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慕容紫英明显的心不在焉,心里总还是惦记着朱凤。
“再回不过神,我就吻你了。”凑到慕容紫英的耳边,玄霄坏坏的说道。
没好气的瞪他——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
赌气的将人搂进怀里,玄霄承认自己的霸占欲比以前更强,容不得他哪怕一刻眼里没有自己,容不得任何人对他半分的伤害,可偏偏……人家却不领情。
“等这件事了了,陪我去个地方行吗?”任由玄霄抱着,嗅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慕容紫英淡淡开口道。
“恩。”不问哪里,不问干什么,只要你想我陪着,碧落黄泉我都愿意守在你身边。
“我爹娘其实很早就过世了。”慕容紫英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回去看过他们……但是,我想让他们看看你……”
玄霄明显一愣,随即唇边绽放出一抹但令人醉心荡漾的弧度,半空中的光球终于黯淡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重新融入黑暗,随着最后一丝光线的褪去,两人依偎的身影也在这密林中消失不见。
两人回到渔村时,夜晚已经快要走到尽头,黎明前黑暗的天色下,没有人会想到此刻,海边这个极不起眼的小渔村中,睡躺在小屋中的,是三界中最为高贵古老的物种之一。
黑衣女子安静的守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只在房门被推开时,眼皮才微微上撩,瞳眸如黑曜石般闪亮剔透,望向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复杂的神色很快被完美掩饰。
“他怎么样?”冷漠的瞟了瞟依旧昏睡的男子,玄霄问道。
“不太好。”影黛的回答简单明了,顿了顿,继续道:“圣光几乎所剩无几,看来传说是真的。”
“传说?”慕容紫英在两人之间来回巡望,一脸不解。
换做别人,玄霄必定嗤之以鼻,理都不理,但是面对慕容紫英的疑问,他还是乐于解惑的,“传说中,神兽朱凤每万年会自天火中重生,焚尽老迈的躯体重获新生,万年又万年,周而复始,永生不灭……特别的是,据说朱凤是雌雄同体,因此拥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只不过要以重生为代价……”
这才想起男子恍惚迷茫间,口中不停念叨的“孩子”,慕容紫英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他是用自己生命的延续换取子嗣的降生?”
玄霄摇摇头,关于这点他并不清楚,古籍中的词句很是艰涩,叙述的也非常模糊。
“千年的孕育,千年的孵化,可是我却在最后的时候……把它弄丢了。”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睁开眼,无神的望向屋顶,沙哑的嗓音带着无限哀伤的语调。
“你醒了。”慕容紫英上前一步,他记得影黛刚刚才说过男子的状况很不理想,再加上玄霄后来说的那些……
吃力的撑着身子做起来,男子一个浅浅微笑,倾国倾城。
红色的长发垂顺滑落,缺少血色的容颜凸显出一份令人怜惜的柔美,深吸口气,抬起头,正色面对众人,“吾名彤渃,乃司管南方朱凤。”
玄霄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这样的人,他根本没兴趣,影黛在一旁,半垂眼帘,似乎始终都未曾改变过姿势的站在原处,比起漠不关心,性子冷到极致的两人,慕容紫英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些孩子呢?”同样的问题,已是第三遍问出。
彤渃垂首摇头,木木的低喃,“对不起……”
不算是回答的回答让慕容紫英心头一凉,即便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是亲耳听到时,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手掌在袖中攥紧,指甲在割破皮肉之前,被另一只手强硬又温柔的掰开,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慕容紫英抬头,对上玄霄平淡却轻柔的目光,肩膀微微垮下,绷紧的情绪稍作缓解,转头望向彤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彤渃没有说话,而是掀起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黑色的花纹极不协调布满肌肤表面。
“罪痕?”影黛皱了皱眉,怪不得他会如此容易败在自己手上。
在琼华派的书阁,慕容紫英曾经在一本残旧的书籍中读到关于罪痕的记载,很简单,不过短短数句话,罪痕的存在不仅仅是警示,附着在皮肤上的黑色纹路是在用无尽的痛苦来抵消所犯下的孽,除此之外,罪痕还会极大的损耗修为,许多仙神因为罪痕甚至毁了仙缘,从此遁入轮回。
放下衣袖,彤渃的眉宇之间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迹象,但是三人心里明白,那仅仅是看不出来而已。
“为何你在夜间会神智不清?”玄霄问道。
彤渃自嘲一笑,“你看出来了,真不简单。”
“我要的是答案,不是你的废话。”不耐烦的斜睨过去,玄霄半点不留情面,说到底,他还是对男子之前对慕容紫英蛮横的推搡耿耿于怀。
他玄霄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
微微愣神,大概由于身份的尊贵,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无礼,不过此刻身心俱疲的彤渃也无心理会,睫毛半搭下来,在下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你们所谓的传说并不仅仅是传说,却是真有其事,孵育后代耗去了我大量的精力,但这都不是关键,我只是察觉到有人偷走了我的孩子,却没有察觉到,在更早的时候,那人对我施下的强大诅咒……”
慕容紫英转头与玄霄对视一眼,都未说话,听彤渃继续说道,“那个诅咒会令我在夜晚几近失控,只剩下想要寻回骨血的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皌皌把就章节合并了一下,便于大家阅读
☆、南海寻凤6
玄霄目光阴沉,幽幽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那些孩童身上动了手脚?”
点点头,彤渃叹气,“我依稀记得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然后奋力寻去,接着……就记不太清楚了,若不是每日恢复意识后,身上不断增加的罪痕,我甚至会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因为思念成狂造成的幻觉。”
见到慕容紫英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玄霄解释道:“你想想,神志不清心中唯有寻子的念头,让这样的人在那些孩子身上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就像是在饿急的人面前放上碗香喷喷的热面,最先的反应会是什么?”
顺着思维,慕容紫英答道:“……扑上去,抱住。”
玄霄点头,“朱凤是火之神兽,周身闪耀的圣光其实是天劫之火的火光,那些凡间的孩子被他搂在怀里,化成灰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化为灰烬……多么刺耳的四个字。
可是看着床上,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倒的绝美容颜,落寞无依的男子紧紧抱住双膝,努力蜷成一团,就像个受了伤却痛到无处疗伤的幼兽,慕容紫英发现自己竟然无发对他说出哪怕半句谴责的话来。
因为,看上去是罪魁祸首的那人,其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还有一个人呢?”在慕容紫英眼中流露出同情的那一刻,玄霄就知道这个爱操心的家伙又心软了,没好气的瞪了眼独自可怜的彤渃,“繁衍子嗣总不是你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吧。”
彤渃先是一愣,接着满脸的期期艾艾被倔强所替换,双颊染上红晕,朱唇一撅,眉头蹙起,“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他没关系。”
“……”众人暗自叹气,都把“他”扯出来了,还没关系呢。
比起一旁沉稳冷静的影黛,漠不关心的玄霄,慕容紫英一丝不苟的性情让他无法跟两人一样悠然置身事外,本来追查着无故失踪的孩童,没想到和上古神兽扯上关联不说,还引出这么多波折,事件朝着越来越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眼前唯一的知情人,突然像受了惊的蚌,死闭上口,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复杂的形式已经够让人无奈了,可是答案明明就在眼前,却依旧僵持的局面才更让人揪心。
慕容紫英揉揉眉心,无力的叹气。
本来觉得继续耗下去也没什么关系的玄霄,见到身边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的烦躁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与从前相比,性情更加乖戾不羁,最多就表现在对在乎的人可以无限宠溺包容,除此之外的所有人,在玄霄眼里,都是作为附属的存在,就算是无比尊贵的朱凤彤渃也是一样。
“别想了。”拍拍慕容紫英的肩膀,慢声低语道,“以他目前的状态,最多维持三天人形,待打回原身,拔他两根毛后随便埋了,我再陪你去寻青龙珠。”
“……”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相信屋内的三个人都听得一样清楚。
抱歉的向彤渃勉强笑笑,转过脸,慕容紫英就狠狠瞪上一眼——怎么当人面就这么说。
玄霄不以为然的挑眉——有什么不能说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拔给你看。
慕容紫英低头,叹气深深检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沟通的,他怎么忘记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本就是个自大到令人发指的家伙。
“哈~”彤渃不怒反笑,苍白的脸上就算是冷嘲都如此美艳,“若是要找这两样东西……很可惜,你们大可不必劳心费力了。”
“哦?”玄霄倒是没当回事,升调将话尾拖得长长的,半眯着眼,居高临下的斜睨,“说说看,怎么个可惜法?”
看着男人脸上一副“看得起你才听你说”的欠扁表情,彤渃抽了抽嘴角,原来以为世上绝没有比那家伙更臭屁的存在了,没想到竟还让他碰上个旗鼓相当的。
“你以为我的翎羽是任何人都能随便拥有的吗?我乃火之神兽,周身羽毛其实是天劫之火幻化而成,一旦脱离真身,便会化成燃尽所有的圣火,我倒想知道你们如何带走他。”没想到一番话后,玄霄依旧面不变色,只是慕容紫英的脸上透出几分焦虑之色,彤渃冷笑,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至于第二样东西,你们就更不用想了,这世间……已经没有青龙珠了。”
“你说什么?”慕容紫英神色惊变,正要上前问个仔细,却被玄霄拉住,安抚的笑容下,慕容紫英了然的退回原处。
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仅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完全领会对方要传达的意思,还有那些不寻常的亲密动作……
面对彤渃味不明的笑意,玄霄的眼神变得犀利,“有时间挂心别人,不如去考虑一下,你跟青龙之间的纠葛该如何解决。”
脸色在玄霄说出那两个字的刹那,变得精彩纷呈,更多的却是酸涩与隐忍的倔强强硬,彤渃把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像个闹了脾气的孩子,赌气的谁都不理,什么都不说了。
拉了拉玄霄的衣袖,将他拽到一边,慕容紫英很是不满的抬眼看他,大有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表情。
玄霄笑笑,也许慕容紫英没有发现,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表情丰富了许多,怎么说呢,好像整个人生动了起来,不复从前那个情感和表情都单一到无聊的男人。
“别急,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因为面前的是他,玄霄才有了调笑的心情,眼里凛冽的寒气全部化为一汪春水,温柔到让人轻易沉溺其中。
“穹骅给你提出所谓的试炼,我们才来到南海岸边,从而遇到村庄孩童丢失的事件,接下来确认了朱凤的身份,最后顺藤摸瓜知晓的一系列事情,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慕容紫英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一切其实是师祖的刻意安排?”
“朱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