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就是是有利润可言。
“老实说,我们没有多少钱。”刘委员叹了口气,右手紧紧捏着桌子,如此说道。
“老刘!”另外几人闻言惊呼,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将他们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刘委员摇了摇头,脸色带着悲切,“有谁会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假装的了嘛?还不如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尔珣,继续说道:“想必陆先生这样的爱国华侨,也看清国内的现状了,不是吗?”
“其实你们不用演这样一出双簧。璟之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安德烈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劣质茶水。他扫过愣住的几人,湛蓝的眼眸中带着压迫。
“……”几人面面相觑,表情带着尴尬。
“呵呵。”唐书记苦笑,“几个年轻人眼睛真是毒!”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陆尔珣的面前。他的步子有些蹒跚,脊背却挺得笔直。“陆先生,你生活在国外,有没有单独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过?”
陆尔珣拉了拉衣袖,但笑不语。那是一件灰色的长褂,袖口用同样颜色的线绣着几条腾云的巨龙。绣纹极隐蔽,不注意的话,完全有可能忽略过去。
唐书记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沉着嗓子,继续说道:“唐某早年也曾留学法国,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金发碧眼的洋人看着我,带着鄙视,指指点点的,像是观赏着什么稀有动物。陆先生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黑头发黑眼睛的黄种人。”陆尔珣淡淡地回答,没有去注意安德烈跟艾伦目不转睛的注视。
“是!因为我是中国人!”唐书记紧紧握住拳头,语调中带着愤怒与悲伤,“为什么中国人在国外受尽歧视?为什么我们国家的人民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东北三省被日本人硬生生地抢了去?”
“因为我们不够团结,不够强大。”陆尔珣双手在桌上交叠出一个塔状,“你想说这些,是吗?”
唐书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笑出声,“陆先生,你真的很聪明。看来我所说的都没什么用处了……”
“你的话语真的很能感染听众,也很了解离开故土,独自在外打拼的人的想法。”
陆尔珣的话让其他几个人脸上纷纷露出不甘和失望,只有唐书记一个人依然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你刚才不是问我出生在哪嘛?”陆尔珣指了指窗外,这是一扇面朝着北方的窗户,抬头望去,墨黑的夜空中点缀着数以千万的繁星,显得异常的宁静与祥和。
“我出生在松花江边,十二岁的时候辗转来到上海,然后去了美国。”陆尔珣微笑地看着震惊的众人,笑着说道:“说吧,我能做什么?”
“璟之!你既然都决定了,还叫我们陪同?”安德烈皱着眉,不满地抓住陆尔珣的手。
“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值得信任。”陆尔珣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缠在自己腰上的另一只手。这么闷的天气,也不嫌热!
“那你找这个棺材脸来做什么?”
艾伦闻言,皱着眉回头,“璟之,你说的生意不只这一笔吧?”
陆尔珣点头,“方才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好几笔。到时可需要你自己去商谈,我只是牵线。具体的决定还是要你去下。我也不是什么大富豪,送了一笔可送不出第二笔。”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只要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放低一些价格。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其实陆尔珣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厚脸皮,艾伦是一个商人,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卖他面子?
“恩。”艾伦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庞,心里有些好笑,声音也不由柔和下来。
安德烈见状,一把将身边没有防备的陆尔珣抱住怀里,对着前座的艾伦磨牙。
混蛋!竟敢当面觊觎劳资的人,不想活了是不是!汪汪!
35 寄来的照片
卧室里有些昏暗,唯一的窗户被白色蕾丝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陆如萍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安静地躺在床上。她嘴角噙着笑,眼神温柔地翻看着手中的相册。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照片中的人,停留在那人的脸上,久久不曾离开。
这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俊美儒雅的青年,美丽单纯的少女,他们彼此吸引,眼神的交错中,带着隐约的羞涩和暧昧。原本以为这份美好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依萍的出现就像是一场飓风,让她的爱情在最最灿烂的时候结束。不是不怨恨依萍,每一次看到她和书桓在一起,她都会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想到这,陆如萍思绪微微飘远。
昨天她帮着行动不便的书桓整理衣服,看到那件衬衫时,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伪装轰然崩塌,在书桓地面前真情流露,哭得不能自己。这件衬衫,是在“劫后余生”那张照片中书桓所穿的,隐藏着自己最柔软的角落
她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她的无奈,书桓轻轻地将自己抱在怀里,说着抱歉,和他的感动。
可是就在这时,杜飞带着依萍撞见了这个场景。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依萍就这样态度坚决地对着书桓说出了分手,那样的冷酷,那样的轻易。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完全不理会书桓脸上的痛苦。
陆如萍捏着相册的手慢慢收紧,表情变得复杂。这本来就是误会,她只是想要默默地守护着书桓,从没有想过要插入他们中间,可是他们却因为自己分手了。她知道不应该,可是却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丝窃喜。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有机会了?
可是依萍该怎么办?她为了养活佩姨,顶着巨大的压力到大上海唱歌,那么的让自己感动和钦佩。可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工作,充满了危机,没有了书桓的保护,她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坚持下去?
对了!陆如萍眼睛一亮,不是还有璟之吗?他那么喜欢依萍,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她一定要找机会去见一下璟之,跟他好好地谈一下!
“笃笃笃”,陆如萍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她连忙将手中的相册塞进枕头底下,理了理头发,温和地说道:“请进。”
穿着碎花外衣的女佣轻轻地打开门,恭敬地说道:“如萍小姐,有您的一封信。”
“谢谢兰姐,你下去忙吧。”陆如萍接过厚厚的信封,冲着女佣露出了一个微笑。
信封上没有署名,陆如萍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现在已经放暑假了,她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同学,唯一一个刘蓉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寄信给她,那到底是谁呢?
陆如萍好奇地拆开封口,小心地将里面的一叠东西倒在床上。她将脸旁垂下的发丝夹在耳后,拿起照片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眼前的东西让陆如萍脸上的颜色褪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不敢置信地翻看着,眼睛越瞪越大,简直就要掉出来一般。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脸上冒着冷汗。
这不可能!陆如萍用颤抖的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慢慢地渗下。
照片上的女子娇笑着偎在男子的怀里,或是在车里,或是在高级餐厅,不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透着一眼就能看见的暧昧。陆如萍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痛苦地摇着头,脸上带着茫然。
他们的家庭是那么的幸福。爸爸虽然脾气不好,和他相处总是心惊胆战,但是她对爸爸还是充满了孺慕之情。爸爸给了他们良好的生活环境,带着他们离开了动荡的东北,来到了上海。她是那么的感激,爸爸有着那么多的姨太,却只将妈妈带在身边。在他心里妈妈肯定是特殊的,她一直坚信着。
可是这些照片却将陆如萍心中构造的美好信念完全击碎!
妈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天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我做的噩梦,一定是这样!
外面的天空依旧命令,但是陆如萍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彻底底地被黑暗吞噬,冷得让她呼吸不过来!
“这不可能……”陆如萍慌张地翻开被子下床,脚步错乱间,连掉了一只拖鞋都没没注意。她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要问清楚,亲口问一下妈妈,只有这样她能知道该怎么办。
陆如萍跌跌撞撞地冲到王雪琴的房前,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如萍,你什么时候跟依萍那个野丫头一样,进门也不会敲门吗?”王雪琴皱着眉转过身看她,手上拿着的眉笔还没放下。陆如萍哭丧的表情让她不满地撇了撇嘴,凤目妖娆地一挑,重新面对镜子,画起妆来。
她今天的心情很好,难得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发火。等一会儿还要跟魏光雄见面,她可没有空为这些小事而耽误时间。她暗暗啐了一口,真不知道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妈,你要去哪里?”陆如萍佯作无事地露出一个笑脸,却僵硬地不行。
“你不需要知道。”王雪琴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镜子中的她眉目风流,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比陆振华小了整整二十多岁,直到现在,仍能看到曾经红遍东北的名伶的影子。
“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书桓给抢过来吧!”王雪琴打开抽屉,拿出一对玉镯套在手腕上。“其实璟之更好,不过……”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陆如萍的额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何书桓那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而且到头来还被依萍那个小狐狸精给抢走了男朋友。你到底是不是我王雪琴的女儿,怎么这么没用!”
“我——”陆如萍捏紧了衣摆,想要询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感到整颗心都空落落的,像是一只风雨中的小船,摇摇摆摆得快要沉没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跟谁学的,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王雪琴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就不痛快。
“我——”陆如萍怯怯地垂下眼睫,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你不说我就走了!”王雪琴不满地推开她,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风姿绰约地走出房门。
其实说实话,在王雪琴心中,除了陆尔杰之外,最喜欢的儿女就是陆如萍了。尽管陆尓豪是她的长子,陆梦萍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陆如萍却是特别的。在这个女儿身上,有着她所没有的柔弱跟善良,她觉得新奇的同时,也越发的想要保护她。
可是有时候,王雪琴也会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软弱了,着实让人生气。
陆如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空洞地跌坐在凳子上。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她该怎么办?万一爸爸知道了这件事,将会产生多大的风波,她简直就不敢想象……
安德烈跟艾伦静静地分坐两侧,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西洋棋。
陆尔珣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微笑着泼墨挥洒,显得写意非常。
其实陆尔珣并不擅长绘画。他之前的时间大多花在培养自己的能力跟赚钱上面,实在没有时间去学习这些风雅的东西。不过现在慢慢地空闲了来,陆尔珣也开始寻找能够用来打发时间,并且适合自己的消遣来。
安德烈不时地转过头对他微笑,引得作为对手的艾伦十分不满,不止一次地表示警告。可是安德烈却当完全没看到,从头到尾都是三心二意的。那样子恨不得自己就变成那支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