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回答了：“有。”记忆里直禾的甜美倾泻了出来，“七岁那年，我去堂姐家玩，看到她衣橱里有条裙子，就喜欢上了，回家后我便央求妈妈也做条相同的给我。我妈妈阵线活做得非常好，她能把杂志画上的裙子缝制出来，你知道吗？她在厨房上的手艺也很好，我最喜欢吃她做得鱼片馅饼了……你杀死她的时候，知道她做的馅饼还在烤箱里吗？”
库洛洛忽略掉玛丽娅的情绪，问：“你得到那条裙子了吗？”
头靠在窝金的肩膀上，她合起满眼的痛，苍白的手指紧抓着窝金的胳膊，她说：“得到了。”抓出一了片淤青，“还会继续得到，我想的，还会继续得到。”
“嗯。”库洛洛应她一声，然后说：“得到后高兴么？”
“很高兴。”
“因为什么而高兴？”
“穿上了喜欢的裙子。”
“你现在还记得当时那是什么样的欲。望吗？对那条裙子，你怀着什么样的欲。望？”
“……”沉默良久，她说，“忘记了。”
“为什么忘记了。”库洛洛说，“因为你的欲。望已经被满足了。”
玛丽娅尖吼出声：“所以你为什么而满足！”
震破了这间平静的花房，她终于不能继续粉饰下去了，你为什么而满足！为什么能忘记！我的亲人，我的妈妈，我的族人们，都是被你……杀人犯！强盗！你知道她那天在给我做鱼片馅饼吗，你知道吗！她向他咆哮，大声的吼：“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满足！”
他平静的吐出答案：“同你得到裙子的满足一样，我也只是因欲。望实现了而满足。”
拉住情绪激动的玛丽娅，窝金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对库洛洛说：“团长，你的胃口真大。”
库洛洛没有笑。
窝金安抚着玛丽娅的头，听到她嘟囔：“那么就满足到底吧，我要继续下去，看我能先满足，还是你继续满足……”
“很有趣，继续也不错。”这一次他笑了。
玛丽娅望进他眼里，“我想杀死你……不，库洛洛，我不想杀死你。”
窝金蹙起眉，他把玛丽娅的脸扳到自己面前，问她：“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还没想到，但一定要击垮他，一定要让他沉入地狱，这样想着的玛丽娅，对上窝金苍白治艳的脸，突然张开嘴巴，呆呆的问：“像对你一样对他，好不好？”
对窝金那样？
失去力量，失去记忆，变成废人？
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吗？
“好。”
说好的人却是库洛洛，他像只休闲躺着的高贵野兽般，盯着玛丽娅的眼睛：“这个主意很好。”
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发自内心的在说好。
窝金不解的看他：“团长。”
库洛洛就是这样一个任性而强大的男人。失去力量，失去记忆，突然面对陌生的一切，突然成为另一个人，对于他来说也不错。即使是突然变成只蟑螂……也不错。或者还可以突然成为一个高位瘫痪的患者呢，都不错——重点在于突然。
他欲望很强，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喜欢未知的东西，突如其来会感到欣喜。虽说常人都有此探究通性，但高位瘫痪呢？普通人会畏惧，会憎恨，甚至致力于杀死自己。但窝金知道，库洛洛会觉得不错。他会有点欣喜，然后开始熟悉高位瘫痪的状况……熟悉后，他会失去兴趣，他是个喜新厌旧的花心鬼。
好奇的接受这些，熟悉它们，然后厌弃它们。
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什么样的生物，库洛洛这个任性的男人都会接受，他探究一切。成为普通人？那行走是最基本的条件，只要能行走，你可以呆在家里看电视，也可以去广场喂鸽子，还可以去政府大楼纵火。
熟悉普通人的生活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他会行走，渐渐达到现有情况所能达到的顶峰，然后开始厌弃，然后他会再次成为库洛洛？鲁西鲁。
窝金不知道，他蔷薇白的脸上晕了圈霞色，露出的表情是多么的……美。
库洛洛震了一下，突然冒出了个占有的念头，人类都对美丽的事物怀有占有欲，看到美丽的宝石女人们想收进匣子里，看到漂亮的汽车人们想把它开会自家车库，看到清美治艳的女人男人们想抱到大腿上……但那是窝金。
敛住心神，库洛洛收起自己的视线，转向玛丽娅再次提问了，“你这样对窝金，有什么非常想的理由吗？”
咬紧下唇，玛丽娅说：“没有，只是因为他是窝金，而我爱他而已。”
“嗯？”
“我把他复活，因为我不希望他死，我给他整形为自己的模样，因为我希望是我。”
一直旁观的飞坦开口了：“这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不去看飞坦，玛丽娅抱住窝金的头，手指揉他的发，心中回忆两人一起旅行的日子，夜晚和白天，胜利和死亡……“跟着你三年，我不后悔。”
转头面对库洛洛，她笑得刺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等库洛洛说有什么关系，她就骄傲的说：“我不回答，我拒绝你的问题。”
“别太嚣张了臭女人！”飞坦爆喝一声，极快的从斗篷下抽出一把暗紫伞，他上前一步，伞头直冲，如破浪之舱般击向玛丽娅！
一把环住玛丽娅，窝金抬头直瞪向飞坦，带着玛丽娅撤了半步，他迎面挡住飞坦的攻击。
“啊！”玛丽娅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着挡在她身前窝金，她看到，他隔挡着飞坦伞头的右臂上，血飞地像眼喷泉似地。悠然，一股疼痛堵在在她喉头上，站在原地颤抖，她盯着那簇在飞的血，不敢发声，不敢移动……受伤了……是血……是血……真的是他的血！
窝金竟然受伤了！
终于消化了眼前的情况，玛丽娅意识到：窝金受伤了，窝金在流血，窝金真的是在流血……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滚了出来，好像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流泪，“不是了……窝金，你不是了！”
突然的尖叫！
“不是了窝金！你竟然也会流血！你竟然也会受伤！”猛地抬起一条腿，她疯狂的踹上他的背，一脚把他踹到飞坦身上，伞头彻底穿透了他的小臂，“喷——”血喷的更猛了！
“以前我不管怎么踹你，你都不会倒下，你从来都不会流血，你一个人能杀死了所有人，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她泣不成声，“但是，我竟然踹倒你了，窝金，不是了，你不是了，废人，废人，你是废人。”
半蹲在地上流泪的她，黑色的长发披了一背，阳光明媚的过分，捂着脸哭泣的她，声音像一朵枯萎的花，凋落了最后的希望：“你真的不是他了……”
抱住窝金的上身，飞坦转身就要递给玛奇时，却听到了玛丽娅母亲般的怒吼：“亚路嘉！”
“切。”
顶上的玻璃突然碎裂，玻璃渣子在太阳的光中落下，像碎掉的星石，落下了一场亮雨。
从雨中降落的13岁黑发少年，苍白着一张脸，手中捏着颗带电的雷球，对着库洛洛的方向，出奇不易的就按了过去。
他和库洛洛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没人想到他会从天而降！
库洛洛坐在椅上，平静的看着危险的来临。亚路嘉是直禾雇来保护窝金的杀手，现在他听从了命令，就表示玛丽娅已经不是玛丽娅了。看到窝金受伤，这具身体的人格发生了转换，对窝金深有母爱的直禾，她现身了。
靠在飞坦肩上，窝金双手抱着飞坦小小的背，瞪大眼睛，他看库洛洛：雷球到已经到了库洛洛眼前，就要碎掉库洛洛的头了！就要碎掉他团长的头了！
那是他的团长啊！
玛奇的脚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手间的念线击了出去，却也来不及，这是千钧一发之间！这应该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一刻！
死亡降临，库洛洛对着窝金，张开两片唇：“窝金，上来。”
他发出了命令！他在命令他！
他的团长在命令他，他的团长需要他！
记忆的河流突然冲破了坚固的大堤，猛兽般涌了出来，在窝金的脑子里翻腾，像只怪兽般嘶吼。
过去那忠诚和痛快都回来了，关于库洛洛？鲁西鲁的记忆，流星街的第一次相遇，建团时他背对夕阳的潇洒，走出流星街时他指点天下财富的强大，血屠时他立于众人之前的伟岸，厮杀时他站于白骨之上的可怕，他是库洛洛？鲁西鲁，他的团长！
他忠诚于他，他对他的忠诚是那么的强烈，像是对他的女人那样懦弱。
他想到了黑暗的夜中，库洛洛站在他身前，安静的问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他回答，他们都说我是窝金。
库洛洛说，你就是窝金。
随之而来的多么清晰的一次伤害。他的团长一边刑讯，一边问他：你在抗拒什么？
他说，名字、身份……力量……一切，我抗拒世界的一切。
黑暗中，他听到他的团长轻易的打开了一道门——“那就去破坏一切！”
——那就去破坏一切！破坏！为所欲为！随你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喝酒就喝酒！想去死就去死！
大坝被彻底冲毁，左眼上传来了巨大的疼痛，仿佛把他整个人烧着了似地，身体跟着这股灼热，突然喷涌出一股股强大的气，像是丰富的石油般，加进了汽车里。
集中气到右拳上，窝金回答：“是，团长！”
下一毫秒，他高速移动到了库洛洛面前，双腿稳稳的扎在地里，右手前推，五指张开，裹着磅礴念力的掌心顶住亚路嘉的雷球，说：“团长，我在，我保护你！”
强劲的气流冲起了他银雪的发，苍白治艳的脸上，他紧抿着唇，挡在库洛洛身前。
天！直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样的窝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红莲狱火的左眼！
亚路也嘉愣住了，呆呆的看面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窝金，看着那只火红的眼睛：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红眼睛？他是谁，这个人是谁？窝金怎么可能是红眼睛！再说他不是失去力量了吗，奶奶的情报不可能出错，直禾也承认了窝金以力量为诊费获得了复生！他怎么又能使用念力？那确实是念力！是什么时候回复的呢，怎么会恢复呢？
飞坦的脸阴沉了几分，看着窝金挡在库洛洛身前，强大的力量在咆哮……飞坦认得窝金的力量，那确实是窝金的力量。
但按照团长的推理，直禾整形窝金的条件是取走力量，那么现在窝金回复了力量，为何容貌还是白皮肤、尖下巴、银雪的长发……一朵瘦雪梨花，金色右眼，绯红左眼。
玛奇看向库洛洛，问：“团长，怎么回事。”
库洛洛的视线越过窝金，落在了直禾身上。
她坐在地上，疯狂的望着窝金，脸上是狂喜和崩溃，因窝金受伤而难过，又因窝金回复力量而喜悦，强烈的感情能撕碎了她，窟庐塔族族人在情绪激动时瞳孔会转为火红色。
几人顺着库洛洛的视线去看直禾，看到她的火红右眼的同时，也看到了她依然如一潭死水般的左眼，黑的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直禾怎么只有右眼是红眼睛！
几人疑惑的视线中，直禾抬起了裹着淡紫念力的左手，按住自己左眼珠，她发动念力取下眼膜后，重新露出了左眼——看到，黑色的眼球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