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中,天下会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紧张气氛。
☆、第9章 比斗
“少爷!云少爷!”
一名少女慌慌张张跑遍天下第一楼各处,最后终于在楼后的台阶上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松了口气,轻抚胸口平复着因剧烈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少爷,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步惊云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孔慈’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毫不关心地挪开了视线,自始至终,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眸子沉静得像潭死水。
‘孔慈’一面靠近,一面说:“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刚才没找到你,帮主已经带着霜少爷、浪少爷、风少爷去校武场了。”
‘孔慈’虽不是真正的孔慈,但心地良善,待人温和,与秦霜、聂风处得都不错,只是断浪与步惊云似乎不太领她的情。故而在面对步惊云时,她多了几分小心。
步惊云没有答话,手中不停地刻着一个木雕,看起来技艺颇为娴熟。‘孔慈’好奇地低下头去:“云少爷,你在刻什么啊?”
步惊云蓦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这半成品,手倏然一松,木雕直直掉落在地上。孔慈害怕木雕有所损毁,赶忙去捡:“云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用袖子仔细地擦去上面的灰尘,孔慈将木雕递还给步惊云:“这一次可要拿稳咯,云少爷,你还没有刻完吧?”
步惊云闭了闭眼,手撑着台阶站起身:“不必了。”
“什么?”‘孔慈’见步惊云不接,有些错愕。
“那个东西……我不要了。”
刚才,他一直在想,究竟怎样,才能做到至公,才算是心中有法。然后,头脑中不自觉地就闪现出嬴政的身影,他轮廊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如此清晰,于是,就连手中的雕像,在无意识间也成了嬴政的模样。
那个,他憎恨至极,却又忍不住心生憧憬的人的模样。
曾经,他雕刻了嬴政的木雕,打算在刻完之后一刀劈断,聊解心头之恨,最后,却又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没有下手,反而将之赠给了聂风。如今的雕像尚无五官及衣饰,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雕刻下去。
“啊?”‘孔慈’惊讶地看了看手中未完成的雕像,又看了看步惊云:“可是……”明明雕刻得这么好,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要扔掉吗?云少爷?”孔慈试探性地问道。
步惊云正欲前行的脚下一顿,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这个雕像会与垃圾为伍,他就有种无法抑制的不悦。一把从‘孔慈’手中夺回雕像,转身回房。
步惊云的房中,从不留已完成的木雕。但这个雕像……不过是一个未完成品罢了。
与天下第一楼的冷清相反,此刻天下会校武场中正是人声鼎沸,其中,犹以杂役们的比武场所为最。
“怎么,姓姚的也下场了?这是上赶着找揍呢?”
“什么姓姚的,那可是十大高手中排行第九的姚洡!你就不怕这些话被他听到,到时候要你好看?”
“嘁!我有什么好怕的,峰哥还排十大高手第七呢!”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嗤笑一声:“平时早就看那姓姚的不爽了!不过是给执法堂堂主端了几次茶,得了句好话,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我上次还见到帮主了呢!”
“帮主?你就吹吧你!帮主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让你这个小人物瞧见?”第二个人显然不信。
第一个人梗着脖子道:“骗你做什么?我真的见到帮主了!上次猗谌说他见到了帮主,你们怎么都信了?”
“不信也得信啊,谁让人家是我们中的第一高手。不想得罪人,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而且,你就是偶然见到了帮主又怎样,似我们这等人,可入不了帮主的眼……”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杂役们之间也是有小团体的。他们根据实力的强弱,排出了杂役中的‘十大高手’,其余人则依附于‘十大高手’手下。
‘十大高手’因为实力不俗,在各堂主副堂主跟前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因此,在杂役圈中,他们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杂役们而言,若是没有一个可供投靠的人,本身实力又不行的话,在杂役圈中也很快就会没有立足之地。到时候不止帮中公开发放的武功心法被恶意扣留,连物资、月钱都要孝敬给其他强势的存在。是以,没有人愿意得罪‘十大高手’。
正在对话的这两人正是‘十大高手’中的第七强者——黄峰的追随者。
第一个人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轻叹一声,放低了声音:“照我说,一样都是杂役,谁又比谁高贵呢!”
“资质及出生的不同,足以决定我等的高贵卑微。”他的同伴冷哼一声:“若是还想安生地活下去,就把你的这些想法给我统统收起来。让别人听了去,恐怕连我也会遭殃!”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第一个人明显不甘,却果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扯了扯第二人的衣袖:“快看,姚洡向峰哥挑战了!”
两人感觉有人到来,侧过头,见一个身着一袭黑衫的人就站在他们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黑衫人衣衫领口极高,堪堪遮住半张脸,但用料质朴。他剩余的半张脸在阴影下也不太看得清,整个人却很有一种神秘气息,令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待看到他脚边还有两个约莫十岁的孩子时,两人不由咂舌,哪个不长眼的在那十位老大比武时竟还带孩子来观战?莫不是把大比当儿戏?这无疑被视作对高手们的轻慢,高手们必恼!
不待两人说话,黄峰与姚洡已然开打。黄峰于轻功上显然颇有心得,身形一闪便掠至姚洡身边,左手祭勾,右手出掌,先发制人。姚洡后撤半步,腕间一抖,三节棍叠在一起直直抵上那寒光逼人的弯月勾。
一击不中,两人俱被反震开,黄峰到底功夫更扎实些,后撤一步便堪堪稳住身形,调节姿势,步伐一错,朝着姚洡发动第二轮进攻。姚洡连退数步,又一抖腕,三节棍一分为三,他握住顶端梢节,另一端朝着数步开外的黄峰狠狠掷去。他这三节棍是加长过的,这种距离进攻最是顺手。
棍棒来势既急且凶,眼看着来不及闪躲,黄峰催动体内内力,而后执着弯月勾迎头劈上。只听“铿”的一声,三节棍反被弹回姚洡一边。姚洡伸手握住另一处梢节,见正面战场讨不到好,施展轻功掠至黄峰身后,棍节朝着黄峰肩胛处袭去。黄峰以左足为支点,一转身,在棍节掠至身侧的电光石火间伸出左手,将其牢牢握住。而后,左手一扯,就要将姚洡扯至身前,岂料姚洡手下一松,黄峰顿时不稳。姚洡变拳为爪,爪中似有粉尘逸散开来,他朝着黄峰双眼抓去。黄峰心中一惊,弯月勾递至身前抵挡,恰在此时,鼻中吸入一阵奇异的幽香,他感到浑身一阵剧痛,不由朝姚洡看去:“你……”
姚洡自得一笑:“这叫兵不厌诈!”
黄峰冷汗涔涔,浑身无力,不由瞳孔一缩:“卑鄙……”
姚洡不以为然:“堂堂第七高手,这般姿态,莫不是输不起吧?”他说得十分讽刺:“你莫非不知道,用毒亦是比斗的一种?”
不消片刻,黄峰的手开始被腐蚀,留下如同灼烧一般的伤痕。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委顿于地,姚洡看也不看,笑得很是畅快。
姚洡的追随者们自是一阵欢呼,黄峰的追随者们则是又惊又惧,黄峰败了,这意味着他们日后将受到姚洡追随者们的不断欺凌,前途暗淡。
姚洡则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走下比武台,忽然出手将先前说话的那两人撂倒,一脚踩上其中一人的胸脯,手中三节棍毫不留情地往另一人身上狠狠掷去:“我会让你们知道,在背后议论我所要付出的代价的!”
“姚…饶命……我,我不敢了……啊!”还在求饶,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转眼间就落下。十指连心,那人疼得险些晕厥过去。
姚洡心情好了些,又将目光放在被自己踩住的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拼命摇头,一脸痛苦,脑袋将泥地蹭得泥浆四起。姚洡哈哈大笑,仿佛被愉悦到了,便也松开了那人。
“你如此恃强凌弱,不无聊么?莫不是,只有欺凌弱者,才能让你感到愉悦?”一阵清冷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姚洡的笑声戛然而止,渐渐抬起了头。
而后,他便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及黑衣人身边的两个小孩,一个身着蓝衣,一个身着紫衣,俱都是玉雪可爱,衣着却颇为普通。
姚洡眸中刚刚散去的戾气重新聚集,他松开二人,朝着黑衣人走去:“何人藏头露尾的,竟还带着两个小孩来看我比斗,莫不是看不起我?哪一派的,速速报上名来!”这里的哪一派,自然指的就是追随者为何人。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周围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些。
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孩,如同被外人侵入了领地的小兽一般,朝着姚洡眼露厌憎。
姚洡眸光一沉,朝着他纤细的颈项掐去:“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把你弄死,也没有人会为你说一句话?”
小孩脚下一动,仗着身子灵活,竟避了开去:“我记得帮规中规定,无缘无故伤人者,初犯杖责三十,再犯杖责五十,往后便是施以黥刑,你莫不是要以身犯法?”
见一个小孩竟敢与自己呛声,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姚洡怒火又起:“我爹就是执法堂堂主,帮规能奈我何!”帮规?帮规!若不是所谓的帮规,他早就安心呆在执法堂做少堂主了,哪里用得着跟这些生而下贱的杂役混在一起?
这一席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有的人为前半句而震惊,有的人却是为后半句。就连黑衣人,也微微皱起了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你一直都这样?”
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没有一丝一毫应有的敬畏。姚洡心头怒火更胜,一招未得手,又向小孩领口抓去,小孩不惊反喜,邪邪一笑,问黑衣人:“若为自保,我可向他动手吧?如此,便算不得是无故伤人……”
不待黑衣人回答,小孩脚下步法又是诡异地一错,凌空一指轻点上姚洡抓来的左腕,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可惜我功夫还未入门,只能用这一招来对付你了!断心指!”
近些日子以来,断浪虽未勘破法家之道,但日夜勤练,偶有顿悟,遂构想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招式,虽只是雏形,他心中却也不无得意。
一指下去,姚洡并未有异样感,嘲讽道:“你这是在给大爷我挠痒痒吗?”
小孩也不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很快,你就知道是不是在挠痒痒了。”
小孩撤回指后,姚洡便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初时只觉腕间无力,紧随其后,一波剧痛袭来,他禁不住惨叫出声:“你…你这小子,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呀,我能做什么?你不是说我在给你挠痒痒么?”小孩天真地眨了眨眼,此刻却没有人会觉得他真的无辜。
姚洡只觉自己被这个小孩暗算了,目眦欲裂,眼角余光扫到他身边另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只觉得连这小孩也在看自己热闹。人都说柿子拣软的捏,这话不假。姚洡眼见奈何不得前者,心中一发狠,将后者一把推上了比武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