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杨泰燮垂头啜了口杯中咖啡,居然是自己喜欢的味道,显然不是医院的速溶咖啡,不由抬眼看了眼彩英。
彩英一直注意他的神色,看他抬头,不由笑道:“喝出来了,上次喝咖啡发现你好像喜欢意大利咖啡。”
泰燮的心却更沉了一些,勉强笑道:“谢谢您,不用这么麻烦的。”
彩英却完全不顾他的拒绝,抬头看向泰燮一直看着的方向,“在日本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外人,一直向往着回到国内,可是回到韩国,我还是外国人,好想有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泰燮注视着彩英的侧面,才发现,这个姑娘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是落寞,即使自己再怎么假装无动于衷,也不能否认,她的开朗、活泼、关心、注视,让他对她不能再当一般人看待。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再装出一副交浅言深的模样就太不厚道了。
“不论在哪儿,”泰燮转过头语重心长道:“有家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彩英收起了一时气馁的疲惫,语气轻快道:“那,你是不是愿意做我的家人呢。”
泰燮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落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强的自控力,才能让自己没有骤然失色,尤是如此,也面色苍白了许多,“彩英……”
彩英看到他的神色,心里一痛,即使自己怎么努力,这个人总是越来越远,无论她如何表示,他都一副没有听懂,没有看懂的模样!怎么可以这样?她已经将自尊放在脚下,还能再放弃什么?
“好了杨医生。”彩英转头目光灼灼的看他,笑容比刚才更是灿烂了几分,“开玩笑的,怎么那么认真?”
泰燮知道,彩英是怕自己为难才会如此,可这样,只会让他更内疚,他不论做什么,似乎都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晚上和敬修见面的时候,泰燮还保持着下午得低气压,以至于敬修频频看他,却不敢开口。
“好了,没事了,我吹吹风就好了,你别在意。”不忍看敬修一直那么忐忑的看着自己,泰燮仰头靠在汽车座椅的靠背上闭上双眼。
敬修看了他几眼,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才发现,泰燮的安全带还没有系上,想要开口,却还是咽下,轻轻探过身去拉起了泰燮身侧的安全带。
汽车这么狭小的空间,他动作再轻,也还是惊醒了泰燮,慌乱的往后一缩。
敬修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瑟缩,仍是认真的给他系上了安全带,才坐好自己的位置,发动汽车。
泰燮闭目躺着,胸口却一片混乱,刚刚敬修附身过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感知到了他的呼吸,轻柔的落在自己的面颊,那一刻他几乎无法控制的浑身一紧,缩了下身体,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想伤害敬修,但是那一刻身体的反应,真实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因为还在想着彩英,因为觉得对不起彩英,他竟在那一刻有些抗拒敬修。
一直到吃饭的地方,敬修刚刚停稳了了车辆,泰燮忽然轻声道:对不起。”
敬修愣了下神,才明白过来,不由扬眉笑道,“我知道,你不习惯我太接近你,我会注意。”
“我不是。”泰燮有些慌乱的看他,“我……”可面对着敬修的眼睛,除了这个,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什么?”敬修不忍看泰燮自责,在他看来,泰燮的反应太过正常,两个人即使已有心思,可以泰燮的性格,想要到肌肤相亲的地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对于泰燮,他的心思也从来不止于此,因此,面对泰燮对于自己忽然接近的抗拒,他非常理解。此刻也只想让他能够自如就好,可看到泰燮的紧张,一时兴起,竟忍不住微微倾身靠上去在他耳畔低语道:“除非,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够……”
顿时,泰燮面如火烧,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忍不住一把推开他道:“你想什么呢?”
敬修哈哈大笑的退开身子,“看把你吓得。”
看着敬修的爽朗笑容,泰燮觉得下午的压抑心情终于渐渐消去,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或许,他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插科打诨,改变自己的心情吧,杨泰燮侧头看着敬修,缓缓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交心
阳光清透,敬修的心情比往常好很多,他喜欢在阳光下步行,寻觅值得他按动快门的风光,济州岛就是这样,每一天,每一个小时,似乎都有不一样的风景,他喜欢这里正是因此。
镜头推远,他定住了相机取景框,那是汉拿山。不由忽然想起在医院的顶楼上,泰燮曾经指着这个方向,当时自己只顾着看他,竟忘了,从那里看向汉拿山时,该是怎样的风光,一时兴起,他竟忽然收起所有的设备,开车奔向泰燮的方向。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打个电话还是直接上去这两个选择,敬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反正是医院,自己出现的也并不算频繁,朋友偶尔来找,应该不会给泰燮添什么麻烦。
还没走进楼道,就听到一片嘈杂之声……
“你算什么医生,到底是怎么看病的,我们上午才来过,你不是说没关系么!怎么现在我老婆进急救室啊!”
“您夫人上午是来量血压,开的常规血压药,现在是忽然心梗……”
“我不管!你是医生,你都看不出来我老婆病了么!你怎么能让她离开医院!你是怎么做医生的!”
“这不是一回事,您不能……”
“你这个杀人凶手!”显然患者家属对与泰燮的解释很不满,完全不顾旁边劝解的人,居然一伸手就要揪住泰燮的衣领。
“混蛋!”
泰燮本来已做好被人打一拳的准备,却不料一转眼,自己面前的男人忽然就没了踪影,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心脏一顿,慌忙上前拉住一拳将人揍飞出去的敬修。“你疯了!住手!”
“你刚才想做什么?你想用的你脏手做什么!”
泰燮从未见过敬修发这么大的脾气,本就是常常健身的人,此刻怒火中烧的样子,很是有威慑力,总是英俊帅气笑意不断的双眼居然可以这么恶狠狠的瞪视着别人,竟然泰燮一时间有些发愣。
“打人了!杀人了!”那个患者家属,居然从地上翻身坐起后,愣了一刹,迅速再次倒地哭喊。
“敬修!”泰燮一伸手,居然没有拉住敬修,让他很是惊慌,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特别惊慌,可是看到敬修的样子,他却慌了。
“你说我打人,杀人!”敬修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揪起,抓住他的脖领道:“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轻飘飘的语气里却带着丝寒意。
敬修当年,虽说因为家庭出身,教养过人,可是,经常出门的人,身手还是不错的,尤其出国那几年,因为长相过人,常会遇到一些不靠谱的,实战经验,也是很足的。因此,当他再次动手的时候,就不再是初时模样。
泰燮看着他周身气息忽然一变,脸色顿时白了,他虽不敢说十分了解敬修,却知道他的性格是有些偏执的,虽然在自己面前,非常收敛,但是那种骨子里带出的偏执,敏感如他其实早有觉察,如果说有一天,敬修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太惊诧的,所以此刻,他真的慌了!
顾不得围观众人和骚乱的医院同事,泰燮猛的冲上去,紧紧拉住敬修的手臂,“敬修,敬修你看着我,不可以这样,绝对不可以!”
敬修在一片嘈杂中,如此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的关心与紧张,如火燃烧的愤怒慢慢降下,如果不是他,自己刚才那种毁灭一切的冲动一定会让自己闯出大祸……
对方也不是傻子,人家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自然不是不怕自己后续动作的,更何况好汗不吃眼前亏,一看敬修动作稍缓,忙屁滚尿流的跑远。
泰燮一动不动的拉着敬修,看着他,看着他目中的赤色,慢慢变浅,慢慢消失,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他真的很怕,很怕自己拦不住敬修,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已看出,这个外表爽朗的男人其实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自信开朗掩盖他伤痕累累的内心,生活一夜之间骤成废墟,任何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这个一直都生活在所有人羡慕目光中的男人,他的心,早已在自责和周围人的鄙视中荒凉不堪,若,任他走下去,真不知会到何种地步。
“对不起……”敬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今天的冲动可能会给泰燮带来麻烦,可是此刻,对着泰燮旁若无人的关切目光,他也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没事。”泰燮,轻轻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没有了知觉。
默然转身的他,没有注意到,敬修落在他手上的目光。
“跟我走。”敬修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刚刚才松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泰燮愣了,步履混乱的被他拉进了消防楼梯。
幸亏围观的众人刚刚散去,对于二人的这个互动,注意到的人不多。
“你做什么?”一直到被敬修拉到了车里,泰燮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敬修见状,眼神一暗,竟欺身上前拉过他刚刚还紧紧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动作轻柔的揉了起来。
这让泰燮的刚刚升起的不悦顿时被慌乱替代,这个人,怎么会忽然这样?
“不做医生了好不好。”敬修低着头不让泰燮看到他的神色。
“说什么呢?”泰燮几乎把这个当成了玩笑。
“不做了好不好……你不知道刚才我看见那个人冲你吼,还要向你动手的时候,几乎有杀了他的冲动!”敬修语气嘶哑,不顾已经完全僵住的泰燮,继续揉着他的手腕,“你不知道每天看你带着厚重的书本,回到家还要学习到深夜,每天看你在医院那么忙碌,还是会被病人指责的时候,我就难受,你不知道……我多想……”
“敬修,”泰燮忽然反手握住了敬修的双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握住敬修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不想我辛苦,不想我遭受不公正的对待,但是敬修,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想的?我想要学习,想要提高技术,我想要病人在我手中康复,我想要自己能和死神抗争……做这些……不论再忙,我也是高兴的,我们偶尔也会被误解,被伤害,但是他们也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正在受苦,才会如此,就如你看见我受伤害就会难过一样……”
敬修听到这里,心头一动,抬头紧紧盯着泰燮,终于让泰燮无法再开口,“你……愿意做我的家人?……”
泰燮看着他,他知道这个男人被自己的家人伤害有多深,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伤害,都不会及得上自己最亲近的人对自己的伤害,所以……他知道,此刻,这个男人,说出这句话……有多困难……
默然半晌,泰燮轻轻开口,低不可闻:“我……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
今天要出门,大概一周的时间,不要着急啊……等着我……
☆、离开
那天的事情,在敬修的沉默中水过无痕,态度如以前一样,亲近自然却绝不越线一步。就连泰燮如今想起,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还是一场梦。
看着敬修的车,就那么开远,泰燮心里有些压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