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从未绝望过,因为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信念,垮下的还会有很多人。
所以他,必须坚强。
总算苍天有眼,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冷峻的容颜仿佛冰山初融,十年来,慕容紫英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惬意,沐浴在初生的阳光下,柔和的眉宇,深紫色的眸中波光闪现,晕染了海的蓝,墨色的发与海风纠结着,绝代的风华让那初生的朝阳都霎时失了颜色。
捕鱼归来的渔夫们,一个个呆滞在自己的小船上,忘记手上的浆,忘记满载的鱼,忘记摊开的网,只是瞪大了眼。
这是看到仙人了吗。
经过众人一再确认,眼前的俊美男子并不过是想要买下一些海产的修真门人时,总算放下敬畏惶恐的心态,将渔船纷纷拖上沙滩,在慕容紫英跟前摊开渔网,任由其挑选其中新鲜的鱼虾。
渔村并不大,只有□□户人家,房屋建在离海岸边不远的半山腰上,清早出海的几个渔夫都收获颇丰,朴实温暖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并不计较价钱,一边还热情的介绍各类海鲜的做法。
正当一切都平和得如此理所应当,变故毫无预兆的席卷而来。
碧空如洗的天幕在转眼之间被乌云笼罩,平缓的海浪瞬间变得狂躁异常,沙滩上静静停放的渔船很快被翻滚的海水卷离岸边,接着被越来越疯狂的巨浪打得粉碎。
“快跑!往高处跑!”几乎在剧变的那一刻慕容紫英便察觉到异样,转过身,冲着眼前七八个被惊得完全失去应对能力的渔民大吼,提气而呼的声音盖过了海浪的怒吼,毕竟长时间与大海打交道,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撒腿向海岸的高处奔跑。
迅猛的海水却不肯施舍哪怕半分的时间,没等大家迈出几步,滔天的巨浪就被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墙以惊天之势扑来,相比之下,人类如蝼蚁一般,渺小得连一丝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献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意见要多多留言啊~~
就在这水墙即将砸上岸边来不及避开的渔民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遏制住毁灭性的灾难。
瘫坐在地上的渔民,几乎要将眼眶撑破,不可思议的竟然看着坠落的海水停留在半空中,刺目的光芒自那个宛如天人般的男子手上迸发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紫英动用水灵珠的力量,以自身灵力为引,与这纵贯天地的自然之力抗衡,飞动的衣袂,狂舞的发丝,伟岸如神的背影……
汗水一点点的渗出,滑过紧绷的脸颊,滴在肩头,融进衣物的纹理。
全神贯注的控制住水灵珠中狂涌的灵力,不敢有分毫的疏忽,这样程度的海啸,不止身后的渔村,就连临近的城镇势必都会遭受牵连,多少人会流离失所甚至痛失生命……
胶着的两股力量在对峙中呈现出令人心惊的平静,男子毅然决然的站立着,面对漫天袭来的巨浪沉稳得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
从未放下修行,比起当年,功力自当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信念,慕容紫英可以强大到无法想象。
直至浪涛褪去,乌云散开,海面恢复一片祥和,死里逃生的一干人等,再去寻时,男子已没了踪迹。
纵使天赋再高,纵使水灵珠在手,纵使修行了二十余年,毕竟是一介凡人,与天地相搏,无论何时,都不会是一个明智之举。
只求将伤害降至最小。
本该就此寻一静谧之地调息修养的慕容紫英此刻却潜入深海,神色如常,任谁也无法看出他此刻正压抑着胸口翻腾不止的气血。
忆及数年前,自己曾遇过类似的海啸,晚来一步的他亲眼目睹了灾难过后留下村庄尽毁,尸横遍野的惨景,最后归咎原因,竟是海底一妖兽发狂所致。
适才与海啸抗衡的片刻,心神几乎被一股突袭而来的力量所乱,那种程度的怨念,放眼数百里海域,除了之前归来之地,慕容紫英找不到第二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仙界囚押罪人的禁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强烈的不安直到靠近漩涡区,才得到彻底的证实。
数量暴涨了十几倍的漩涡群连绵成一片没有尽头的狂暴风潮,如此宽广的区域,受伤不宜过多动用真气的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安然通过。
焦虑之下,强行压制的气血喷薄而出,损伤的经脉阵阵抽痛,慕容紫英按压住胸口,掌心触及一块硬物,那是夙瑶才交至他手中的掌门令符,灵光一现,皱起的眉宇舒展些许,紧绷的唇默念起咒语。
以令符为媒介,去寻找身上依旧残留其少许灵气的夙瑶,在琼华的十几年间,慕容紫英一直未得到重用,没有机会修炼更多高深的道术,个性沉稳的他对于基本的修行就更为刻苦,比如说追踪术。
基础道术往往只需要正确的咒语手印即可,手中的媒介之物让他即便相隔千里也可以找到所寻之人。
熟练的结印之后,慕容紫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漆黑。
完全剥夺了身体感官的漆黑,手脚似乎悬于半空之中,甚至于用手去感觉眼皮的张开闭合之后,才敢确定双眼已经睁开。
能够感到周围海水的冰冷,可是水灵珠尚未离手,按理说视物应该不受影响的他目所能及的却只有一片浓烈到以致让他产生错觉的黑暗。
胸口沉闷的疼痛让神智尚保清明,这究竟是哪里?
“该死的!”操持向来稳重的慕容紫英难得暴出一句粗话。
“的确是该死的地方。”男子沉沈的嗓音仿佛破空而出,在这片静谧中显得尤为突兀。
耳边毫无预兆响起的男声惊得慕容紫英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想就是这半步的距离让后背撞上了什么。
本能的想要避开,左肩却被强有力的手掌紧紧钳制,不羁的语调间竟有调笑的意味,“能闯到这里来,慕容紫英,你本事不小啊!”
即便被带到莫名未知的地方,也绝未怀疑道术是否出了差错的他,脑海里盘算过无数的可能,却惟独没有预料到眼下的情形。
狂妄的语气,低沉却直击灵魂的嗓音,十年之隔,也无法令人遗忘。
玄霄,敢于当着仙界使者——九天玄女的面前,立誓成魔的霸气男子。
细细思索之下,只能暗骂自己百密一疏,情急之下,忘记比起夙瑶身上微弱残留的灵气,玄霄手中还有持有与掌门令符出自一体的灵光藻玉。
令他不解的是,被重重深锁,连守门人貊崡都望之不及的囚禁重地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进来了呢?
虽然如此想着,但不安的心却奇迹般的落定,大概男人沉稳的气息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吧。
一天以来无数的意外已经让慕容紫英有些麻木,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的同时,眩晕狠狠的砸下,回过神时,无力的自己竟瘫软在玄霄的怀中。
硬撑着刚想要转身,一股暖意安抚受伤的经脉顺延着慢慢游走全身,调息配合那股浑厚的真气,适才胸口平息不下的闷痛也随之缓和,慕容紫英长舒了口气,淡淡道:“多谢师叔。”
无法视物,一切都仿佛被化为虚有的空间,恐惧才显得尤为真实,玄霄的强势,玄霄唯我独尊的性情,比想象中更加根深蒂固,但是他的存在却让慕容紫英惶恐的心无意识的踏实起来。
长久以来,都习惯挺直了脊背,被他人依靠的自己,也许是因为受伤,也许是因为焦虑,也许只是因为这片无边无尽的黑暗,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去依靠别人的错觉……可,真的是错觉吗?
任凭贴靠在自己胸前的男子离开,玄霄皱皱眉头,惊讶自己淡漠疏离的脾性会由他人这样亲近的接触,再怎样冷淡的性情,孤寂了太久,当一个熟识的身影不经任何商量的闯入他的视线,心中又岂能不起波澜?
“就算是九天玄女那个老女人没有天帝的手谕也找不到入口,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声音冰冷,陌生的情绪让他感到烦躁,突然意识到的可能性更是助长了烦躁的攀升。
玄霄质问的语气,慕容紫英并不在意,就算眼前的男人对璇玑怀朔的死难辞其咎,就算他害得菱纱元神受损,师公当年的嘱托他依旧铭记于心。
“弟子本想用追踪之术寻得掌门,不料此物竟然能与师叔身上的灵光藻玉相互联系。”忘记玄霄根本看不得,态度恭敬得当的出示怀中的掌门令符,刚想收回掌上已是一空。
真的……看不见吗?
“夙瑶竟把这玩意给了你,她舍得掌门的破位子了?”冷哼一声,囚禁于此十年时间,视力早已不受阻碍,比起琼华的无聊消息,慕容紫英比起从前丰富了许多的表情似乎让他更感兴趣些,只是在这片能淹没一切的黑暗中,还能保持古板礼数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弟子资历尚浅,掌门委以重任……”
“行了,迂腐的劲头你还是十年如一日。”玄霄不耐烦的打断,“基本的追踪之术你竟练至可直接瞬移至目标处,真不知是太闲还是太刻苦。”
“……”师叔一不顺眼就挑刺的习惯也是十年如一日啊。
“记得当年卷云台上夙瑶只将水灵珠留给了你,既又许你掌门令符,应该是在她被囚之后的事,她不是我,有了这颗珠子,潜下东海探望她不是难事,你又何须大费周章用此方法?”慕容紫英郁闷到无语的模样果真有趣,玄霄心情不错,顺带关心起身外之事,“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慕容紫英大致将自己在渔村的遭遇与漩涡区的异变叙述一番,“弟子实在担心掌门的安危,不知师叔可有方法?”
“你所谓的方法是指要出去吗?”玄霄挑眉,嘴角的笑意更甚,“你似乎忘记我的身份了。”
真有够蠢,慕容紫英暗骂自己,竟然问一个囚犯怎么从监牢力出去。
“天界的人可不会如此没用,若不是有什么契机你也不可能轻易进来,难得的机会,不去利用实在是可惜……”眼里闪过算计的精光,手指在怀中的灵光藻玉上轻松封上一个结界,“再试试刚才的方法。”
“不过……”执起慕容紫英垂在身侧的手,将令符放上之后,却没再松开,玄霄得意一笑,“这次,你要多带一个人了。”
来不及考虑此举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至少在慕容紫英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有欠思量时,他已经带着玄霄站在潜思壁前。
私放天界重犯,应该是很重的罪吧……
☆、掩盖的真相
他没被这个念头困扰太久,异样的空气流动让慕容紫英迅速警觉起来,一转身,惊呼出声,“掌门!”
潜思壁前的石廊上,夙瑶等人瘫软在地,并未持有守门人的信物,为何还能看见他们?他们又是怎么样挣脱结界的?
“紫英?你……”吃力的抬起头,看到扶起自己的是本该离去的慕容紫英时,夙瑶瞪大了眼,又气又急,“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看你死了没!”男子冷声插入,看到那人对夙瑶依旧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真是碍眼。
“师……师弟?!”男人的声音让夙瑶惊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叙旧改天吧——”玄霄没好脸色的望向潜思壁延伸的尽头,巨大的漩涡已经渐露雏形,剧烈的气压逐步逼近,片刻之后就能带动□□的海水彻底填满这条东海最后的缝隙,囚禁的结界之所以坚不可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