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你最好穿便装。”胡杨不以为然,直到有一天她在医大前面被人吐了口痰在身上,她才明白天佑的话是有道理的。
学生的激情很快熄灭,天佑班级的学生也开始中考,不久,中考成绩揭晓,天佑班级有十三个人考上市重点,二十多人考上区重点这个成绩在这个偏远的初中学校简直是个奇迹。而耿永斌那个所谓的重点班,只考上了一个市重点,三个区重点。老师们都私下评论,如果不是天佑的光芒遮住了耿永斌,他一个市重点,三个区重点的成绩也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谁知是生不逢时啊。
然而,这时学校里也有另外一种传言,说天佑参与了学生运动,而且是重要的组织者。罗坤才问天佑,“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参与了没有啊?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我已经把你报上去,准备提你当教育处主任的。这个关键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篓子啊。”天佑笑着说,“你就别操心了,参没参与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当不当教务处主任我无所谓,这回你得给我个重点班了吧?”罗坤才笑着说,“那还用说?不过,到时候,你得给我考上三十个市重点。”天佑说,“得,你还是先把我杀了吧。”
然而,时隔不到三天,区教育局就来人调查天佑,而且人家手里拿着照片,正是天佑往学生捐款箱塞钱和喊口号的镜头。天佑跟调查人员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并且提供了证明人,可是,调查人员改天回来说,葛明辞职了!天佑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其余的人我也不认识。搞不好找到也是毕业了,再说,那天人乱哄哄的谁又能记得这事呢?”调查人员叫天佑写出详细的情况说明,等候处理。
处理结果一是下不来,罗坤才通知天佑,“提教务处主任的事吹了,不仅如此,下学期当班主任也不行了,因为人家怀疑你会教育孩子什么?”过了几天陈海涛也打电话给天佑,鉴于除了这样的事,不仅抽师大材料的事人家不敢做,连工作调转也变得遥遥无期。
一个晚上,胡杨去医院值夜班。天佑一整夜失眠,怀着万分委屈的心,思考自己的人生,这让他感到这一夜竟然那么漫长,那么难熬。当第二天早上胡杨下班的时候,他向她说出了自己一个重要的并且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胡杨,我打算辞职。”
第26节
胡杨把手里的包放下,问,“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决定?”
天佑说,“我的事你是清楚的,别说八六年没我什么事,就是这次,同样我也是个局外人。那天我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胡风被堵在那里,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得不顺应环境,否则,一车货物和车子会毁掉不说,我和胡风的人身安全都会有问题。可是,政治的阴影就这么可怕,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与你如影随形。你说,我现在在这个环境里还有什么干头?提干就别想了,调转也没戏了,难道就像以前那些老右派一样埋头工作,每到运动就被拉出来斗斗吗?人们虽然不能掌握自已人生事业进程的时间因素,但,调整、决定自已的人生发展位置,还是有希望做到的。你说对吗?”
胡杨说,“可是,你的理想是做一个哲学家而不是一个商人啊。”
天佑说,“胡杨,在这种环境下你认为我会成为哲学家吗?这个环境不会允许我独立思考,不会让我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命运也决定性格。我无法成为我自己当初想的那种人,但是,我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能养家糊口,让老婆衣食无忧的人吧?如果继续留在学校这种环境里,我只能继续痛苦,并且戕害生命,而换一个环境,说不定我会心情舒畅,从此摆脱厄运。”
胡杨问,“你真的决定了?”天佑坚定地点点头。胡杨忽然哭起来,说,“我真怕你以后亏了钱,或者是受了骗,到时候怎么办呢?”天佑轻轻抱住胡杨,“那种痛苦比起这种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阴影之中的恐惧来,还不是小事?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操纵在别人手中。你放心,不成功便成仁。”
胡杨幽幽地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又能怎么样?不过,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还有这个家,你要时刻记着。”
天佑把辞职报告交到罗坤才的手中的时候,他长叹一声,“我们这个农村中学,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你这样的老师啊?”跟同事们告别时,朱育岩和王芬当然是很难受的,耿永斌也假惺惺地说,“你看看,干得好好的辞什么职嘛。”天佑毫不客气地说,“干得好就不辞职了,我辞职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当天佑辞职的消息传到刘国强的耳朵里,他沉默好久,说了一句:“这是个哲学界的好苗子,可惜,诺大的中国竟不能给他提供一间能在思想王国里畅游的研究室。”然后,他对张岚说,“知道吗?在很大程度上,是政治改变了他,不准确地讲,是手段摧毁了他通向学术殿堂的道路。”张岚心里一阵剧痛,说,“可惜了。”
“不,”刘国强说,“凭我对天佑的了解,处在逆境中的他,不会因为那压城之势的乌云,便陷于自悲自弃的失败,他一定会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日。”
辞职以后,正好赶上一批药材出手,老柴要回亳州,天佑说,“我也跟你去看看怎么样?”老柴说“好啊,于是两个人便买票上车。”
天佑是在三国演义里知道亳州的,曹操曾经在这里实行屯田,大力开展“军屯”、“民屯”,
亳州物阜民丰,资源富饶,特色突出,经济繁荣。“色清如水晶,香醇似幽兰”的古井贡酒就产自这里。不过因为天佑大学时爱读哲学,所以又知道这里是老庄故土,王安石的“吏无田甲当时气,民有庄周后世风”的诗句,至今仍在亳州民间广为传诵。可是,最重要的这里是华佗故乡,华佗妙手回春治百病,并且给当地人民留下了种药草的技术。亳州盛产一百三十多种中药材,其中大路产品五十三种,菊花享名全民白芍驰誉中外。
亳州的主要街道窄窄隘隘的,丝毫没有药都的逼人气势。听老柴说,这里古迹很多,很多人都去看花戏楼,又名大关帝庙,是山陕药商集资建的。可是,天佑却对南京巷的古钱庄感兴趣。钱庄亦称票号,是专营银两汇兑,吸引存款、放款的私人金融机构。根据老柴介绍,南京巷钱庄是山西平遥帮票号在安徽设立的较早的分号。在清朝时期,亳州街道多,发展快。据说亳州有“七十二条大街,三十六条古巷”,亳州的街道是由经济的兴盛而形成的,当时的经济是靠涡河航运发展起来的。八步街还是很有特色的,摆满了各种地方风味小吃和特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非常热闹。虽然这些街道已不同于从前,但是大部分依然保留了古风旧韵,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还是不多见的。漫步古街巷,仍可体会到旧时商业的繁荣。天佑一直在想,是谁把这古老的繁荣破坏了?假如这古镇在国外又会怎样?恍惚中天佑好象自己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亳州曾经非常繁华的旧日。
在亳州这个时间与空间交叉的地方,时间呈线性的直流而去,而天佑足下所立的土地,一直默然存在,凝视着在她上面演出种种故事的人。它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活着。那些已经逝去的古人留下一些让人乐道的故事,而今人演出了些什么?这些演出又有什么意义?“小黄城外芍药花,十里五里生朝霞。花前花后皆人家,家家种花如桑麻。什么时候,这古老的药都会重现繁华?”天佑自言自语。
老柴是亳州比较打药商,有几个门面,这天,天佑跟老柴吃完牛肉馍,到了一个店里,正看到店里的人正在给一批药材作真空包装,天佑就问为什么,老柴说,“中药材如果储藏不当,会产生变质现象,常见的有虫蛀,生霉,变色,走油等。温度高,湿度大是产生以上变质的主要原因。现在许多中药材用真空塑料袋封装,使保质期延长,但是,也不能永久保存。因此,收购的中药材尽可能及时售出,一时有多余的,可放在冷库内,最好不要长时间储藏。”
天佑灵机一动,说,老柴,你看这几天我在你这里看了一下,觉得南北方的市场有很大的差异,但是,主要就就是一个加工、储存、运输的问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在这里帮我买几台真空包装机回去。我回去以后按你这里的标准,在哈尔滨原地加工,然后直接发给你,这样也省得你来回跑,增加成本,我呢,也多赚点。我们合作好了,你很快就能成为亳州东北药材的最大批发商,你说好不好?
老柴说,“好,天佑,经过这么长时间合作,我发现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这次你回去,我给你带五十万回去,你大量给我收购五味子、黄芩、柴胡、和红景天。这几样今年这里紧俏。”
第27节
天佑很是吃惊,就问,“柴大哥,咱们刚认识不到半年,你就不怕我骗了你?”
老柴说,“天佑,你知道吗?看到你的今天,我就似乎看到了我的昨天,我在文革时期的遭遇跟你现在差不多,所以,这几天你在火车上你跟我谈的话,我觉得你还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年轻人,我应该帮帮你,当然,我也是为了赚钱嘛。”
天佑说,“规矩立,方圆成。柴大哥,诚信是做人的基础,更是在商言商的灵魂。我一定不辜负大哥的信任,不过大哥,我得先跟你说一下,这笔钱我得暂时用几天,注册个公司,然后我们再做生意就是以这个公司来做了。”
老柴哈哈大笑,“天佑兄弟,你也太实诚了,钱到了你那里怎么勇士你的事,只要是到时候你把药发回给我就好了。”
天佑郑重其事地对老柴说,“大哥,我什么也不说了,就此别过,来日方长。”
回到哈尔滨,天佑赶紧注册了个公司,取名叫恒邑贸易公司。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总经理会计出纳业务员都是他一个人,胡风算是个打杂的。天佑爸爸还是给他收货。家里的地叫胡杨爸爸去种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因为他只盖了四间房子,天佑也只给拿了三千块钱。
天骄考上了师大附中,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为此,天佑特地请了王旭和韦瑞兰一顿。王立本买了天佑一批教授杆子,却只给了三分之一的钱,因为上次火烧木的事情,天佑也没怎么催他。
王旭结婚正赶上天佑在亳州没有来得及参加,是胡杨去的,据她跟天佑讲,张岚已经怀孕了,看样子快生了。天佑望着胡杨,问,“你是不是也得赶紧努力,生个大胖儿子,气气他们啊?”胡杨有些生气,“天佑,你这还是对张岚念念不忘,你老跟他们比什么啊?”天佑自觉失言,赶紧上去哄胡杨,胡杨赌气地说,“你整天东跑西颠的也不着个家,人家想生怎么生啊?”天佑一下子将她扑倒,“我现在就努力。”
啥事就怕用心,就在天佑有一天给老柴发完货,回到家里着准备吃饭的时候,忽然看见忽然连蜡黄蜡黄地从厕所出来。天佑问,“你不舒服?”胡杨点点头。天佑又想问,天佑妈打了他一下,“这都看不出,胡杨怀孕了。”
天佑差点把嘴里的汤都喷到胡杨身上,继而大笑起来。
胡杨怀孕以后反映非常大,而且动不动就抽筋,她自己就是医生,搞了一大腿各种药片儿来吃,看得天佑心惊胆跳,问她,“你老吃那么多药是不是想把我儿子配药