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西宁是什么地方?若是不出意外十四爷三月就要出征,那会儿西宁正是万里雪飘的时候,气温极低不说,高山缺氧,你受得了吗,别当那是个好差事。”
“你怎么知道?”胤祥只知道一些外派的官员到了那儿极少有不生病的,大多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我就是知道,我的好十三爷,你就待在家好好过日子,别掺和进去。”
胤祥气馁地挪到她跟前坐下,没好气地盯着眼前这个懒散的女人。怎么一到冬天,这女人就像是条蛇似的,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感情还是条美女蛇。不过那慵懒地媚态却该死的好看。
“对了,素素还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只有十四是最合适的,这样仗打起来粮草才不会断,银子才不会断。”
若涵点头道:“嗯,还算她想到了这点。自古以来打仗打得就是资产,谁的银子多、后方保障齐全了,这仗也就胜了大半。若是你出征,你说九阿哥们会让粮草不出意外的运到西宁?”
胤祥方才想起这点,暗自点头道:“你说的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胤祥眼里闪烁晶亮。
若涵翻了个身,轻笑说:“你当皇上真需要一个大将军王?没错,巩固江山固然重要,但是他最信任的还是身边的谋臣,所以……”
胤祥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就知道来你这里不会有错。”
若涵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情肃穆地问:“素素的孩子……怎么样了?”
胤祥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是个女孩儿,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殇了,稳婆说其实在肚子里时已是死胎。”
“她怎么样?”毕竟同为人母,她知道失去子女的痛苦。
“要说这女人也怪。知道死了孩子,先前丫头说硬是绝食了三天三夜,只是坐着不动弹,后来也许是相通了吧。你说……她就不恨四哥算计她?就心甘情愿为四哥出谋划策?”
“她是个明白人,比我们谁都要明白。对于她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舍弃。”
若涵边说边低头望着挂在衣襟上的月涟漪。这个宝贝已经很有没有动静了,只有在那次被刺杀掉落在水底时似乎隐隐发出了一点异变,很多时候它就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般。
“若涵。”胤祥莫名深情的一唤。
她立刻回神,浅笑着问:“怎么了?”
胤祥不知道当不当说,犹豫着才道:“四哥去求皇阿玛了,想抬你为侧福晋,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顿。”
“他疯了吗,早告诫过他不要趟这浑水,上回我已经……他还去惹皇上做什么!”
“四哥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可是他太在乎你了,总觉的亏欠了你,这才……”
若涵有怒又急。“亏欠什么了,把我弄去那个府才是亏欠呢,就是不消停。”
“若涵,是不是皇阿玛要杀你?”胤祥问出了许久来藏在心中的疑问。那晚他是来不及顾及,仔细一想,那些刺客全是冲着她去的,却没有伤害自己半分,明显是让着他。
“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胤祥不敢想也不愿想,可是那个可怕的念头总是闪现出来。若是四哥真的登基为皇,若涵怕是命不久矣。
顿悟者
六十一年四月,康熙按惯例前往热河避暑,直到九月方才返京。这期间,胤禛也随同前往。只不过,奇怪的是一回京康熙便委托他查勘通州粮仓之事,可以说是委以重任。
胤禛奉命率领隆科多等人查勘粮仓,期间多忙于政务,趁着这当口若涵再次造访圆明园。
那拉氏正和一干妾氏在安澜园内赏秋。远远望去,孩子们在一旁嬉戏,婉约女子在亭中品茗,倒也其乐融融。
“今儿是哪阵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在家闷得慌,来看看姐姐。”
若涵行了礼,对李氏、钮祜禄氏和耿氏皆颔首一笑。
钮祜禄氏和耿氏自是知道她在自己爷心中的地位,忙起身一福。唯有李氏透着淡淡的疏远,只稍微点点头。
“弘时见过姨娘。”弘时领着弘昼和弘历上前见礼,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温和而俊朗,目光却一如既往的纯净。
“三阿哥不敢当。”
若涵瞥见冲她做了个鬼脸的弘昼,不由一笑。这小子长了岁数了却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淘气,身子已然结实不少,如同睿睿一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到她下巴那么高了。
“五阿哥。”那拉氏提高了声响,自然将他刚才的淘气瞧在眼里。说实话,这孩子她很喜欢,相对于大小就过于沉稳敏感的弘历来说,弘昼更像弘晖。
弘昼不甘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作揖道:“弘昼见过姨娘。”
若涵也不客气,上前就捏住他两颊,笑得那个“和蔼”。
“五阿哥真是长大了,瞧这小脸,真是俊,再过个两年还指不定要迷住多少姑娘呢。”
弘昼的小脸猛地涨得通红,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你……你胡说……”
耿氏瞧见自家孩子如此模样,用帕子掩面而笑,半晌才道:“天申,不许没大没小的。”
弘昼羞着脸拨开了若涵的手,干脆逃到耿氏身后。
“姨娘。”一声低低地带着点怯意的声音引起了若涵的注意。
若涵这才留意到从刚才起就站在弘时身边的孩子。白皙的脸,细长而漂亮的眼睛,很像胤禛。
“弘历也长高了不少。”
她温柔地微笑让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儿巧了,弘历难得从宫里回来一次,倒让姐姐你给碰上了。”钮祜禄忽然一笑,随口说道。
这意味不明的话听起来却感觉像是一种炫耀,若涵淡然而笑。她不知道弘历是如何得到康熙青睐的,但是这爷孙两人确实有着一种缘分。
她低头抚摸了下弘历的头,柔声道:“弘历才智过人,皇上自然钟爱。”
这是姨娘第一次温和地抚摸他的头,弘历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流露出喜悦来。
那拉氏瞧着若涵身后并没有他人,于是问道:“若涵,怎么不把睿睿一起带来?”
“我给睿睿请了个武师,下午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弘昼眼里流露出失望,自从去尚书房念书后甚少见到沈睿。
那拉氏知道若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关切地询问:“妹妹今儿来是有要事吧?”
“这……”若涵掩饰地笑笑,瞧了瞧四周一干人。
那拉氏立刻会意,雍容地含笑说:“行了,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既然福晋乏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李氏带头起身行礼,钮祜禄和耿氏也随着退了下去。
等孩子们和众女子都离开后,若涵这才正色道:“福晋,今天若涵想求你件事。”
“哦?妹妹不必如此,若是我能办到的,何须妹妹一个求字。”
“我想见素素。”
那拉氏顿时一愣,焦急地小声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想见那个人?是不是爷出了事儿?”
“姐姐宽心,和四爷无关,是我想要见一见她,请姐姐成全。”
那拉氏低眉沉吟不决:“不是我不答应,你也知道爷的脾气,他责令谁都不许见她,如今……”
“若涵知道四爷这两天忙于公务并未回府,这才来恳求姐姐,我必须见一见素素。”
若涵态度坚决,那拉氏也是举棋不定,若是被爷知晓,他那个脾气……
“姐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想问她一些事情。”
那拉氏犹豫地瞧着她,道:“你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姐姐。”
若涵由那拉氏的心腹领着来到园子最南边的一处假山地,随后撩开几许垂柳,陡然出现一条小径。
“沈姑娘,顺着这小径就能到接秀山房了,恕小的不能再前行相送。”
“有劳。”
若涵环顾四周,这是个僻静之所,四面看上去全是假山石叠,但拨开一排垂柳却又别有洞天。
她沿着小径往里走,穿过一个石洞,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只一座三开间的屋子,院中只有一座石亭。
刚上前一步,立刻就有两名婢女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姑娘,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请姑娘见谅。”
若涵镇定地拿出那拉氏给她的令牌,为首的那名侍女瞧了眼,这才退在一旁。
打开屋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檀香味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正厅里只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尽头是一座佛龛。香炉里插着三支香,佛家有云去染成净,觉悟人生。难道这屋子里的人已经顿悟了!
若涵冷漠一笑,若是素素能顿悟,那世人皆可大彻大悟了。她与她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信奉我命不由天的人,如今她点的算是哪门子的香!
蒲团上跪着的人一头发丝依然清秀,背影看去单薄而纤瘦。
“这是亡魂香。”
素素突然开口,难免让若涵一怔。
亡魂香!若涵想到了素素那个早夭的孩子,原来她也会痛,也会铭刻在心。
“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因为时间快到了。”素素说完后缓缓起身,回头的一霎那却让若涵感到了震惊。
那还是那个明媚空灵的女子吗?也许是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她的皮肤苍白得可怕,仿佛褪尽了血色,使人感到一股冷意。
她喃喃道:“难道你不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
“若是早知今日,你还会如此么?”若涵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
素素望着她冷笑,眼底的火像是瞬间又燃烧起来。
“我从不后悔,只是走错了一步棋而已。”
是啊,人生本就是棋盘命格,都有自己固定的走向,而她只是偏离了轨迹而已。
“今日来,只想从你口中印证一件事而已。”其实若涵从她刚才所说的“时间快到了”这句话中已经获晓天机。
素素眼神怪异,深陷的眼眶中寒光霍霍。“要改朝换代了,我将会是这大清朝的贵妃。”她忽然笑得张狂,“死了还能和他同穴,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若涵目光黯淡,如淡淡青烟一样濛松。“你真要如此吗?如果你愿意,我放你离开,你走得越远越好。”
“我还没有输。”素素挺直了脊梁,整理了下云鬓。
“何必,你知道历史改变不了。”
素素痛恨她怜悯的目光,那比用刀子剜她的肉都疼。“你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忘了……”
若涵顿了顿,转身推门,回首道:“雍正三年,皇贵妃年氏殁。”
素素紧咬牙关,直到咬出血来。
惊蛰
“妈妈,你是怎么了?”
沈睿不明白为何若涵要将他从睡梦中喊醒。
若涵摸着他的小脸,神色复杂。“睿睿,你听不听妈妈的话?”
沈睿茫然的点头,妈妈的话自然要听。
“妈妈,你哭了!”沈睿慌了,伸手擦着她的眼泪,记忆中从没有看见若涵哭过。
若涵欣慰地瞧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说:“妈妈要你去江南。”
沈睿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是妈妈的决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妈妈不去?”他已经十二岁了,很多时候他不说,却已经知晓许多的事。
“你去了,妈妈就放心了。”
宫里已经传出康熙病重的消息,遗诏上的那个继位之人悬而未决,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时局动荡。多年的明争暗斗即将揭晓,成王败寇的后果足以让某些人闹得鱼死网破,她唯一牵挂的就是睿睿,决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若涵说着取下头上的玉兰簪,随后从床头拿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沈睿手中。
“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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