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最不受母亲待见的就是他,所以这种秘密,才不会有人告诉他。
湛蓝的瞳眸迅速将周围的扫视一番,从结界中现身后竟没有感到丝毫的异样,身后不远处神魔之井入口的传送法阵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只有部分残骸留在原地。
封擎习惯了一心多用,不然就“湮”需要处理大量信息,早在几百年前就把他压垮了,纳闷着小段时间并不妨碍他找到法阵的阵眼,看着熟悉的金褐色石盒,怎么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慨。
就这样的才智,怎么还会一躲躲个几百年呢?
竟然将作为结界法器的“囚”巧妙的布成支撑法阵的阵眼,就算是珞来了,也要忍不住赞叹一声吧。
可惜遇见了他,封擎嘴角微扬,慢慢从腰间抽出一柄剑身完全透明的软剑。
母亲将雪翼交给他后就一直被带在身上,可从未被使用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雪翼被三界所熟知,是由于可以破除一切结界的能力,哪怕是大罗金仙的护体真气在雪翼面前也不过是层毫无阻碍的薄纱,但是雪翼的使用有一个限制,只有觉醒了上仙血脉后封擎才能够使用它。
据说是母亲父祖的传承之物,血脉是开启的条件之一。
足尖轻点后翻身落地,封擎手腕一转将雪翼收入腰间,瞥过被剑身一分为二的石盒,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果然是被母亲大人最宠爱的小儿子呀,这宝贝可比封言的“曜天”威风多了。
本是打发时间才将封擎带至最后的大阵中心,“域”的能力支撑不了多久,黑蛟就像戏弄濒死的猎物一样,告诉他周遭的境况,看着他绝望中挣扎,只等着最后时刻,放任这个在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将被阵法的力量碾成碎片。
黑蛟千算万算唯独算露了封擎身上隐藏的小秘密,有谁能想到,重楼竟然愿意将一名仙魔混血纳入麾下还委以重任。
阵法虽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也有无法逃避的弊端,阵眼一旦被毁,哪怕是通天大阵也无法继续维持,守在原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围守候的万历就带着一众下属赶来了。
刚一靠近,纯粹的仙气惊得众人下意识拔出兵器,但是衣着华丽的色彩在第一时间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就算发色和瞳色有所改变,那副孔雀开屏时骄傲模样任是化成灰都不会让人认错。
“怎么,被我华丽的造型都惊呆了吗?”封擎眼眸流光闪烁,身后无形的华丽大尾巴好像又抖了一抖,湛蓝的目光扫过一干人等哑口无言的呆样,笑得那叫一个放肆。
直到被影黛一鞭子抽翻在地,孔雀的表演才告一段落。
泪眼汪汪的爬起来,看着女子嫌弃的转身而去,委屈的在随后赶到的封言肩膀上蹭蹭,“我差点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她怎么还这么对我。”
忍下在那一头白毛上补上一拳的冲动,封言安慰自己说,怎么都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才没把人从身上踹下去,仔细瞧瞧这小子,身上的仙气已经开始消散,估计封擎早就感觉到,才摆出那副德行气走了影黛。
也就在她面前,不愿意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吧。
就势搀扶起封擎,封言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还要撑到什么时候?她都为你这么多天不曾合眼了,等你真的撑死了,等她挖你的坟吗?”
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人,一下子瘫软了身体,十几日来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激发血脉所迸发的仙气能支撑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在脱困之后才会第一时间寻找阵眼破阵。
他好不容易苦等到一线生机,可不想自己再继续任人鱼肉宰割。
封言有些心疼的扛起弟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用觉醒血脉,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争气。
和身后的烨邢交换了一个眼神,与封擎别无二致的五官闪过一丝狠戾。
真正的序幕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乌蛮山、落日崖底一个是魔界占地最广的上古魔兽栖息处,一个是魔界最神秘的深谷,在“黯”的资料中都只有寥寥数页。
乌蛮山中栖息着魔界最古老的生物最危险的种族,他们在各自的领地中繁衍了千万年,漫长的岁月中,无数的厮杀又重新划分新的领土,各个种族兴衰变更,用他们独特的方式生活在这片特殊的土地上。
唯独一个地方,就算是最古老的种族都不曾靠近。
墨湖——乌蛮山中唯一的禁区。
此刻,乌蛮山从未被踏足的禁区终于被打破了宁静,紫红色的天空下,一抹蓝色的身影御剑立足于墨湖之上。
男人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意,眼睛死死的盯着犹如黑曜石般漆黑的湖面,平静无波的湖水渐渐泛起涟漪,紧接着翻起一股股数十米高的巨浪。
张狂的笑声伴随着巨浪的狂吼响彻山间,“我残缺了千年的灵魂啊,终于在今天能够迎来真正的完整!”
作者有话要说:
☆、元神归一
乌蛮山是魔界最古老的地域,除非死于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魔界生物寿命都很漫长,但是最古老的种族也无法知晓墨湖的来历,无法解释面对这片死寂的湖面时油然而生的那种恐惧和……向往。
蓝衣男子不见了往日正义凛然的气韵,翻手抬指在片刻间结出数个复杂的手印,嘴中念念有词,古老的年代创造出的咒语早已失传,只有在他称得上漫长的生命中才保留下一二。
巨大的湖面分离出一层透明的结界,磅礴涌出的魔气在结界消融后铺天盖地的席卷整片乌蛮山,无数低阶魔物在瞬间被冲击成碎末,稍有自保能力的都蜷缩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中无法动弹,高阶的种族匍匐在地,用最原始的方式向这片力量表现臣服的姿态。
炼化了蛭魇一族最后的族人身体才支撑起这片法阵,鲜少有人知晓,魔界帝尊二人是在墨湖中心被孕育而出,天地间最为精纯的魔气即使在千万年后都不曾消散,重楼玄霄合力才封印了此处,被强行封印的魔气滋养着魔界大地,孕育出新的生命,虽然有少量魔气会从封印的缝隙中渗出,但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除非如二人般强悍的体魄,否则太过精纯的力量就是沾染即亡的剧毒。
依靠吞噬才能存活和壮大的蛭魇也不例外。
貊崡……应该是饕邺,努力安奈下自己激动的心神,实在等待了太久的时间,久到他都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慕容紫英精致的面容在扭曲的笑容中显得有些诡异,这个琼华弟子的身体是自己在人间千年中所见最好的,本以为在东海可以轻易得手,却功亏一篑。
玄霄虽然轮回人间,灵魂深处依旧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他蛰伏在东海那个不见天日的海底漫长的岁月,等待着最后关头将这份力量纳入囊中,可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却是玄霄提前的觉醒。
无数的计划像是被命运玩弄后丢弃的玩具,总在最后时刻莫名夭折。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才最重要。
满意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契合的程度好到出乎想象,之前施术时也无一丝滞后感,饕邺甚至生出带着这幅身体一走了之的念头。
但是想想,倘若如此,自己数千来的隐忍,族人的牺牲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吗。
低下头,望着因为被禁锢而暴走现在逐渐趋于平静的魔气,饕邺闭上眼,耳边响起族人最后无望的惨叫和咒骂,嘴角单边上扬,勾起一个血腥的微笑。
倾尽所有的赌注,没有赢回一个盆满钵满,他这个做族长的,怎么对得起被他吃进肚子的族人呢。
千魔殿中,性情暴躁的重楼难得淡定的坐在议事殿上方,望着下首左顾右盼的封言,看似随意的问道;“涟漪公主应该接到消息了吧。”
身子明显一怔,封言转过身正色道,“母亲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看到那一脸菜色,重楼饶有兴趣的点点头,“的确是件大事,本尊许久未见到封无拓将军了,不知此次可有机会一见?”
封言的脸又绿了几分,若不是君臣有别,他真想掉头就走,碍于重楼对下属的一片“关切之心”,只得硬着头皮的答道:“听闻外祖父近来技痒,传信父亲至凌沁谷切磋武艺,若无异常,父亲这几日应该在……静养。”
八成又被外祖父揍趴下了,封言无声的叹气,死心眼的父亲大人怎么就学不乖呢,明知道母亲大人气急了会告状,惹事之前也不想想自己那个武力值逆天的岳父大人。
重楼发自内心的微笑道:“看来那二位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幸福和美啊。”
封言觉得自己连点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一股强大的魔气波动突然从远方传来,横扫过整个千魔殿,重楼忽的站起身来,收起脸上的调笑,慢慢踱步走出议事殿,面色复杂的望向远方的天空,眼中随即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开始了。”视线瞥向一同现身的玄霄,重楼左掌抱住右拳,指节嘎嘎作响,“老家伙终于行动了。”
默不作声的望向相同的方向,玄霄微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大半的流光,历经千万年的岁月,甚少能够动摇的心神竟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现在不去,不怕你的小情人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吗?”眯着眼偏过头看着玄霄,重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玄霄左手慢慢覆上胸口的位置,似乎是在细细感受某种情绪,缓缓开口,“我相信他。”
巨大的法阵覆盖在墨湖漆黑的湖面上,饕邺念完最后一个字符,双臂上举,目光投向不曾有过改变的紫红色天空。
刹那间,顺沿着阵法的轨迹,强烈的光芒冲天而出,汇聚成强烈的光束投向阵法中心的饕邺,在光束中拼命的吸收着依靠阵法转化的精纯魔气,肉身无数次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被撕裂开来紧接着又被力量在同一时间修复。
千年前,他亲手将自己的肉身熔炼进法阵,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将从封印中溢出的精纯魔气纳为己用。
作为魔界生物无不对这片力量垂涎渴求,仅仅如此还不至于令他舍弃本体,孤注一掷。
蛭魇生于魔界创始之初,仅能靠吞噬碎石土壤中稀薄的魔气为生,他们生存的范围几乎遍布了整个魔界大陆。
低级,生命力却极强,在魔界两次毁灭性的的灾难中,蛭魇是为数不多生存下来的种族之一。
只要活下来,就多了一份变强的可能,魔界就是这样的地方。
当蛭魇进化为高级魔族的时候,除了吞噬,这个种族寄生的能力几乎令所有的魔界生物望而生畏,他们元神的强大是同阶魔物的数倍,不仅如此,蛭魇可以在缺失小部分元神的情况下存活,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分割自己的元神。
对于三界之中任何一个生出灵智的种族来说,元神因为无法修复是唯一不敢有损伤的部分,可是唯独蛭魇,分裂出的元神与主体依旧相互联系相互依存。
法阵的强光渐熄,逸散的魔气被转化吸收,强大魔气充斥滋养缺失的元神,饕邺仰天长啸,闪着紫光的能量球在头顶两臂之间形成,全力被狠狠砸向波澜不惊的湖面。
巨大的能量激起隐藏在湖面下的封印,碰撞的两股力量将湖水蒸发成漫天水雾,饕邺脑中一闪,掏出怀里的水灵珠,如法炮制的轻松驱散白雾。
湖水被完全蒸发,只剩下大到有些可怕的凹陷河床,饕邺几近贪婪的望向半浮在中央的一具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