已经到身边,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船首上,正待说话,苏文广用手止住他。
苏文广负手走到水边,看着雄浑的大江,叹道:“人生在世,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早年我师父就跟我讲,我命犯天煞,性格冲动暴躁,肯定会惹是生非,犯下杀孽,注定一生凄苦,让我收敛我的性格,不然必定入命数,可惜我少不更事,不懂得收敛,惹来祸事,连累家人,最后才酿成苦果。所以,我落到如今的地步,虽有反思,但却并不后悔。”
胡长青也跟着他来到水边,迎着习习的江风,听着老头有些云山雾罩的话,感觉像是电影中的情景活了过来,笑道:“老头,你现在终于有些世外高人的样子了,就像你中午对我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感慨啊,最重要是你还活着,而且还遇到了我。”说完,颇为自得地举起双手对大江伸了个懒腰。
苏文广转过头来,看着胡长青郑重地说:“你是我的贵人,三年前你主动来找我的时候,我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贵人,我以为一直就这样受你接济地继续过活,没想到却能上岸,是真的上岸。”
胡长青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将老头当成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是不是什么贵人,他不是很在乎。
之后,苏文广便讲了一下他的经历,故事很老套,但是在中华大地上却在不断地重复发生着。苏文广是武当山下的孤儿,被武当山上一个不知名道观的老道收养,并教了一身功夫,一次到十沟遇到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当街欺凌女子,便见义勇为,救下女子,便回山。可是不久下山就听说到一个残忍的惨案,一个女子在家被**,父母均被逼着傍观,最后一家人都喝农药自杀,稍一了解,苏文广知道是自己上次救的女子,于是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将公安局长全家杀光,并将恶少折磨致死,本来想再将其他人也杀掉,可是事情败露,最后只好逃亡,好在他逃亡前回到道观受师父指点了一番,才有惊无限地逃脱,于是就逃亡了二十五年,直到七年前才辗转回到江城,定居于此,却迟迟不敢回十沟看一眼。
这一下午,胡长青陪老头聊了很久,直到江边的亲水楼台的景观灯都亮起,老头依然没有答复是否上岸,但是当胡长青上车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他开了一瓶酒,站在昏暗的水边,对着泠泠的江水,边喝着酒边唱着不知名的歌,手舞足蹈,样子疯癫轻狂。
23 阴阳并用
当胡长青驾车到顾明电话中约定的地点时,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差不多45分钟,倒不是他故意摆什么领导架子,而是此时的江城正是下班高峰期,开车是寸步难行,只能跟着车流慢慢移动,而且位子很偏,是在工业区密集的地方,靠近龙口区,胡长青之前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地方偏不说,吃饭的档次也很低,一个有些模糊的牌子写作诚意快餐,正坐在马路旁边吃饭的人看到胡长青的豪车都不由侧目注视,胡长青停好车就走进了这家外边看起来有些逼仄的小饭店,只见里面摆了六个桌,外边马路边摆了八个桌,每个桌都坐满了人,唯独最里面靠后门的一个桌,顾明此时正独霸整张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着报纸,并没有因为等的人迟到而又丝毫不满。
胡长青轻皱着眉头扫了一下四周,顺着视线走了过去,突兀地出现在顾明面前,站在顾明面前时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心中有些好奇,顾明选这个地方应该别有用心吧。顾明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给胡长青倒茶,胡长青一边点手示意一边又打量四周,这种地方对他而言确实很遥远,说道:“这地方很独特啊。”
顾明笑道:“环境很一般,不过菜倒是很有特色。”讲完,便对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服务员打了个手势。
胡长青不由洒然一笑,看来自己好吃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市委办公室,顾明应该是知道自己老饕的风格,所以专门选了这个名不经传,但是风味独特的地方,便笑道:“哦,那倒要好好尝尝,下午办公室没什么事吧。”
顾明说道:“没事,王副主任很尽职,小林也不错。”
别看这一问一答很简单,可是深谙官场三味的人不难理解,“办公室没什么事吧?”就是问“办公室有什么事?”,“王副主任很尽职”就是指副主任在领导不在的情况下很好的履行了副职的责任,照看好办公室,但是这里的意思却是说王副主任很活跃,在主任不在的情况下手伸得很长。但是在这样的语境下又点出胡长青的秘书小林,就有些耐人寻味。
胡长青眉头轻挑,笑道:“那就好。小林不错,人很机灵。”
顾明喝了口茶,说道:“主任,尝尝这茶,是我带过来的。嗯,小伙子很醒目,家教也很好啊,不愧是半个体制内的小孩,不像我们家顾兵,愣头愣脑的。”他怕胡长青嫌弃这里的茶水,便主动解释了一下。
胡长青应声喝了一口,说道:“不错啊,信阳毛尖啊。”便思索起顾明的哑谜,看来要从林宏文的老子着手,不过他对林宏文的爸爸却不曾了解过,便探究的望向顾明。
官场说话不能太过直白,顾明是深谙其中三味,所以很多话都不说满,免得让领导觉得自己在给人上眼药,得让领导自己琢磨,不然你要给了错误的观点,那就犯了官场大忌,不过现在领导真的不明,那你就只能知无不言了,说道:“林宏文的爸爸现在在房管局工作,以前在市商业局工作过,我恰好有个朋友在房管局。”
原来如此,胡长青瞥了顾明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心里想到看来这个家伙做了不少工作啊,商业局是老王家的传统地盘,王城任市委书记的时候,王明王亮两兄弟就开始在商业局捞钱,既然林宏文的爸爸曾经在商业局待过,那林宏文或多或少就有了王家的印记,即使王家最初没有想过这着暗棋,但是自从林宏文做了自己的秘书后,肯定会想到。不过话说回来,林宏文爸爸这条线只要有心人一查,就明白,王亮应该不会如此直白吧,不过不管这样,林宏文已经不可用了,官场一向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接着又自嘲一笑,说来说来去还是自己做事不谨慎,准备要用的人居然都没有了解清楚,没有去查一下背景,幸亏林宏文自己也没有让他参与自己的事过深,不过想到自己是从昨天才开始真正准备进入官场,也就释然。
又看了一眼小餐馆的内部,发现有很明显的刚清洁过得痕迹,有想到顾明独坐一桌,便问道:“你跟这家店的老板认识啊?”
顾明笑道:“被主任发现了,认识差不多二十几年了,祖传的手艺,擅做河鲜,因为资金有限,便一直委屈在这小地方,靠着家常小菜维持生计,日子过的到还不错,就是累了些,心里有才施展不开,憋屈了些。”
胡长青瞥了一眼正笑脸盈盈的顾明,这个家伙浑身心眼,连吃饭的地方都要打个埋伏,说道:“哦,有些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