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在体制内混的他哪里不清楚呢,只不过心中不甘在所难免,这样的机会是何等难求呢?不过既然和姚叔搭上线了,以后长联系就可以,如是他便站在站台上,准备火车开了才离去。
因为江城到武当山的车程不过三个小时,所以除非是像他们这样已经不在乎钱的乘客,不然大多数人还是会选二等票,毕竟服务差不多,票价却差很远的,这也是国内的特色,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依然会设置一些明显是浪费社会资源的服务。
为了让苏文广可以看得沿途的风光,胡安将靠窗的位置让给他,这个在外边漂泊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的老人此刻脸色虽然还算平静,但是心中却激动不已,他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自己回到那处云雾缭绕的家乡,没有想到此生居然可以落叶归根。
“胡安兄,大恩不言谢啊。”
苏文广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好似此刻火车正奔驰在他归家的路上一般。
胡安和姚叔坐在他的右手边,听到苏文广的话,胡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苏老哥,客气了,武当问道,我早就想过去观摩观摩了,这次啊,是借了你的光才让我可以脱身啊,江城啊,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啊。”
苏文广不是很明白胡安的言外之意,他虽然智慧阅历不少,但是毕竟对江城的高层局势不了解,不过胡安话中的情谊他是听出来了,他本是个洒脱之人,也就不再计较。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个坐在门口的随行的工作人员不由站起来警觉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提着一个深蓝色的运动旅行袋走进来。
这个人虽然穿着普通,活脱脱一个返乡的老人,但是行走之间自有一股虎步龙行的气势,这让两人不由更加紧张,腰杆挺得直直的地看着这个明显气势不凡的人。
这个银发老人感觉到车厢内的警觉,不由瞟了一眼两个身子紧绷的年青人,神情一变,那股子凌然的气势陡然消失,他瞬间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票,然后在胡安他们前排坐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胡安他们一眼。
这个老人才一坐下,哪位一直待在车厢外的中年领导便冲了进来,他紧张地对姚叔说道:“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还有别的人卖了一等票,要不我调整一下,免得等下打扰了胡老先生。”
姚叔看了胡安一眼,见他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便对中年领导笑道:“不用了,我们没有那么特殊,公共交通大家都有权利使用的,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中年领导满眼都是懊恼,觉得这件事自己没有办好,平时这一号车厢可都是空着的,没有想到今天居然除了胡安一行人后,还有其他的人,他有心想走过去将哪位乘客劝出去,不过姚叔既然已经将话说死了,他也就是不好在节外生枝了。
不过心中却将那个银色头发的老头恨死了,知道今天早上算是白忙活了,正懊恼间,姚叔却突然又说话了。
姚叔见这位仁兄站在车厢中神情复杂,就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便掏出一张名片,说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回来后记得打我电话,我们一起喝一杯。”
中年领导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峰回路转,他满脸激动地接过姚叔的名片,躬身退出了车厢,再要继续纠缠就会惹人生厌了。
过了一会儿,火车慢慢开动,苏文广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对一边神色凝重的胡安笑道:“没有想到在车厢中居然可以遇到高手,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刚才那银发老人进来,苏文广就察觉到对方的气机深厚,应该是个内家拳高手,这才示意胡安不要轻举妄动,对于这些奇人还是不要随意得罪的为好。
这才有胡安随后对姚叔摇头的一幕,不过待哪位车站领导离开后,姚叔却脸色疑惑地看了一眼见面的银发老头,随即从公文包中拿出ipad; 摆弄了几下后,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并隐蔽地朝后边门口的两个随员打了个手势。
他将ipad递给胡安,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胡安接过ipad; 神色一怔,眉头不由一皱,探究地看了一眼姚叔,姚叔朝他点了点头,,而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文广突然开口了。
胡安将ipad 递给苏文广,心中惊骇不已,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前面那一头银发的后脑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挣扎和犹豫一闪而过,脸色随之恢复平静,对脸色凝重的姚叔轻轻地摆了摆手,便闭上眼睛准备补回因为早起而犯困的觉。
苏文广看着手中这个玩意里边的照片和资料信息,心理也是震动不已,听李铁说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地看向胡安,却见胡安正脸色平静地闭着眼睛休息。
他便将ipad 递回给姚叔,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体轻轻一跃,便落到过道中间,他走到银发老头身边,和气地问道:“旅途慢慢,方便做个伴聊个天吗?”
银发老头神情紧张凝重,听到苏文广的话,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请坐,老哥也是去武当山的啊,没有想到我们那边还有你这样的高人啊。”
显然,银发老头也发现了苏文广的不简单,苏文广淡淡一笑,此人看来就是那个人了,不然也不会如此防备,他有些不理解这个人既然借假死脱身,为何没有马上离开,反而上了这辆去武当山的火车。
他神情缅怀地说道:“鄙人苏文广,落魄江湖的流离人而已,哪里是什么高人。”
“苏文广”
银发人听到苏文广的介绍,脸色不由大变,满脸震惊地看着苏文广,一股凌厉的气势顿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正闭目养神的胡安也被这股气势惊醒,看到一边的姚叔站了起来,他又对姚叔摆了摆手,便又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你知道我?”
苏文广一脸惊愕地看着银发老人,想从这个沧桑的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但是脑海中却没有任何有关这个人信息,除了刚才那张照片,自己之前并不是认识这个人。
银发老头脸上阴晴不定,眼中更是神色复杂,可见苏文广这个名字对他冲击有多大,车厢之中的气氛一时凝重到极点,虽然胡安示意不用在意,但是姚叔哪里敢有一点松懈呢。
身后那两个身材壮硕的随员更是站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银发老头,随时准备在发现异动后将直接铺上去好掩护胡安撤退。
好像过去了很久,银发老头脸色苍白地看着苏文广,好像要将他印如脑中里一般,他眼睛红红的,嘴巴哆嗦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发出声。
良久,他才声音嘶哑地说道:“已经差不多50年了,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有相遇的一天,而且居然还是回家的路上,哈哈,难道这是天意。”
听到银发老头的话,苏文广一下跳了起来,用手指着他,不确定地说道:“你是,你是,你是哪个。。。。。。,你怎么。。。。。。”
事情太过离奇荒诞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银发老头就是自己当年失手杀的那个非礼妇女的年青小伙。
这时门口的两个人看到苏文广的举动,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忙走了过来,听出点东西的姚叔站起来将他们挥退,看向已经睁开眼睛也是一脸疑惑的胡安,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貌似苏文广和银发老头居然是认识的,这让他们如何不震惊。
一个是颠沛流离落魄街头的拾荒者,一个个叱咤江城**几十年的枭雄,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是认识的,而且还相遇在这辆列车之中。
“你没有死?”
苏文广激动地问道,自己因为杀了人逃避了大半辈子,今天居然发现本来应该被自己杀死的人居然没有死,这叫他如何不激动。
银发老头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当时走后不久,我就醒了过来,因为怕警察抓,所以就带着伤跑了,这一跑就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这次借着假死脱身,本来想回到老家安度晚年,没有想到上天居然如此造化弄人,老哥,我看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啊。”
何止是不如意,何止是不如意。
苏文广听到这句话,不由老泪纵横,难道这些年所受的折磨,吃的苦都白吃了,饶是他的心早已历练得坚硬无比,此刻也是难以自已,心中千思百转,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放电影一般在心中滑过。
他看向银发老头的眼神不由凌冽铮然,整个人的气势一下触发到极点,一副准备择人而噬的样子,不过这种惊人的气势转瞬即逝,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苏文广神色萧索地坐会到银发老头的旁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他轻轻地问道:“你这些年混得并不差,为什么没有回去呢?”
银发老头看了苏文广一眼,说道:“无颜见家乡父老啊,如今再要不会去,就要埋骨他乡了。”
他深深地看了苏文广一眼,说道:“麻烦你和后面的胡先生说一声,那个人真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叫王灿,一个畏罪潜逃多年的逃犯。”
其实他这番话哪里需要苏文广转达,他这样施施然说出,自然是说给胡安听的,他进来的时候发现车厢内的胡安等人,心理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之所以没有主动发难,就是想哪怕死也要离家乡近一点。
这个一个一直心怀羞愧的老人对故土的执着眷念,五十年了,曾经的人和物想必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此去,也只不过是想埋骨于亲长坟茔之侧,以慰这些年相思之情。
“你这些年风光无限,但是想来心里也是不如意的吧。”
苏文广看到银发老头脸上悲戚的神情,感同身受地叹道,五十年过去了,什么恩恩怨怨都淡了,如今他们两个人只是两个在外漂泊太久期盼回家的老人而已。
胡安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前因后果,但是随着他们谈话的深入,也大概了猜测到了一些,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这么奇妙的巧合居然就发生在眼前。
五十年前的一场误会,让两个人相继畏罪逃亡,没有想到五十年之后居然还可以相遇,一起踏上归家的旅途。
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
他朝姚叔摇了摇头,便继续闭着眼睛休息,如今的那个人虽然威势依旧,不过心却真的已经死,这个躯壳里装的只是一个一心想要归家的游子之心而已。
火车刷刷地朝着前方而去,对于车上的两个老人而言,哪里是生命的归属,也是新生。
胡长青早餐依然精神饱满地去上班,他难得效率飞快地将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搞定,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却见刘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便将手机又放回桌上,坐回到位置上,问道:“什么事啊,支支吾吾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快点吧,我赶时间呢。”
这段时间刘瑾独挑大梁,春风得意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吃不消,不过心中却还是对顾明的去向有些忐忑,要是这个家伙回来了,那他不就又要被打回原形。
所以哪怕是明知道胡长青今天急着出门,他还是忍不住想心中的疙瘩问了出来,毕竟这段时间是他和胡长青关系最密切的时期。
“那个,主任,老顾怎么样了?”
胡长青神情一怔,他还以为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