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了,东风拂柳,春燕衔泥。
龙小云拎着刚买到的麦芽糖从人头攒动集市上挤出来,气吁吁地走进沿街的酒肆歇脚。刚坐下要了碗老黄酒,就听到一阵让他恼火的咳嗽声。
他恶狠狠地瞪过去,咳的是个年轻的白衣男子,气色红润,纠结着眉头掩着口。娘的!龙小云在心里阴测测地咒骂。
正当他着恼时,又一个白衣男子翩然入门。
这男子恰就走到他邻桌坐下,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松木,拿出一把小刀有模有样地雕刻起来。龙小云气急败坏就要掀桌,这时却突然感到后脖子一股凉风。
他一回头,身后的酒桌前又是一个白衣男子,正优雅地摇着纸扇。
龙小云忍不住想再次骂娘,这大冷天的扇哪门子扇子啊!拿把小刀刻什么刻啊!明明壮得像头牛咳什么咳啊!全都是那人的错!龙小云一想起家里那人,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拂袖往兴云庄奔去。
一进兴云庄大门他就直奔书房,还未推门已经听到一阵低低地咳嗽。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开雕花木门,吼道:“李寻欢你整天咳什么咳啊!”
屋里男子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衫,肩上还怕冷似的披了件灰黄色的外衣。他把手中书卷放在膝头,侧头打量着龙小云,柔声道:“小云,你回来了。”每一次龙小云从外面回来对他都没好气,男人早已见怪不怪。
龙小云把麦芽糖往桌上一砸,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道:“李寻欢,你穿的这叫什么呀,怎么不穿白的?怎么不扇扇子?怎么不刻木头啦!”
李寻欢被他说得愣了,“这件衣服不是过年时新做的么。而且为什么要扇扇子,这么冷的天?”说着他拉了拉肩上披的外衣,有些想咳,下意识地把手掩在嘴边,然而想起龙小云在场便又把手放回了膝头,只清了清嗓子。
“哼,您老人家倒是躲在这里落个清闲!我给你跑前跑后地买麦芽糖买萝卜买甘草!”龙小云气鼓鼓道,“你知道现在满太原都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衣服满街跑吗?走哪哪是喀喀咔咔的咳嗽声!本来在家有你每天没完没了地咳就够烦了,出门还得继续听!李寻欢我告诉你,待会让厨房煮了麦芽糖萝卜水,你要是敢剩下一口我就把你的嘴堵起来!我就不信治不好你这咳嗽了!”
看着龙小云抓狂炸毛的样子,李寻欢忍不住摇着头微微一笑。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连这个孩子,似乎都成长了啊。不知你将来会成为怎样的男子汉呢,小云。李寻欢淡淡地想。
春日午后温煦的阳光偷偷爬进小小的书房中,好奇的笑着瞅着这户人家——爱别扭的孩子和好脾气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