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着那小人渐逝的脚步声,君白衣缓步行出阳光下,在心中默念着那句“所有事情一起面对”,心中自溢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情绪。
曾经,他疑她、忌她、甚至恨她,现在他却突然感激这老天的安排,让他身边有了一个她,于是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有她的时候,还可以放心一醉。
“等此事完结,我们一起回青城,立地为王,这天下纷争,再与你我无关!”
猛转腕将手中长剑刺入草地之中,君白衣语气凌厉,恍若誓言。
垂着看那湖面上的粼粼水光,他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温柔。
“青城一面临海,有山有水,晨看日出,暮赏渔归,你一定会喜欢的!”
————
一车当先,两侧四个亲随骑马随行,燕阳的这次出行和以往一样顺利。
御林军虽然受命守护这温阳宫,却只得到皇上不许君白衣和独孤月外出的命令,对于这位六王爷自然不会妄加阻挡。
谁不知道,这燕阳乃是燕惊云的心头肉、掌中宝,谁人敢惹他的不高兴,自然也没有敢提出搜查他车撵的命令。
再则,这些御林军也并不识得皇上命令的深意,甚至都有人想到会有人想要溜出温阳宫去。
藏在燕阳车上,假扮成随行小太监的独孤月,很顺利地便离开了这温阳宫。
映月阁内,君白衣收剑回鞘,返回内室。
不多时,房间内便传出了噼啪地落子声,隐约还有君白衣的声音。
“月儿,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将军了哟!”
映月阁后院,老槐树上一道人影闪过,惊起一只觅食回来的小雀。
室内,君白衣啪得落子,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露出略显邪气的笑。
“将军!”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5)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5)
翱天宫。
刚下了早朝的燕惊云一身明黄龙袍,一向温润的脸上此刻却是严肃而冷冽。
派出去的人刚刚回来,竟然告诉他从昨天到现在,君白衣竟然没有半点动作,这着实让燕惊云有些不解。
以他的了解,君白衣不应该感觉到不什么,怎么会如此淡定呢?!
“主子!”站在书房一角的黑影小心地向前一步,“或者,这一次我亲自出手?!”
“堂堂燕国的大将军,竟然在燕国皇宫里被人刺杀而死,这话传出去,我大燕还如何在天下立足?!”燕惊云寒声反问。
黑影听到了燕惊云的努意,拒唇向后退回了原地。
没错,燕惊云很生气,确实很生气。
他是要君白衣死,但是,他希望所有的计划无比完美,没有半点瑕疵。
他本以为,君白衣会抗旨不来,可是他没有。
他又派刺客袭击,可是君白衣竟然又逃到此劫。
他推测,君白衣不会这样甘心被他软禁,偏偏他又错了。
现在,怎么办?!
难道要软禁他一辈子?!
这个少年,竟然比他的父亲还要难对付吗?!
“若不然,我们还会上次的办法?!”黑影再次建议道。
燕惊云知道他的意思,上一次,他就慢性毒药要了君天赐的命,让一代将军年纪轻轻便病逝西归。
“不行!”
燕惊云再次摇头,君白衣不是君天赐,从昨日入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君白衣甚至连他的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更何况,他现在身在燕阳的温阳宫。
如果擅自用毒,只怕反倒会牵连了他最爱的儿子燕阳,他要君白衣死,却不想让燕阳面临半点危机。
“那……”黑暗无奈地做出等待命令的样子。
燕惊云面色一寒,君白衣,你以为你如此滴水不漏我就不能动你了吗?!
“想办法证明他是天下会的人,到时候,我自可正大光明地要他的命!”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6)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6)
绕行了西京城的几座主街,无比挑剔的孤独月终于买到了她需要的祭品。
当然,她也顺路将君白衣的信,送到了假扮成小商贩兜售吃食的马元手下人的手里。
马元等人比君白衣他们提前一天来到西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走了不同的路。
听到将军遇刺,众人只是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本以为晚上可以一问分晓,哪想到后来打探来的却是君白衣和独孤月被扣在温阳宫的消息。
因为君白衣有言在先,众人虽然急切,却不敢轻举妄动。
马元这么多年随在君白衣身边,自然也不是普通角色,推测君白衣可能会派人出来联络他们。
于是,一方面派人打探着宫中消息,一方面便广发人手,在街上四处观察。
这假扮成小商贩的家伙,是马元手下的得力助手,独孤月之前也有两面之缘,以她记人的本事,自然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捧着从这手下人那里买来的香甜桂花米糕回到车上,独孤月的小脸上满是喜色。
“王爷,您要不要尝尝,虽然这外面的东西比不上宫里的精致,却也别有味道!”
燕阳起初见她一脸阴郁,还有些担心,终于见她脸上有了些喜色,哪肯拂了她的兴,探手过来接了手中,便送到唇边大大地咬了一口。
这桂花米糕原是糯米所制,外面凉了里面却是烫的,他这一咬之下,顿时被烫到,想要吐了,又怕独孤月误会,只是含在嘴里,急急地哈着气。
独孤月见了,忙着捧了帕子伸过手来,嘴里嗔怪道,“烫了就吐出来,小心把舌头烫坏了,我可赔不起!”
燕阳脸上一红,知道她是心疼他,心中到底是升起一股子暖意,硬是没有吐出那口糕点,就那样含糊地嚼了两口便咽了下去。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7)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7)
这一咽,又急了几分,一口粘糕竟然堵在喉间。
上不去,下不来,只把燕阳弊得双脸通红,眼睛都快要流出来。
独孤月心中哭笑不得,不敢怠慢,忙着移到他面前,拉他起来,跪到他身后,两只手臂环了他的腰,猛地向下用力按压他的腹部。
连继三次,燕阳终于喉咙一声,将噎住的米糕吐了出来。
“现在,如何?!”
一手扶住他的脸,另一只手便取了丝帕仔细帮他擦拭着眼角咳出来的泪水,独孤月急急追问。
“没事……咳……没事了……”
燕阳咳嗽着答应,侧目迎上她关切的目光,感觉着她指尖的温柔,他的心跳没来得乱了节奏。
“怎么了?!”
看他突然盯着她看,独孤月只觉全身一阵不自在。
“没……咳……没什么……”燕阳收回目光,语气中微有无奈,“你一定觉得很好笑,我这么大的人却被一口糕点噎到!”
独孤月淡笑摇头,“怎么会呢,六王爷这叫真性情,身居高位,却如此真诚,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这一句,却绝非奉承!
燕阳的真,孤独月阅人无数,也是初次见到,更何况,他还身为王爷。
一人之下,万人这上,这份真也就越发难能可贵。
回忆她这两世为人,为了生存,为了达到目的。
她撒过太多的谎,骗过太多的人,这份真是她两世都不曾拥有的。
没法拥有,也便越发珍视,她接近燕阳,一方面是为了利用他,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欣赏他的这份真!
“怎么会呢,在我看来,你也好,白衣也好,不都是和我一样真诚的人吗?!”燕阳笑着感叹道。
独孤月无言以对,只有垂下脸去,默默地擦拭着被他吐出的粘糕弄脏的车垫子。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8)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8)
车垫是紫色的锦布制成,那米糕实在是太粘了,无论她如何用力,仍是不可能完全去除那垫子上的污渍。
无奈地抬起手掌,看着那块黑色的污迹,独孤月突然心有凄凄。
燕阳哪里懂得她的心思,赶忙道,“不要管它了,回头让他们重新做一个便是!”
独孤月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垫子弄脏了,可以重新换一个。
那么,人呢!
说过的谎,做过的事,却像这垫子上的污渍一般,永远也没办法抹去了吧!
马车继续向前,独孤月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月儿?你怎么了!”
直到燕阳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只是想到菊儿最爱吃这米糕,所以有些感怀!”
独孤月轻语一句,却又是谎言。
一句谎言出口,就只能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就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推倒一个,就无法控制地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
“我听老嬷嬷讲,人死了并不是结束,或者,菊儿已经另外投了新胎,做了贵家小姐也说不定!”
燕阳轻声安慰,手臂很自然地伸过来,环了她的肩膀。
让人安心地檀香味,立刻便包裹住了独孤月小小的身体,没有挣扎,独孤月任由他拥着,一路穿过城门,行出了西京城。
大街上,卖米糕的小贩安排着手下看摊,自己就转到巷子里,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快步奔回了将军府,将独孤月送与他的密信送给了将军府的君定山和马元。
马元二人看罢书信,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敢怠慢,君定山亲自复了修书一封,马元便带了那小头目重新回到那米糕摊边。
自然,他是不便现身的,只是向那小头目叮嘱一番,马元人藏在摊边茶铺内,小心地向外窥探,坐等独孤月再次回来。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9)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19)
西京城南,矮山上,添了一座新坟。
空空的墓穴内,简陋的木牌上,只写了淡淡两字——菊儿。
摆上一应果品贡物,燃了白烛,独孤月细细地烧了纸钱,尽力拖延着时间。
离开米糕摊子的时候,她已经言明,“等晚些时候再来买些带回家吃”,那个小头目也是精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成败与否,就在今日一着,她不能不多加小心。
燕阳起初远远站着,看那一个削瘦身影,伫立新坟前,几番踌躇的样子,不免觉得她孤单,便走上前来,与她站在一处,也学着她的样子向着那菊儿的空坟鞠了四躬。
“菊儿不过只是一位侍女,哪里受得起王爷的大礼!”
独孤月抬步而上,直走到矮山顶上,目光便向着西南面的大片山峰看过去。
按照计划,马元的部队应该就藏在这片山岭之中,从这里,穿过南城门,便可直取皇宫后门。
守护南城门的原也是君白衣旧部,想要打通,应该不是难事。
燕阳不知此事,只当独孤月是从这里遥望越国皇城永固城,心中便又是一疼。
心知以她的身份,怕是难以再加家乡,没有合适言词安慰,他便顺手从腰上锦袋里取出一只紫玉笛来,送到唇边。
秋风起,笛音扬,奏得却是一曲《望故乡》。
独孤月虽不懂那曲子,却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思及穿越前的往事,不免也是一番惆怅。
午后艳阳下,绿草如茵。
燕阳一身紫衣,唇边紫玉笛,乐满山涧。
独孤月一身太监的灰袍,微眯了眸子,听着笛音,只把那心中琐事尽数遗忘。
曲毕,笛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燕阳看看她被山风吹起来的耳边发丝,“这里风大,回吧!”
独孤月轻轻点头,心中却明白,真正风大的不是这里,燕国皇宫此刻才是风暴的中心。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20)
风云起,天下因你变色!(20)
重新回城,再过那条街,那个米糕摊子,独孤月再一次扬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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